272回、正一独斗三大士,菩萨对愕众天尊
熊居士话中有话,梅振衣没有回答,而是请教道:“在下修为尚浅,不解其中玄妙,正想请居士指点。” 对坐的熊居士抬起如熊掌一般的大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梅振衣的肩膀,梅振衣纹丝未动,身下的座位也没有一丝响动,熊居士赞道:“你的修为不浅了,已出乎我预料。” 熊居士没有解释与诸菩萨打交道有何玄妙,而是具体说了三件事,都是梅振衣亲身经历的,一是与关小姐之间,二是与金乔觉之间,三是与韦驮天之间。 落欢桥头那一瓢水泼出去,梅振衣与关小姐之间的事悬而未决,偏偏关小姐已经露了观自在菩萨的化身真相,这件事不解决,观自在菩萨无法收回这一人间化身。也就是说以后观自在菩萨行走人间,只能以关小姐的身份与形像。 在九林禅院与幽冥教主的商谈,定下了阴神戒,这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梅振衣处理的很漂亮,甚至受到了不少仙家高人的赞赏,他与地藏菩萨之间的事情已经了结,若不牵扯别的因果,地藏菩萨不会主动再来找他。 至于韦驮天,梅振衣是直接助他证菩萨果之人,对他有大功德。假如梅振衣往后有什么事,只要不违背佛法精神,可以找韦驮天菩萨求助。 说完这三位菩萨,熊居士又悄然发来一道神念,提到了不动尊明王。约定的那一战就是了结不动尊明王与梅振衣在人间的因果,需要讲明清风的那一句“有你在时,善无畏不得涉足芜州,不动尊明王不得在人间显圣”的含义。” 明王为诸菩萨的忿化身,狰狞忿怖威吓邪魔。比如观自在菩萨的忿化身为男身相,三面六臂。身高两丈面目凶恶,发如红鬃倒竖,额上毫光外射,称为马首明王。有修持地本宗传人可以亲眼看见,甚至可以在灵台中召唤护法。 不动尊明王是大日如来的忿化身,而大日如来是无量光人间显相法身。佛陀有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如来不可见,但寺院要有三宝供奉,所以大日如来是无量光受人间信徒供奉的法身显相,一种抽象觉悟境界的形像化描述,对于世间普通信众而言,总要有一个“东西”给他们直观的认识,以方便入门径。 不能说不动尊明王就是大日如来,也不能说大日如来就是无量光。这种关系很难解释清楚,属于只可意会的境界。诸明王中,不动尊明王,为中央第一明王。在民间信众眼中,不动尊明王与观自在、地藏王等大菩萨并尊。 假如善无畏演法论高下败给了梅振衣,按条件要驱逐不动尊明王的话。那就意味着有梅振衣在时。诸忿化身明王之首,于婆娑世界中不得向教外人显相。他定会遵守这一约定,但其影响地后果非常严重,梅振衣需要好好掂量,可不能乱来。 “居士这是在威胁我吗?”梅振衣在神念中问了一句。 熊居士赶紧摇头道:“绝无此意,只是向你解说因果。不动尊明王不会胜你,就算胜了也不会提出任何要求,善无畏会主动退出芜州。有你在时不复涉足。” 梅振衣长叹一声:“敬亭山三番未回头,此刻终于自知退让了吗?熊居士,你我是故交,以私话相谈,你认为这一番演法结果如何?” 熊居士微微苦笑:“梅真人修为精进令人诧异,但你认为自己能胜吗?虽有清风拼一千三百年金仙法力,你也仅仅是能与明王一战而已。” 梅振衣:“所以居士不必告诉我这些,你行事依因果。我行事依缘法。玄妙相通毕竟有所不同,这一战的胜负在他不在我。而我只会尽全力。” 熊居士:“如此就好,你只管尽全力,我只是告诉你这些事,让你心中有数。众菩萨与我的推断差不多,窃以为是不胜不负,梅真人成就了得!” 谈话至此,熊居士告辞,梅振衣起身相送。熊居士一只脚踏出殿门外,另一只脚还留在门槛内,突然转身道:“从敬亭山出来时,清风老弟托我转交你两样东西,说是明月还你的。” 说是两样东西,但是递过来的只有一样,就是指妖针与照妖镜被天雷淬毁后遗留下的那一块似铜疙瘩状的材料,上面还有无形之物附着,这无形之物看不见摸不着,只能以仙家神识感应。 接到手中,能“听”见明月仙童留下的一道神念:“炼魂幡我很不喜欢,你既然托我炼化,我就将它全部炼去,它地妙用以及你抖幡摄入的那一片幽冥空间还在,附着于这块材料之上。你可以将无形妙用炼化入其中一体成器,至于会成为什么样的神器,我也不是很清楚。” 炼魂幡、指妖针、照妖镜,梅振衣损失了三件神器,却得了这一块非常难以炼化的材料。不仅是难以下火候与功夫,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它,把它炼成一件什么样的东西?梅振衣身为炼器大宗师,亲手炼成过几件威力巨大地神器,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现在没功夫琢磨这东西,梅振衣暂且收起,待到与善无畏演法后再去研究。 熊居士告辞之后,第二天又有一位贵客来访,梅振衣仍然亲自单独接待,将他迎到方正峰上东配殿同样的座位上,来者也是一位老朋友,天庭巡海大神灵珠子。 灵珠子很爽朗,坐下之后直截了当开口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老弟,我真佩服你!漫天神佛都在看着,你也别怕,不论结果如何。不动尊明王都会给你个交代,至少你不会输。” 梅振衣苦笑:“仙友,你来我山中,就是为了告诉我一句不会输吗?” 灵珠子摆手道:“这是我带给你的一句话,顺便再找你叙叙旧。” 与熊居士一个套路,先带一句话然后再叙旧,灵珠子私下里问到一件事:“善无畏曾问你‘几人出手,胜负又如何?’你说届时再谈。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请帮手吗?” 灵珠子话中有话,梅振衣没有回答,而是请教道:“我不是太明白,其中有什么讲究,正想请仙友指点。” 灵珠子:“演法论高下,以展示境界为主,并非一味相斗相博。这样才能成为仙家解决冲突的手段。如果要请帮手地话,只能是修为一体之人,这样你很吃亏。三十六洞天丹诀,神宵天雷术,谁人能与你并称一体?” 梅振衣反问道:“善无畏能请谁?” 灵珠子:“善无畏、金刚智、不空。并称开元密教三大士,金刚智与不空当然不能与善无畏的修为相提并论,但也不简单。” 梅振衣又问:“如此说来,我还真的很吃亏喽?” 灵珠子:“你也不用担心。如果要请人联手演法的话,必须双方都点头,否则就是单对单。” 梅振衣:“按你地意思是,假如善无畏提出三大士一起出手演法,我可以不答应。” 灵珠子摇头道:“非也非也,假如善无畏提此要求,你尽管答应,在你的嫡传弟子中找两个人充数也上场就行。胡春与刘海最合适,也让他们在众仙家面前露露脸面,显得场面也隆重。熊居士昨天已经来找过你,演法的结果想必你已心中有数。” 梅振衣苦笑道:“尚未出手,为什么你们都要告诉我结果?” 灵珠子也笑了:“不是告诉你结果,就当我好奇行不行?这其实是以胜负结果考较而论,不胜不负为善结此局的最佳方式。如果以你地身份,能与他不分高下。那善无畏自不会再涉足芜州。而清风也不至于很长时间难以恢复金仙法力。” 灵珠子代表天庭众仙家而来,他对这一战结果的分析或者说委婉的提示。也是不胜不负的结论。但他以私人身份又递了一句话,让梅振衣带着刘海与胡春去斗开元三大士,假如这样也是不胜不负地话,那可比他独斗善无畏威风多了——真是个能起哄的金仙! 梅振衣拱手道:“多谢仙友的提醒,其实尊师钟离权也是如此向我分说的。但从我而论,只会尽力而为,至于演法高下结果,恐怕在于对方了。” 灵珠子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拍着他地肩膀道:“你尽力就行,我只是有此一说,告辞了!”梅振衣起身相送,灵珠子迈过门槛的时候又转身问道:“众前辈在万家酒店落座,都夸老春黄不错,酒钱怎么算呐?” 梅振衣哼了一声:“麻烦仙友转告,这十日之内,以黄金等量。” 灵珠子一瞪眼:“众菩萨不喝酒,岂不是占了你家大便宜?” 梅振衣:“喝茶也一样,若不欲破费,就干坐着吧,座位不收钱,也就不必嫌贵。” 灵珠子笑了:“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只可惜我连座位都没有。” 梅振衣诧异道:“我家地酒店,你怎么会没座位,我再给你搬张桌子去?” 灵珠子摆手道:“我虽是金仙,但毕竟是晚辈,在那种场合没有落座地资格,只能侍立于太乙天尊一旁。” 梅振衣:“我师父也去了万家酒店,他有座位吗?” 灵珠子:“钟离权是你师父,大家都是为了看你与善无畏演法而来,他当然有座位,与大天尊、镇元子、法舟和尚一桌呢。” 如今万家酒店楼上楼下坐满了“贵客”,奇异的是,虽然十天十夜不关门,但普通人根本就没谁来这家酒店的,自从梅应行与樱宁那天被知焰叫走之后,登门的就没有一个凡人,连普通的仙家都没有。 万家酒店在庆教寺地隔壁。推窗就可看见寺院空门外的那一片空地,不出意外地话,那里也将是梅振衣与善无畏的演法之所。 灵珠子离去,到了第三天,又有一位老熟人来访,是昆仑仙境万寿宗掌门乔散人。灵珠子在万家酒店中没有座位,而这位乔散人连酒店地门都没进,直接来到了青漪三山。但梅振衣接待他的规格却更高。与知焰一起迎到了五湖山庄门外。
梅振衣大老远的就拱手道:“乔掌门,多年不见了,您今天来是带句话还是叙叙旧,或者兼而有之?” 乔散人回礼道:“就是叙叙旧,没什么话要带。” 知焰抬手示意道:“请上方正峰看茶。” 仍然是在东配殿中落座,知焰也陪在梅振衣身边,述前情,提及梅振衣炼制九转紫金丹以及波若罗摩与韦昙的往事。不甚感慨唏嘘。又说到清风仙童今日的状况,乔散人连声长叹。清风也算他的祖师爷之一啊,这一场劫数不论最终能否渡过,但劫数终究是劫数。 说是来叙旧,闲谈间还是提及了镇元大仙对这一场演法地看法。委婉的告诉梅振衣——最佳地结果就是不分高下,既显示梅振衣的成就了得,又不用把不动尊明王驱逐出人间。寻回佛心舍利,梅振衣对佛国有功德。佛国是不会与他为难的。梅振衣若能与不动尊明王不分高下,以他的身份,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了。 镇元大仙出来当和事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洛阳云端上就曾有过一出。 梅振衣对乔散人的提醒表示感谢,并托他向镇元大仙转告谢意,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尽力而为,至于胜负嘛。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也算是一种谦虚吧。最后道:“乔掌门就不必去万家酒店凑热闹了,留在青漪三山作客吧,这里也有两位昆仑仙境来地仙友。” 乔散人本就在万家酒店没位置,此刻顺势下台阶留在了青漪三山听松居做客。接下来的七天,梅振衣闭门谢客。方方面面该来地人都来了,该说地话也都说了,就等着到时候看演法了,梅振衣还没动手。众仙家似乎把结果都商定了。 对梅振衣来说这些无所谓。他只会全力施展修为。 善无畏上敬亭山落笔的十天后,众金仙、菩萨们静悄悄地坐于万家酒店。所有的伙计包括掌柜的全部都被打发回家了,附近没有民宅与村庄,也没有一个凡人路过。过了正午,梅振衣没有来,到了太阳落山时,梅振衣还没有来。 入夜,天色完全暗了下去,繁星闪烁四野静悄,庆教寺空门对面的敬亭湖水波不兴倒映星空如镜。从十里桃花道方向施施然走来一个人,身穿藏青色地道袍,衣袂飘扬间隐约有紫气青光流转,头上的发簪是一柄四寸金剑。 梅振衣来到庆教寺门前站定,抱拳长揖道:“芜州青漪三山修士、仙人正一,恭请中央不动尊明王、人间历世显形寄身善无畏大士,移步出空门一见。” 善无畏走了出来,身边一左一右还跟随着两名僧人,左边僧人年约花甲,右边僧人还不到三十。他回礼道:“梅真人,贫僧候你多时了,约定演法论高下,胜负如何?” 梅振衣:“我若胜,当我在时,善无畏不得涉足芜州,不动尊明王不得于人间显圣。依此事缘法论,我当提此请,你若胜,可另提请求,若不违此事缘法,我亦当诺。” 善无畏合什道:“缘法无尽,因果消缠,我若胜,并无所请,行将离开芜州回京交旨,庆教寺之事已到此为止,贫僧不复来。” 提这种条件等于没提条件,善无畏显然有退让之意,梅振衣早就心中有数,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善无畏又指着身边两位僧人道:“这二位法号金刚智与不空,修行与贫僧一体,今日欲联袂演法,不知梅真人能否答应?” 梅振衣很干脆的点头:“行,我答应,久仰二位高僧大名,今日能与三大士演法印证,是在下的福缘。” 灵珠子推断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善无畏找了两个帮手,开元密教三大士联袂齐出。这样一方面显得郑重,给足了梅振衣面子,另外一方面演法也更有把握,清风可是缠住了不动尊明王的**力,最好别出什么意外。 善无畏:“善,梅振衣可招山中弟子两名,修行一体者,联袂演法。” 梅振衣却没有接这个茬,点头问道:“好,说定了。既然是我登门,就请您出题,如何演法?” 善无畏微微一怔:“梅真人还没有招来联袂出场之人。” 梅振衣笑道:“以演法之规,我同意你方三人联袂下场,只要我方不超过三人则可,难道站在你面前的对手,超过三人了吗?” 别说善无畏,就连万家酒店中所有地仙家前辈此刻都是一怔,没想到梅振衣“演戏不按剧本”,什么帮手都没找,要自己一个人单挑开元三大士。若让胡春与刘海出场做个样子,与梅振衣联袂斗三大士,善无畏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但梅振衣得寸进尺,要孤身一对三,对于善无畏来说,这场面就难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