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矛与盾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 脸上略不自在，王熙凤走到贾母的另一边，服侍贾母坐下后，又亲自接过鸳鸯手里的红梗米薏仁粥放到贾母面前。 “说出来也不怕老太太笑话，我啊其实是去寻姑父的。” 说的是姑父而不是伯爷爷，这是王熙凤的心机。 想要的，不过是提醒贾母她的身份罢了。 “你找他做什么？” 淡淡的开口，贾母挥手示意鸳鸯伺候。 王熙凤见状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挡住想要上前的鸳鸯。又拿公筷给贾母夹了一筷子茄鳌，然后笑意盈盈的开口。 “嗨，还不是为了林姑爷。 这几日京都都传遍了，圣上下旨让林姑爷即日进京，六部之外又新加了一个盐部，让林大人就任盐部尚书一职。” 脸上讨好，王熙凤不再言语。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贾母当即就明白了王熙凤的意思。 毕竟因为这事儿来她这儿送礼请托的已经一波又一波，来龙去脉她早就知晓。 一个女婿半个儿，都是亲戚。于贾母而言，这种事情在不过也就是举手之劳。 毕竟他们的这样的人家，花钱捐官儿的数不胜数，并不是什么大事。 按照贾赦的说法，皇帝已经说得很确凿，盐部现在就只有林如海这一个光杆司令，剩下的下属、需要多少、怎么安排，全都依林如海一手安排。 林如海是她的女婿，是贾政的妹夫。 在贾母看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紧着自家人。 再则大房二房分家后，两房的距离随着王氏黑料被扒和贾琏越来越争气，已经被拉得越老越远。 贾母本来就偏疼二房几分，心里其实早就已经焦急不已。 而现在天赐良机。 贾赦和贾琏已经言明，他们不会插手也不会帮忙请托这件事。 那么这个时候跟大房意见相佐的贾政成为众人争相讨好的对象。 因为请托的，不仅仅是自家亲戚，甚至贾政的那些同僚、世家，都隐隐有抛出橄榄枝的意思。 毕竟不久前竞价大会的成功众人有目共睹，原本在听王子腾说会另辟一个部门的时候众人就已经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安插自己的人进盐部去，熟料皇帝又弄出这么一手。 那么自然而然的，作为林如海京都唯一的姻亲，贾府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 那是事成之后，贾政在京都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她的宝玉往后也就不用那么艰难。 而王熙凤是王子腾的内侄女，继王氏之后与王家的枢纽。 其他人贾母都没有拒绝，自然也不会推了王熙凤的求托。 王熙凤得偿所愿，宾客尽欢，翡翠站在旁边却是皱眉。 贾琏醒来的时候翡翠已经回来。 张开手臂任由翡翠给自己穿衣服，贾琏照着自己女人眉眼间的妩媚轻轻一吻。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语气宠溺，想起昨晚小丫头的羞涩，贾琏眼神宠溺。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吧。 毕竟上一个......贾琏现在都还在怀疑到底是梦还是确有其事。 翡翠正在给贾琏束腰带，闻言脸上一红。 “是夫人昨天说今日要起早去给老太太磕头，奴婢见爷还睡着，就自己悄悄起来的。” 贾琏点头，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爷~，您还没用早膳呢。” 身子微软，翡翠整个人几乎都要瘫倒在贾琏怀里。 对于贾琏的亲近，她还没有适应。虽说从前就猜到有今日，但到底是年轻姑娘，面子薄。 心里小鹿乱撞，想起今日王熙凤的话，翡翠又连忙拉下贾琏捣乱的手。 “今日在老太太那里，小蓉奶奶也来了，是向老太太求情，请托老太太去林姑爷那里给她哥哥谋个差事。” 翡翠知道贾琏对这件事是持反对态度的，但贾母和贾政对贾琏的话根本不予理睬，所以当时翡翠就留了心。 “老太太答应了？” 停下手里的动作，贾琏皱眉。 林如海现在风口浪尖，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消停。 他记得那王仁连自己亲外甥女都卖，可见人品之低劣，答应这么一门子事儿，往后怕是要出事儿。 意兴阑珊，贾琏也没了再捣乱的兴致。 ...... ....... 扬州。 皇帝派遣的使臣还在路上，林如海拿着手上的密旨咋舌。 信上说不日将于使臣到扬州，但是却要他即日联系淮省驻军沿途埋伏，并要他做完这些后立马...... 迅速派人带着自己的名帖前去淮省驻军借人，林如海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院落。 八月末，正是热的时候，往年夫人还在的时候，总会亲手备上一盅凉凉的酸梅汤。 头一晚就熬好的酸梅汤在冰窖里冷藏了一夜，第二天午后再取出来，冰凉爽口最是解暑。 眸子微湿。 远处一个身穿素雅衣裳的美貌妇人缓缓前行，抬头，嘴角一抹温婉的浅笑。 眼睛扑簌，眼前的妇人转瞬消散，两行眼泪流下，林如海又仿若无事的低头。 “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江南私盐因为皇榜以及官盐的高产，呈持续抛售的状态。甚至百姓只需要花从前一成的银子，就可以买到同等的量。商贩们似乎都知道这时最后的机会，平日里藏着的那些渠道、那些势力，在这个时候开始慢慢显现出来。 明察暗访，早出晚归。 雷霆之势，林如海带着人查封了一家又一家的商铺、顺藤摸瓜，又缴获了一间又一间的私盐仓库。 而这一切对于某些人来说简直就是猝不及防。 江南表面上的平静被撕破，露出了隐藏在地下的暗涌。 人心惶惶，不等各方人马火急火燎的将江南的消息递出去，京都的消息也到了。 商户也好、贪官污吏也好，看到信函的瞬间，心里齐齐放下心来。 人死如灯灭。 如今种种，再没有比纸上更适合的方式了。 九月初七，白露。 京都到扬州宣旨的使臣到了，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使臣直接进入林府。 当日下午，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将回京述职，并就任六部之外新盐部尚书的消息不翼而飞。 次日，大队人马从林府出发前往码头。 河面大雾，码头上人烟稀少，水中不时有气泡冒出。不远处几艘零星的货船，少量工人上下搬运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