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隋将
跟随隋军校尉走了没多久,任博便看到了他所说的军营。 军营就坐落于泰山东麓脚下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虽然平日登山游玩的行人往来众多,但其依然隐蔽得非常好,如果不是校尉加以指点,任博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一片不起眼的小树林里会驻扎有一支隋军部队。 转过几处树丛,又行进了一阵后,视野豁然开朗,阳光下旌旗招展,营门外笔直地站立着两个持矛兵士,尽管天气炙热,可两人就像毫无知觉一般,任由汗水自额头滴落,本人却一动不动。 好严整的军容,好森严的军纪! 任博不由暗自感叹道,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原本世界里的华夏军队,他们也是以此而闻名于世的。隋唐尚武,两朝的军队亦战力超卓,即便此时隋朝因为昏君杨广大肆征伐而逐渐步入灭亡,其麾下大军依旧不可小视,单从这两个卫兵身上就可窥探一二。 见任博有些失神,引路的校尉颇为自豪地道:“杨将军麾下部队可称大隋军中精锐,我只是小小哨兵,是以才因精怪变异而遇险,军中比我等优秀的兵士大有人在。” “我听你多次说起‘杨将军’一人,不知能否为我稍作介绍?”任博好奇地问道。 点点头,校尉答道:“杨将军姓杨名硕,乃是皇室子弟,早年放弃皇室安逸生活,前往投效军旅,拜在太师大人门下,如今年纪轻轻却已是军功卓著,是为我等之楷模!”说着,他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景仰之情。 杨硕? 任博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以前他也知道另一个叫杨硕的人,不过那个“杨硕”可谓是个悲剧的反派角色,才出场不到十分钟就被主角斩落剑下,台词加起来总共还不到50句……现在自己即将面见的这个不会就是那人吧? 走到营门前,校尉向卫兵出示令牌后,卫兵立时分站两边,放他们进入,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令任博再次一窥隋军强大缘由的一角。步入营中,隋军兵士巡哨的巡哨,cao练的cao练,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们似的。营帐排布井然有序,不过似乎也并不是仅仅排列整齐而已,更是从其中散发出一种规律,给任博的感觉与他初时搭救隋军校尉一行人时很是相像。 也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阵法了吧?以一定的天地哲理为依据,将军队或营帐分布排列,做到可攻可守,易于相互支援。 阵法从古至今便一直存在,或许仍未消亡,而是转而运用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只是任博看不懂而已。 “壮士请稍候,待我前去禀报杨将军,再行引荐。”校尉对任博一拱手,说道。 “有劳了。”任博回礼道。 见任博没有见怪之意,校尉微微松了口气,遂转身向军营尽头一座大帐走去。在他们印象中,任博身手了得,远不是他们几个所能匹敌的,虽然任博表现得平易近人,但双方之间仍说不上了解,如果因为自己的某些举动招致对方心生不快,更甚者当场翻脸,进而大闹军营,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试问,除了杨硕将军之外,还有谁堪与其对敌? 对于那个“杨硕将军”,任博也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如果说先前他是为了找到任务触发的契机才跟随校尉等人前来的话,那现在就又多出个理由了。 他想亲自去确认,这个“杨硕”是否就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杨硕”。 ………… 不一会儿,校尉便自中军大帐中走出,对任博拱手道:“壮士,杨将军有请。”做了个请的手势,直指大帐。 对校尉点头致谢,任博将小满月放回地上,让它跟在自己身后,紧随引路的卫兵朝大帐而去。” “请问面见杨将军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任博向引路的卫兵请教道。在见到杨硕之前,打听清楚对方的喜好和厌恶,可以减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卫兵愣了下,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壮士大可放心,杨将军并非孤僻自傲、诡谲多变之人,等下见到将军壮士自会知晓。” 来到帐门,引路卫兵为任博揭开幕布,道:“壮士请进吧,杨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 进入帐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便是你于泰山脚下搭救了王校尉一行人吗?”这个声音听上去颇为年轻,任博估计最多至于自己相差无多,想来定是隋将将领杨硕了,当即答道:“正是在下。不知是否就是杨硕将军?”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自帐幕后方缓步而出。 任博细细看去,只见此人身披精致银甲,甲胄铸工极为精良,明显乃是军中上层之人才能穿戴的,再观此人面貌,容颜瘦削,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迸发,浑身不自觉的散发出迫人的威压,直视任博的目光尤为凌厉,只有在军中历经过生死大战的人才会生出这种气势。 果然如王校尉所言,年纪轻轻便已功勋卓伟。 你有气势,我便没有吗? 任博暗暗一笑,嘴角轻咧,他自认相比杨硕丝毫不差,杨硕出身沙场,难道我任博就不是吗? 中土世界的雾山逃亡,五军之战,《伊苏》世界的决战龙神兵,对敌艾伦斯特,还有最终的纳比斯汀的方舟,哪一个不是自己历尽九死一生,数度几乎身死,最后依靠自己强韧的求生意志,方才得以存活? 思及此,任博便不再压抑自身的气势,任由它向着杨硕的所在压迫而去。 杨硕的气息随着任博的气势逼来而略微一滞,随即他轻哼一声,右手伸向背后,握住了背着的短枪,而后,他爆发出的气势又是一阵猛涨。两股凶猛的气势交缠在一起,相互交错,相互试探,相互冲撞,激起的风将他们的长袍下摆微微刮起。 良久,任博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呜呜叫声,猛地想起小满月还在自己身边,浑身鼓荡的气势陡然一泄,松开了紧握的剑柄。而杨硕见任博先行示弱,也不再得势不饶人,已是放松了紧绷的神精,不过看向任博的眼神却不由露出了一丝欣赏与赞同。 任博蹲下身,轻轻抱起满月娇小的身躯,轻声抚慰一番,才让它躁动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随后任博右手虚拱,略带歉意道:“请还杨将军恕在下无礼。” 这时,杨硕差不多已经确定任博确实拥有轻易斩杀精怪的能力,单凭他所散发的气势就与自己相差仿佛,想必也是经历过战阵之人,王校尉所言其动作敏捷,身手极佳之说方才在杨硕心中建立起极高的可信度。 “无妨,我等习武之人本就不拘小节,何来怪罪之说?”杨硕微笑道,对他还以一礼,“阁下怀中宠物是否便是白狼?” “满月乃是雪山座狼王之后,狼王将它托付于我,我待它就如自己亲人一般,不忍它身受任何伤害。”任博抚摸了一下满月柔顺的毛发,对杨硕解释道。 “满月?”杨硕乍闻满月是狼王后裔,略微一怔,马上回过神来,赞道:“我观它毛发俱白,色如月光,‘满月’之名何其适合。不想阁下除了武艺精湛,竟是通晓文墨。”说罢朝旁边一指,道:“且请坐下再谈。”
隋唐时并无座椅,所有人都是在榻上跪坐。任博也不跟他客气,与其相对坐下,将小满月放在膝上,静等杨硕发话。 “首先多谢阁下相救之恩。”杨硕再次致谢道,“先前天狗蚀日甚为怪异,想来阁下也已看到,一颗血红流星划空而过,之后飞禽走兽尽皆疯狂,连平日深藏山中的山精妖怪亦现身伤人。我遂派遣王校尉前往探查缘由,如若不是阁下出手,他们只怕已经全军覆没。”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任博谦虚道。 “我听王校尉说起阁下身世,乃是自小长于西域,今日方得回返中原。敢问壮士尊姓大名?”略加思索,杨硕问道。 “将军过奖了。”任博又把对王校尉那番说辞拿出来道,“在下姓任名博,父母本是巴蜀人士,后随商旅前往西域谋生,在下便自西域长大。双亲故去后,我变卖家财,从西域返回,本想投靠父母亲友,但奈何全然不知住址音信,所以只能在各地流浪。” 听任博确实cao一口较为浓重的巴蜀口音,杨硕便不再多做怀疑,身世可以假造,但说话口音语气等却是需要长时间才能养成的,而且,他观其身上衣着等也确是典型的西域装扮,尤其是他腰间悬挂的那把长剑,造型之奇异,通体黝黑如墨,根本不是中原所能铸造出的。不过杨硕眉头微皱,道:“阁下武艺如此了得,为何不投效军旅?大丈夫生于世,便当披甲执戟,报效家国!”说着,他看向任博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似乎正为自己身为一名军人而自豪无比。 “我也是如此想法,可惜并无人引荐,投军无门,是以不得不游走于中原各地。”任博摇摇头道。 杨硕面露喜色,话语声也不禁大了起来:“今日不正是良机吗?我奉太师大人之命率军驻扎于此,若阁下真有心投效军旅,我自当接纳。阁下身手并不下于我,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于军中建功立业较往日更易,如以后再引荐于太师大人,必得大人重用。”说到“太师大人”,他眼中不禁流露出无比的狂热。 对于任博此人,杨硕并不认为他会是什么别派势力派来的卧底,或是想要借机接近太师大人,寻机行刺大人或隋皇杨广的刺客。任博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他的自我主观意识的盲目判断,而是另外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信任,说起来玄之又玄,甚至简直没有道理可循。 自从见到任博第一面起,杨硕心头便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强烈的亲切感,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太师大人时,对方也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换言之,即便任博就是意图对太师大人不轨,却也无妨,届时自有太师大人出手收拾他。从追随大人之时起至今,杨硕还从未见过能在大人手下撑过一合之人,在他心中,太师大人就是无敌的象征。 所以,他才会如此缺乏理智,连基本的调查都不做就对任博提出邀请。 不为别的,只因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值得信任。 “求之不得!”任博沉默些许,对杨硕笑道,“以后便要依仗杨将军了!” 杨硕受到他的感染,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人银甲亮盔,一人披发长袍,两个一中一西打扮的年轻人在欢快的交流气氛下,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