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逃出绛都
智宵走后,张梦谈、邮良等人进来了。 “主公,你拒绝了?” 赵无恤默默地点点头。 “主公,既然你已经拒绝了智宵的索地要求,就等于与智氏已经翻脸,我敢保证,一日之内,智瑶定会打着国君的名义讨伐赵氏的。主公,赶紧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赵无恤默然起身,回望了一眼赵氏的议事大厅,当年父亲赵鞅是不是也自己今天一样无奈的离开绛都赵府逃亡晋阳的呢?他不知道,当时的他还在恒山跟着师傅学艺。可是今天他却要面对父亲当年一样的境遇。 “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张梦谈等人催促道。 “来人啦---” 门人急匆匆跑过来。 “你去把这封信交给韩大人。切记,一定要亲自交到韩大人手里。” 说完赵无恤拿出一封信交给门人。 “诺---” 门人走后,赵无恤再次神情的望着绛都赵府里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他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在这里生活。由于母亲地位低下,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虽说他也是赵氏的子嗣,可是地位低下的庶出子弟,基本上和那些农夫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也是打柴、放羊,吃着粗茶淡饭;有时候还不如那些农家的孩子,至少人家还是还有父亲的关怀,而自己除了有一个地位低下的母亲之外,什么也没有。 受到小伙伴的侮辱了,也没有人替他出面解决,说与母亲,母亲也只能陪着他默默流泪,而不会出面与别人争执上一言半语,更不会替他遮风挡雨。 第一次受欺侮了没人替他解决,再次还没有人替他解决,久而久之,赵无恤就学会了一种本领,那就是隐忍。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他都会忍下来,不告诉母亲,不告诉任何人。 稍微大点,慢慢的他懂得了什么,也知道了嫡出与庶出的区别,更知道自己的父亲赵鞅竟然是如此强大的人物。 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强大,而他的儿子竟然在街上连连受人欺侮,而没有人管,赵无恤的心里渐渐发生了变化,他恨父亲,他恨母亲,他也恨自己为何出生在世卿家族。要是自己出生在那些小门小户的农家该有多好,父亲疼、母亲爱,那该多好,谁要是敢欺侮自己,父亲就出面为自己撑腰,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小时候的赵无恤对绛都赵府充满的怨恨。 再后来,他一天天的长大,在董安于、姑布子卿等赵氏老臣的帮助下,年轻的赵无恤一步步展露出自己的能力和水平,最终战胜嫡出的兄长赵伯鲁成为赵氏的太子,并最终当上了赵氏的宗主。从那时起他对于绛都的这座赵府充满了关切,因为这座大院的兴衰荣辱都与自己挂上了钩,他再也不怨恨这座高门大院。 今天,他终于要离开这做大院了,心中充满了惆怅。 “主公,快走吧,再不走智氏的兵马就到了。”张梦谈等人又一次催促道。 赵无恤走出赵府大厅,快到门口时,他“噗通”一声面向赵府的大厅跪倒,连磕三个头。 这一走,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绛都智府。 当智宵把前往赵府的情况向执政智瑶汇报之后,智瑶勃然大怒,他猛一拍案几道,“大胆赵无恤,看来是与我们硬撑上了,对于此等胆大狂妄之徒,我早就受够了。” 随后智瑶站起身,“智国何在?” “到--” “速速调集军队,前往赵府抓赵无恤归案。” “是---” 得到命令的智国带领侍卫火速赶往赵府,迅速将府邸团团围住;随后进府抓人,可是偌大的赵府除了几个老弱的家丁外,早就没了赵无恤等重要成员的身影。 “跑了?”智瑶怅然若失,“看来,赵无恤早就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也许从主公提出划地给国君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今天的准备,看来赵氏是早有防范啊。” “来人啦---” “到--” “速传豫让、智国回府。” “是---” “且慢。”就在家丁准备出去传令的时候,郤疵拦下了。“主公意欲何为?” “速速派兵出城捉拿赵无恤啊!” “主公,赵无恤拒绝划地,实在是没有把国君放在眼里,这是典型的忤逆,主应该禀奏国君,请求国君下令,以国家的名义讨伐赵无恤才是。” 郤疵的话提醒了智瑶,智瑶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家丁说道,“你等且慢,待我禀奏国君之后,再奉诏讨伐。” 晋国王宫。 好长时间都没有召开的朝会很稀罕的召开了。 国君晋哀公第一次主持朝会,不免有些紧张。虽说当国君的时间也不短了,但这还是他除了登基之外的第一次上朝,“诸位爱卿,今日朝会,讨论一下国君供奉的事情。” 还没等国君说完,智瑶“嗯--”了一声,他早就给国君说好了今天朝会主要是讨论如何处理赵无恤的事情,结果国君一张嘴就成了讨论供奉的事情。 晋哀公见状,话音一转,“还请执政大人说说今日朝会的议题。” 智瑶出列,面向群臣道,“国君新立,四海升平。但是国君的用度始终是个问题,年前晋国四卿都已经商议好,每家划出一万户作为国君的封邑,为此智氏带头把平阳至霍城的上万户化作国君的领地,在智氏的带动下,魏氏、韩氏也跟着划地给国君,作为封邑。” “但是作为晋国副卿的赵无恤却胆大妄为,目无国君,悍然拒绝向国君划地。”智瑶愤愤的说道,“此等行径,如同叛逆;若不从严惩处,国将不国。臣请国君下令派兵剿灭赵无恤,还晋国君臣纲常,树立国君威望。” 智瑶说完,晋哀公面对群臣道,“执政大人所言,大家议论议论,看看该如何处理赵无恤这等胆大妄为之辈。” 许久的沉默,好久已经不召开朝会,也许大家已经淡忘了朝会该说些什么了,或者是面对智瑶的强势打压,群臣已经不敢说话了,总之国君话音落下,竟然许久没有人说话。 晋哀公见状,说道,“大家都说说你们的意见啊?” 这时,韩虎出列了,“国君,微臣听说,赵无恤之所以不愿意划地事出有因,那是因为执政大人提出各家要在绛都周边划地给国君,而赵氏在绛都周边只有蔺皋之地,赵氏其他的土地都在晋国北部的边远地区。而蔺皋之地又是赵氏祖先发迹之地,故而赵氏不愿意划出此地。”
韩虎的话引起了晋哀公的重视,他吃惊的“哦”了一声。 “祖先发迹之地又如何?”智瑶见国君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厉声说道,“就算是赵氏的祖先发迹之地,也在晋国的土地上,又不是让他把地划给敌国,他凭什么不给?” 听了智瑶的话,晋哀公也跟着说道,“执政大人所言极是,就算是祖先发迹之地,也是晋国的土地,划给国君又有何妨?这不是赵无恤拒绝划地的理由。” 既然这都不是理由了,那也就没有什么理由了,朝会出现了一边倒现象。 众臣开始指责赵无恤的胆大妄为,纷纷声讨赵无恤,恨不得将其碎死万段才能接心头之恨一样。 面对这种愤怒的氛围,韩虎沉默了,魏驹也沉默了。 其他的大臣虽然义愤填膺,但那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瞎表态罢了,而他们两家却是实实在在的要拿出土地来。 事情的发展愈发不可收拾,这时有大臣出列,“启禀国君,臣请国君下令,免去赵无恤的世卿之位,没收他所有的土地和人口。” “启禀国君,臣请国君派兵征讨赵无恤这等忤逆之臣。” ······ 智瑶默默的享受着这种状态,他已经陶醉了,众臣对赵无恤的声讨,何尝不是对他的恭维、对他的巴结、对他表忠心的一种表现。 一阵声讨声之后出现暂时的安静,此时智瑶出列道,“诸位大人,稍安勿躁。” 智瑶话音刚落,在场的大臣们都恢复了平静,随后智瑶转向晋哀公道,“国君,赵无恤的罪责已经清清楚楚,无父无君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臣请国君下令,举全国兵马讨伐赵无恤这等乱臣贼子,恢复晋国君臣纲常。” “准奏--”随后晋哀公道,“寡人命智瑶为主帅,魏驹、韩虎为副帅,率军征讨赵无恤。” 随后,智瑶出列对着群臣安排道,“本次出征乃是维护晋国的君臣纲常之战,诸位应以对晋国负责的态度打好此役。为此,我决定智氏出兵四万,魏氏、韩氏各出兵三万,共计十万兵马,讨伐赵无恤。” 听完智瑶的安排,魏驹、韩虎心中的气恼可就别提了,自己本来就是受害者,还要出兵帮着智瑶去打另一个受害者,这是什么事吗? 但是,就算他们再气恼,也没有办法,刚才朝堂上的情况,他也看到了,整个晋国朝堂都在智瑶的掌控之下,就算他们发声,也会淹没在别人的口水声中。 罢了罢了,明知没有可能的事情,还是不说了,于是魏驹、韩虎道,“我等谨遵主帅之命。” “嗯--,诸位下去后,即刻整顿兵马,三日后出发。” 就这样,曾经是晋国副卿的赵无恤就成了乱臣贼子、忤逆之臣、晋国的敌人,不得不走上逃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