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异变
不过还有个词，叫什么呢？它叫痛打落水狗！收摄住声息，伊利尔集中全力，一个蓄满力道的精神力鞭挞，对着那鬼怪就放了出去！ 仿佛正在睡觉时，让人一盆开水照脸泼了上来……也许比那还要严重，只见那鬼怪被精神力鞭挞冲的四散而碎，裂成五六块大小不一的黑气，倒是几个小黑气团只受了一点余波。 碎片们尖啸着冲出地下，一通乱舞后，在倾倒的树冠下汇聚在一起，似乎打算重新凝聚成团。 然而，做为突袭者，本应该立即上来补上一刀的伊利尔，此刻也陷入了意想不到的危机！在成功偷袭鬼怪的同时，一段莫名的记忆，在放出的精神鞭挞，击中那鬼怪的同时，传入了伊利尔的脑海！ 瞬间，伊利尔仿佛置身异域！ 那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伊利尔仿佛被捆住手脚，悬空吊了起来。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站成了一排排人墙。绝大多数是黑人，虽看不清这些人的容貌，但感觉应是认识。他们被几个手持枪械的白人看管着，被强迫见证着什么。 “这个该死的贱种！哈德森先生买下了他！他竟然敢逃跑？！”一个尖刻而聒噪的声音传来，伊利尔，或者说真正被吊着的那个人，微微抬头，将视线投放在说话者的身上。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要知道，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你们都是哈德森先生的财产！你们的逃跑，就是盗窃！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 这些一身肮脏制服的魔鬼，又在宣扬他们那受诅咒的语论……这不是伊利尔的念头，事实上伊利尔很熟悉这种制服，亨瑞他们就穿的这种……但这种感觉，仿佛确实是自己，在此刻由心而发出的想法，甚至是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侵犯我们的家园，践踏我们的尊严，奴役我们的人民！天神你求你看看这些残暴的人啊！求你解救你的子民……求你惩治这些恶人！求您给我们一点希望，而不是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这样的心念如此强烈，几乎压制了伊利尔的所有精神活动。 但幻象突然消失了，一切又回到了那颗倾倒的大树旁，而伊利尔却惊觉，幻象中的场景明明就是这里……只是幻象中自己是被吊在空中…… 来不及细想，就见那被伊利尔偷袭的鬼怪，已经重新聚合形体。从折断的树冠下飘出，在离伊利尔有段距离的地方躁动着，发出一阵阵阴森的鬼嚎……似乎有些畏惧伊利尔，犹豫着不敢上前。 伊利尔紧了紧手上的长剑，也不敢贸然发起进攻。他猜测，刚才的幻象也许就是这鬼魂所经历的事情？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犹豫了，不愿轻易发出第二记精神力鞭挞。 但念头一转，也不能一直在这和鬼魂耗着啊……无论它生前有多么可怜，到了现在，它也依然是一个沾染了数十条人命的厉鬼！甚至其中一个，就死在伊利尔的眼前，这让他更不可能心存姑息…… 伊利尔一步步向前逼近，那鬼魂却一点点向后倒退，发出的声音越发阴厉，可依然不敢扑向伊利尔。 这让伊利尔有些奇怪，他不认为这东西还保持着完整理智，否则死的就不应该是那些黑奴了吧？。但它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在惧怕自己，难道是怕手上这把剑吗……总不能是自己的脸吧？ 伊利尔心中有了决断，咬咬牙，又是一记精神力鞭挞，对着鬼魂攻去。这次他留了几分力气，只是堪堪将鬼魂击散的程度。 果然，幻象又来了，“哈德森先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还是那个尖刻的声音，只是伊利尔觉得自己更加虚弱了，“现在你们要检举出他的兄弟！他的朋友！所有知道他逃跑计划的人！哈德森先生会有丰厚的奖励，否则，你们所有人都将到惩罚！” 伊利尔顿时心揪了起来，目光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然后停在了一个畏缩在人群后面的身影上。干瘦的体格，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弟弟！千万不要……！ 似乎神很少在人经历苦难时，真的伸出援助之手。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还没等那个尖刻的演说者再次催促，就有数个人站了出来…… 他们说的什么已经听不到了……幻象已经消失，只是那种揪心的恐惧，还残留在心间。脑海中隐约泛起的答案，让伊利尔心头泛起一丝怜悯之情，连冲向那鬼魂的脚步都微微一顿。 但下一刻，伊利尔前冲的速度又猛的一提，强压下心中一切念头！抬起手中的长剑，对着还未聚合完的鬼魂，当中一剑绝决刺去！我会为你立碑，但现在请你去死！ 这一刺似乎无比漫长，在长剑触及鬼魂的瞬间，上面的红光大盛，如同炸开的光团，迸发出强烈的光晕，笼罩了伊利尔和那鬼魂…… 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在伊利尔的感知中，世界只剩下一片红色。漫无边际的红，淹没一切的红……让人不知身在何处，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当红色终于褪去，伊利尔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自己握剑刺出的手……而是一个笑容灿烂的黑人妇女？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黝黑肤色的衬托下，竟让人感到耀眼…… 她说着陌生的语言，温柔的在自己脸上轻吻，自己却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伊利尔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虽然明白自己一切所想。 透自己的眼睛，注视着这双带着婴儿肥的黑色小手，伊利尔暗自思索，这大概也是幻象吧？但怎么会是这样的情景……？自己不应该是在瀑布镇，消灭那为恶的鬼魂么…… 事实往往不为人的意志而转移，或者说这个幻境真的好长，长到伊利尔都要以为自己确实是个叫巴布鲁的黑人孩子，并且在去年，有了一个小自己六岁的弟弟，被取名叫争吵……这只是因为弟弟出生时，父亲正因为某些事情，在和其他人争吵…… 其实自己的名字也挺古怪，巴布鲁的意思是水中的大鱼，听母亲说，那是因为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捕到了很多的鱼……而这样的名字，在身边到处都是…… 逐渐长大的巴布鲁，或者说伊利尔，被动的通过自己的眼睛，耳朵，见证着平凡而生动的非洲生活。或顶着陶罐去亚马逊河的支流中打水，或和父亲一起去河流中打渔，并亲眼见到父亲将一船的鱼，卖给了一个失口叫出了他名字的同乡人…… 据父亲说，在打渔或者打渔归来的时候，都不能叫出渔人的真名的，一律称呼为姆威尔。因为叫出渔人的真名，就会被河流中的精灵听到，它们总作弄渔人，让渔人一天都一无所获，或者收获甚微。即使在岸上，它们也会让打到的鱼卖不上好价钱。 渐渐长大的巴布鲁，生活简单质朴而又充实。打渔和敲奏手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十六岁的他甚至可以独自出去捕鱼，以支撑过父亲腿病发作，而不能工作的时候。 独特的非洲鼓，这种需要一只手掌握音调，一手拍击出节奏的乐器，在巴布鲁的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合着自己的心跳，敲击出苍茫而悠远的旋律，仿佛一直飞，直到穿透了云层，和整个天地一起脉动…… 这一切都让伊利尔为深深为之震撼，为之感动，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漫长的时光，让他只有在巴布鲁熟睡的夜里。梦回时分，才能依稀记起，自己其实是来自现代的彤辛，也是重生到瀑布镇的伊利尔、吉尔伯特…… 幸运的是，漫长的时光中，伊利尔其实并不是一个人。你没有看错，确实不是一个人。每当在他将要在巴布鲁的生命中，迷失自己的时候，一个鲜红色的人影，总会出现在他心灵中。 一身古典的欧式全身骑士铠，虽然没有战马的陪衬，却依然显得威风凛凛。透过头盔，一双刚毅的眼睛直视着伊利尔，沉默不语，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把他从迷失的边缘唤醒。 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巴布鲁，并不是这个世世代代生活在尼罗河流域，以捕鱼种果为生的班加拉人。而是被困在他生命中的囚徒，和看客…… 伊利尔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会持续多久，只能大致的猜测，也许要持续到巴布鲁的生命走到尽头？化身为那厉鬼的时候吧…… 但很糟糕的是，每次骑士虚影出现的时间，都越来越短，形象也越来越不清晰。不知道哪天，就会彻底消失，再也不能帮助伊利尔从迷失的边缘找回自己……这迫使他只能尽量依靠自己，保持独立思考的状态，以减少对那位沉默的骑士的依赖…… 然而每当巴布鲁敲起他的手鼓，那种鲜活的律动，总让伊利尔难以抗拒的融入其中。这种饱含生命的旋律，不光为巴布鲁招来了年轻姑娘的青睐，也让伊利尔可以从中汲取那种生机勃勃的力量，振作他日衰微的灵魂…… 寄生虫似的时光，不知道还有多久？但伊利尔只是不想……不想让自己就这么消失在这不知名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