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何处不逢

    唐风看到的是江源，他倒真想不到江源会出现这里，此刻的江源刚坐上他的车，准确的说，是车队，三辆悍马组成的车队。

    “娘的，我们的运气好像比较差。”陈彦说道：“铜八银九金十，为了迎接珠宝业九月、十月的旺季，八月是抢夺资源的传统月份。”

    唐风刚想说话，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对不起，请让一下。

    发现自己挡了人家的道，唐风忙侧身让开，几个年轻人从他身边走过，这些年轻人服饰都很统一，戴一样的棒球帽穿一样的夹克衫，他们的夹克背后都印着“中国印象”四个字，其中那个“印”字是红色的，有一种印章印上去的感觉。

    “嗨！”有人在唐风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唐风回过头，居然是柳月，柳月笑着招呼道：“唐先生，真是太巧了，你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唐风问道。

    “考察呀，我们是来考察中国印文化的。”柳月说道：“我真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唐先生。”

    “哦。”唐风有些明白了，印文化跟书法、绘画、诗歌并称中国四大传统文化艺术。去年北京奥运会的会徽——中国印·舞动的北京将印文化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高度。全民收藏热其实只是一个表象，它是社会转型、消费升级、传统文化复苏的一种体现。传统文化的复苏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整个中国，印文化也是如此，专家研究、大学生考察，陈彦的同事们转行，龙宝公司这样的珠宝业大鳄涉足印石市场等等都是具体表现。

    “唐先生啊。”柳月的语调突然变得特别柔和，她对唐风说道：“你要帮我们忙的。”

    此刻的唐风心中在暗想，龙宝公司的江源来了，汉唐宝业的杨程明会不会来呢？随着汉唐宝业大举进军北方市场，江源跟杨程明这两个人已经开始短兵相接，印石市场就是第一战。而自己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开始做印石生意，江源和杨程明会怎么对付他这个小角色呢？听到柳月如此反常的问话，唐风立即提高了警惕，他说道：“只怕我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

    柳月问道：“唐先生是要去玉岩山吗？”

    这事没办法隐瞒，唐风点头说道：“是的。”昌化鸡血石因产于浙江省临安市昌化西北部的玉岩山而得名，唐风他们此行的最终目不是昌化镇，而是该镇的上溪乡玉岩山。玉岩山是浙西大峡谷的源头，虽然海拔只有1300多米，但由于周围群山环抱，峻岭绵延，所以山势险恶，前行艰难。江源他们有悍马可以上山，而唐风他们还需要乘坐当地人改装的大马力汽车。

    “那您肯定帮得上忙的。”柳月说道：“我们的行程只是到昌化镇，唐先生能不能带我们上玉岩山呢？”

    唐风说道：“你们完全自己可以去啊。”

    柳月说道：“我们想去现场考察矿床，如果不买石头的话，人家才不会让我们沾边的，有唐先生在就不一样啦。”

    “可是......”唐风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陈彦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他说道：“没问题，正好一起去，柳小姐，我跟你说，只要有我们，你们想去哪里就可以......”

    唐风没工夫听陈彦胡扯，他在暗自摇头，女人，真是麻烦，尤其是柳月这样懂行的女人。

    “谢谢两位。”柳月没有注意到唐风的表情，喜滋滋的跑去通知她的那些同学和老师了，这种情况下，唐风还能再说什么，只好带上他们了。

    考古学实在是门冷僻的学科，师生八人中就柳月一个女生，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十个人包了一辆改装车从昌化镇一路颠簸到玉岩山。虽然鸡血石早在明初就已经开始规模开采，但交通一直难以改善，就这路况极差的道路还是耗费了当地人数百年时间修筑出来的，一般的汽车根本开不进来。

    玉岩山的山脚下有一处简单的市集，这里就是鸡血石交易的集散地，唐风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鸡血石的矿洞分布在玉岩山康山岭附近，是一条仅有五公里的狭长地带。由于鸡血石本身就是名贵石种加之矿脉开采殆尽，所以鸡血石的价格也一路攀升，2005年，一块名为“巴林鸡血王”、号称中国第一的鸡血石成交价高达8888万，而这块鸡血石仅有35厘米长、24厘米宽、51厘米高，重量不过36公斤，平均每克的售价高达2400块人民币，比黄金贵得多。更为重要的是，这块鸡血石还是巴林鸡血石，市场行情远不如昌化鸡血石。

    尽管开采鸡血石的历史悠久，但直到现在还得依靠人工开采挖掘。当地人一般都是在黎明上山开采，直到黄昏才能将鸡血石原石运下山，所以，鸡血石的交易都是在旁晚进行的。

    上山无望，唐风他们只得先找一家旅馆暂时住下来，说是旅馆，其实就是民宅改建的，几个房间外面是一溜相通的阳台。市集上没有大酒店，农家旅馆也没法提供餐饮服务，一行人只能吃方便面了。唐风泡好方便面之后瞥眼看到柳月也在二楼阳台吃泡面，他笑着走过去说道：“哟，大小姐也吃泡面呀。”

    “人家才不是大小姐。”柳月一边吃泡面一边说道。

    唐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能过得惯这种生活？”

    柳月说道：“唐先生，你可不要小瞧我，吃不了苦将来怎么去考古啊。”

    唐风揭开桶装方便面的盖子和柳月一起吃泡面，他说道：“说真的，我还真小瞧你了。”

    柳月说道：“家境好不是偷懒的理由，我也有自己的追求的，还有，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的，我在学校运动会上拿过女子万米亚军呢？”

    “哦。”唐风点头说道：“只有两个人参加吧？”

    “去你的！”柳月刚说完话，远处传来了鞭炮的声音，陈彦走上阳台对唐风说道：“唐风，今天的鸡血石下来了，吃好我们去看看。”

    唐风点头说道：“马上就好。”

    稀里糊涂的吃好泡面，唐风和陈彦走出房间，柳月的那些同学们有的在四处拍照，有的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聊天，显然对非专业的交易不感兴趣。不过，唐风还没有高兴多久，柳月和柳月的老师张逢春也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张逢春四十来岁，戴着啤酒瓶底一般厚的近视眼镜，比陈彦的眼镜度数高很多，四人草草招呼之后，一起走出农家旅馆。

    市集不大，四人没走几步路就到了交易现场，说是交易现场，其实比文物黑市还要简陋。一间房子，走廊边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台验钞机，山区的老百姓朴实得可爱，规矩也没那么多，什么验看资金、叫人看场子都免了，不管买与不买，都可以进去看看。

    现在还没有开始交易，客户们可以自由的查看等待交易的鸡血石原石。唐风抬眼望了望四周，只看到江源的悍马却没有看到江源本人，这头大鳄没有出现，唐风心里踏实了很多。

    很快，锣声响起，交易拉开了序幕，唐风身边一个围观的买家看了看时间，奇怪的说道：“今天怎么早了一刻钟。”

    山寨得不能再山寨的交易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一群人围着要交易的石头叫价，价高者得。说开始，就开始，第一块要交易的原石足有两百公斤，这块石头呈灰色，不是方解石就是地开石，这就是鸡血石毛料的“地”，而整个石头表面布满的鲜红色的斑斑点点就是“血”。

    陈彦轻声在唐风耳边说道：“这块石头不错，可以做整体雕塑。”这就是陈彦的优势所在，他懂雕刻，知道石料该怎么加工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这位采石老板看上去就像民工，他用浙江味十足的普通话说道：“各位，底价十万，可以叫价了。”

    唐风刚准备叫价，陈彦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江源他们过来了。”

    唐风转眼望去，江源他们正在朝这边走来，唐风当机立断，决定在江源他们到来之前快速拿下这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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