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王熙凤重生[红楼]在线阅读 - 第078章

第078章

    “许是珠大嫂子命不好罢。”听了贾琏说的这番原委,王熙fèng沉默了许久许久,才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其实,王熙fèng很清楚,贾珠未必竟是李纨害死的。贾政逼迫本就天赋不显的贾珠整日用功,想让贾珠弥补曾经努力却达不到的目标。贾母王夫人李纨虽皆是一心对贾珠好,却无奈各有各的小算盘,直接导致贾珠屋里小妾通房一团乱,为了争宠更是手段齐出。可以说,贾珠就是被这些自称最为在意他的人,联手害死的。

    李纨并不是全然无辜,却也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可问题是,谁敢质疑长辈们?

    贾珠死后,身为嫡妻的李纨背负起了一切责任。当然,李纨并不是最惨的那个,事实上贾珠的那些小妾通房才是下落最为惨烈的。甭管她们原本效忠的主子是谁,主子们却绝不会记起她们。在受了一顿板子后,所有的小妾通房尽数被打发掉了,她们的未来如何,甚至她们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在意。

    王熙fèng略过了贾珠的小妾通房不提,只说李纨这人命不好。这话,其实是王熙fèng发自内心的感概,听在贾琏耳里,却成了赞同。

    “fèng哥儿你说得对,她就是命不好,命硬与其放她在外头害人,还不若趁早让她去西面偏院里诵经礼佛,好赖也能多积点阴德。”贾琏满脸的不屑,他是真的将一切责任都归咎在了李纨身上,且全然不认为自己这是在迁怒。

    见贾琏这般,王熙fèng纵是再无奈,也不可能因着李纨之事,同贾琏起争执,因此只笑而不语。

    李纨这事儿,就这样被揭了过去。只是在接下来的近半个月时间里,李纨虽人在西面偏院,可阖府上下却一反常态的,每个人都在谈论着李纨之事。先是说李纨去西面偏院之前,很是挣扎过一番,可惜下命令的人是贾母,而非王夫人,自然就没人替她说句好话。之后,李纨虽住进了西面偏院,却又传来她因思念贾兰而日夜哭泣不止的消息。过了几日,更是出乎意料的传来,贾珠给李纨托梦,叮嘱她只管好生照顾贾兰……

    一时之间,李纨这个在好几年内都无甚存在感的人,忽的就成为了荣国府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自然,贾母怒过,也曾让人压在话头,可无奈压了头一个,没几日就又传出第二个第三个。待日子一长,贾母也有些无可奈何了,偏王夫人病情尚未痊愈,王熙fèng又打定主意装病到底,邢夫人倒是乐意帮贾母排忧解难,无奈她没这个能耐,最终只能揽下了照顾惜春的差事。

    王熙fèng虽在院子里“养病”,然对于外头的事儿,却是一清二楚的。只是,打量着李纨之事同自己并无半分关系,王熙fèng也就很快丢开了。只是将养了近一月时间,王熙fèng的身子骨精神头倒是愈发好了,可人却愈发的懒散了。贾琏还曾笑话她,人家都是猫冬养膘,她却是大夏天的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也真是稀罕得很。王熙fèng懒得跟贾琏争辩,索性趁着这难得的清闲时间,好生归整了自己的嫁妆和私房,又顺手帮平儿理了一份嫁妆出来,还不让催促林之孝家的快些行事,终在三日之前,定下了平儿出门子的日子。

    七月初七,乞巧节,同时也是巧姐的周岁生辰。

    这一日,王熙fèng午后小憩了片刻,刚起身不久,尚不曾唤茶点,就听丰儿在院子里唤:“大太太二姑娘四姑娘到了。”

    王熙fèng起身去梳妆镜前打量了自己一番,见自己虽不施粉黛,却也气色极佳,索性只微微拢了拢发髻,就掀了帘子往外头去了。

    “fèng哥儿……”邢夫人原准备了一大车的话,只想着王熙fèng病了,她这个当婆母的于情于理也该多来探望一番,先前那是被贾赦拘在家中,不让她过来打扰,如今都快一个月了,邢夫人是真的熬不住了,好不容易说动贾赦松了口,邢夫人连一日都等不及,就带着迎春惜春往这儿来。结果,来是来了,人也看到了,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却只能生生的往肚子里咽。原因无他,王熙fèng的气色太好了,好到哪怕邢夫人认为自己病重了,王熙fèng依然是那般康健。

    “大太太您来了”王熙fèng笑着迎了上去,自然不会错过邢夫人面上的那一丝错愕,当下笑着道,“瞧,大太太您可是福星,您一来,我这身子骨呀,立马就好起来了。早知道如此,我何苦花大价钱去请那些大夫,直接请大太太不就结了?”

    邢夫人扯了扯嘴角,半响没能接上话去。按说,王熙fèng这般夸她,她应该自谦两句才是正理,可她……真的没有这个脸。

    “琏二嫂子,巧姐呢?”关键时刻,却是惜春解了围。

    王熙fèng微微侧过身子,低下头看向只有半人高的小惜春,笑着道:“哦,原来四meimei压根就不是来瞧我的,却是满心满眼都惦记着巧姐那小破丫头?”

    惜春有些茫然的看着王熙fèng,她不是探春,根本就学不来那些圆滑的话。之所以顺势解了邢夫人的围,却是因着她真的惦记起了巧姐。这也难怪,她原是众姐妹之中最小的那个,就连小一辈儿的贾兰都比她年岁大,更别说她的嫡亲侄儿贾蓉,前几年就娶媳妇儿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比自己小的,惜春除了欢喜之外,更多的则是惊奇。可惜,巧姐并不养在贾母膝下,惜春也就只有在上次来王熙fèng院子里时,才得以同巧姐玩了那么小半日,可不是就此惦记上了?

    不说惜春,迎春也很是惦记巧姐。自打巧姐几个月前在东院小住过一段时间后,迎春是真真切切的将巧姐搁在了心底里。她的缘由倒是跟惜春截然不同,惜春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巧姐这个白胖的小不点儿,迎春却是因着想要报答王熙fèng对她的恩情。只是迎春胆子小,即便心里头再惦记,嘴上却是丝毫不提的。

    只是惜春一提巧姐,迎春就双眼锃亮的望着王熙fèng,姐妹俩皆没有言语,可面上的神情以及眼底里的期盼却皆被王熙fèng看在眼里。

    “哟哟,这还真是惦记上了?我家那小破丫头就那般好?罢了罢了,既然你们爱得很,那就去罢,想来这会儿巧姐也该醒了。”王熙fèng笑了一遭,又向迎春叮嘱了两句,毕竟惜春年岁小,又是主子的身份,万一淘气过了,下人们也不好太拘着她,倒是身为jiejie的迎春,教导一下meimei却是正理。

    迎春脆生生的答应着,甚至来不及同邢夫人告辞,就急急的拉着惜春的手,一道儿往东屋而去。

    王熙fèng目光她们离开外厅,这才回过头来,笑看着邢夫人,道:“瞧着二meimei四meimei如今爱笑爱闹的小模样,可见太太真是个会教养姑娘家的。”

    邢夫人被夸得一愣,旋即连连摆手道:“说起教养姑娘家,谁能同老太太相比?我不过是因着老太太近日里忙碌,二太太又病着,这才帮着照顾几日。不敢居功,只盼着别出差错就好。”

    “太太也太谦虚了。”王熙fèng笑着应了一句,吩咐平儿将茶点拿上来,又叮嘱归整出一份小零嘴儿给东屋那边送去,自不是给巧姐的,而是给迎春惜春备下的。

    待茶点上来了,王熙fèng又让了一遭,忽的想起了方才的话题,索性旧话重提道:“太太,有些事儿您还真无需太谦虚了。都说老太太擅长教养姑娘家,这话自是不错的。想当年,大jiejie的才貌是人人赞扬的。就连老太太跟前的那些大丫鬟们,也是各个出挑。可惜的是,近些年来,老太太终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三位meimei虽名义上仍是养在老太太跟前,可事实上……太太也是明白的。”

    邢夫人原听了王熙fèng的劝,正拿了一块枣泥糕吃着,只吃了一口就听了王熙fèng这话,登时有些愣神,半响才道:“纵是这样,也比我教养得好。”

    “这可不一定。”王熙fèng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才笑着道,“其实,不瞒太太,有些话我早就想同老太太提了。这老太太教养孙女们自是理所当然,再不济也应该由大太太二太太来教养,没的长辈们都在,却交给珠大嫂子的。倘若珠大嫂子真有这个本事,我也就不多说了,可偏生,她时常总木着一张脸,也不爱笑也不爱说,成天将三位meimei拘在房里不说,更是半点儿管家理事的本事都不教,反而教导那些琴棋书画……我是当人弟媳妇儿的,有些话真不好说,也曾委婉的同二太太提了两句,可二太太全然不当一回事儿,次数多了,我也就歇了这个心。”

    王熙fèng的这番话,却是将邢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怜那邢夫人,原就是小家小户出身的,虽说她娘家也算是官宦人家,却是及不上四大家族的万分之一。未出阁时,她也曾学过不少女儿家应当学会的本领,当然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类的,而是女红女戒。

    “fèng哥儿,你这话很是在理,可我……只怕也不会这些。”邢夫人低着头,面上流露出一丝羞愧之意。她原只觉得自己出身不如荣国府的其他女眷,因此自卑有之,挣扎也有之,甚至还带着一丝抵触的情绪,只想着女子原就是出嫁从夫,即便娘家地位低微,也全然不妨碍她在夫家的行事。及至今个儿听了王熙fèng的话,她才知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太太不会?”王熙fèng奇道,“可往日里,我却是瞧着太太将东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怎就不会了?”

    “可只是这些……”邢夫人很是没有底气。

    王熙fèng细瞧了一遭,大致的猜测出了邢夫人心里的想法,心头一阵好笑,面上却还仍带着善解人意的笑,宽慰道:“无妨的,虽说高嫁女低求媳,可咱们已经有个大jiejie入宫了,剩余的meimei们,是没有这个福气的。太太若想教二meimei一些本事,只管平日里多带她一些,我往日也是跟在娘家婶子身边,慢慢就看会了。”

    邢夫人细细想了一通,似乎觉得王熙fèng这话很是在理,当下心情又好了许多,道:“那就照fèng哥儿这话办。待我回去好生思量一下,就先将几个针线上的丫鬟拨给二丫头管管,左右咱们院子里也只做些主子的贴身衣裳,纵是出了差错,问题也不大。”

    还不曾做事,就想着出差错了?王熙fèng有些不大理解邢夫人,在她看来,迎春都已经九岁了,旁的不说,也该将自己的院子管理起来了,再拨一两个小庄子练练手,待再过两年,就可以试着接触中馈里的一些琐碎事儿了。

    “太太既有了主张,那自是极好的。”王熙fèng伸手掂了一块绿豆糕,但笑不语。

    邢夫人自没有察觉到王熙fèng心里的异样,见王熙fèng这般说了,还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不错。不过,王熙fèng也不是全然瞧不上邢夫人,只是在心头暗暗将迎春之事记了下来。她原是想着,只要贾赦不胡来,迎春不曾嫁给那中山狼孙绍祖就是幸福了,可如今看来,估计到时候还得由她出马,免得邢夫人好心办了坏事。

    一时间,又提起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儿,王熙fèng原以为邢夫人必会说起李纨之事,不想邢夫人说的却恰巧是被王熙fèng所忽略的事儿。

    其一,宝玉的生辰。

    其二,东府的家宴。

    王熙fèng听了这些事儿,才恍惚察觉到,自己真的有些过了。这宁国府的家宴暂且不提,左右即便她不去,贾赦贾政总会过去的,当然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贾赦过去,清高自傲如贾政是不屑于同宁国府那对腌臜父子俩来往的。

    可宝玉的生辰……

    “哟,瞧瞧我这脑子,难不成真的是年岁大了,不中用了?竟是将宝玉的生辰也给忘了。”王熙fèng连连叹息,又忙追问那一日是怎么办的,可邢夫人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

    “并不曾办,仿佛是老太太说的,小孩子家家的,没的大办。”邢夫人见王熙fèng对这事儿有兴趣,忙努力回忆着道,“我记得那会儿众人都没甚空闲,不曾大办倒也正常。尤其二太太还病着呢,哪儿有当娘的病重,当儿子的却快快活活的过生辰?因而只在荣庆堂里小办了一桌。”

    邢夫人说这话时,并没有别的用心。可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落在王熙fèng耳中,却远不止那明面上的意思了。

    生辰,又被称之为母亲的受难日,甭管当年那一日的生产是否顺利,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纵是到最后平安无事,其中付出的艰辛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因此,只要母亲在世,身为儿女每逢生辰都是要给母亲磕头的。就连王熙fèng和贾琏,明明对生母已经没甚印象了,那也要聊表心意,至少他们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开心。

    “那一日,宝玉可曾去过荣禧堂?”王熙fèng想了想,试探的问道。

    “应该并不曾罢?”邢夫人并未多想,只是时间毕竟已经有些久远了,且邢夫人本人也并不曾看重宝玉的生辰,仔细回忆了半响,才带着一丝不肯定道,“我依稀记得,那日我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特意将二丫头四丫头留了下来,又派人去史家请了云丫头过来。对了,连住在荣禧堂后头的林丫头也一并请了过去,算是给宝玉小办了一场。之后,还唤了个戏班子进来,一直玩到了傍晚时分,我去请安时,顺带接了二丫头四丫头回来。再之后的事儿,我就不大清楚了。”

    王熙fèng无言以对。

    宝玉过生辰并不曾去探望病重的王夫人,这已经是很大的事儿了。王熙fèng她可以忘却宝玉的生辰,这无妨,因为王熙fèng既是宝玉的表姐,又是他的堂嫂,本身还“病着”。可宝玉……

    忽的,王熙fèng开始同情起了王夫人,虽从明面上来看,王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夫君有前途,长子聪明好学,长女品格出众,幼子灵透聪慧。可事实上,各个都是糟心的

    “fèng哥儿,这事儿很要紧吗?”邢夫人是不大聪慧,可眼见王熙fèng面色有些不好看,当下心里一突,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不,没甚要紧的。只是我想着,如今珠大嫂子和三meimei都去了西面偏院里诵经礼佛,宝玉又养在老太太跟前,只怕二太太膝下空虚。”王熙fèng半真半假的道。

    邢夫人倒不曾怀疑她这话,只是觉得王熙fèng是真的对王夫人上了心,虽心里不至于不快,可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事实上,甭管王熙fèng此时有多同情王夫人,在邢夫人看来,王夫人的日子过得再好没有了,就算没有儿女媳妇儿在眼前,这不是还有孙儿吗?

    这般想着,邢夫人也这般说了,王熙fèng听了却有些不以为然。

    贾兰倒是王夫人的嫡长孙,可前世,王熙fèng半点儿没瞧出来王夫人对贾兰有多看重。贾兰该进学了,她不在意,到了娶妻的年纪,她还是不在意。甚至在抄家灭族之后,王夫人思量的也是如何能让宝玉全须全尾的脱罪,半点儿没注意到贾兰。王熙fèng猜测,王夫人虽不至于将贾珠之死归咎到贾兰身上,却也难免看着碍眼,尤其贾兰那长相,像谁不好偏像李纨。虽容貌是不错,可若是贾兰俏似贾珠的话,王夫人多少还会有些怜惜,像李纨就……呵呵。

    只是这话好说不好听,王熙fèng当下就笑着岔开了话题。婆媳俩又说了会儿话,好在她俩皆愿意给对方面子,纵是有些事儿意见并不统一,谈话的气氛却是相当不错的。临走前,邢夫人很是有些意犹未尽,王熙fèng瞧着有趣,只说自己如今病着,待过几日病愈了,定去东院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出几日,王熙fèng就“病愈”了。

    这自不是因为王熙fèng歇够了,而是担心自己再这么歇下去,就要引起长辈们的不快了。当下,好生收拾了自己一番,王熙fèng亲自抱着巧姐,往荣庆堂请安去了。

    荣庆堂里,虽少了李纨和探春,可该有的热闹,却半点儿不曾少。王熙fèng去时,邢夫人也在,自然还有迎春和惜春。至于宝玉,则跟湘云凑在一起说笑玩闹着,半点儿也看不出来前些日子刚受过伤。

    “给老祖宗请安。”王熙fèng原就是诸人中的焦点,今个儿她又特地带上了巧姐,自是一进正堂就被人团团围住。

    贾母坐在高堂上,眯着眼睛笑看着底下的晚辈们:“好好,fèng哥儿也大好了,等政儿媳妇儿一好,我这心里可就真的放下了。来来,fèng哥儿过来,宝玉和云儿别歪缠着,我知晓你们都想她了,可倒是也让我瞧瞧fèng哥儿呢”

    王熙fèng快走两步,举着巧姐向贾母先摆着:“老祖宗您可说错了,宝玉和云meimei可半点儿不惦记我,他们同二meimei四meimei一样,都惦记着我怀里这个胖丫头”

    “哈哈哈,都惦记都惦记。”贾母笑开了怀,让王熙fèng将巧姐给她,亲自放在膝盖上,稀罕不已的瞧着,“嗯,也难怪人人都爱,咱们巧姐这般好模样,竟是比着老子娘最好看的地方长,能不爱吗?”

    宝玉和湘云果然凑了上来,他们倒不曾想到爱不爱的道理,只是瞧个稀罕罢了。再一个,贾母说的也没错,巧姐确是好模样,虽如今年岁尚小,可依稀看得出来,将来怕是比三春的模样都要好。尤其是宝玉,他素来喜欢小姑娘家家的,只道是女儿是水做的,男儿是泥做的。巧姐年岁这般小,才是真正的纯洁无暇,喜的宝玉一个劲儿的往前凑。

    “老祖宗,巧姐也住下罢,这样咱们就能一道儿玩了。”宝玉越瞧越欢喜,虽说他这也不是头一次见到巧姐了,可往常巧姐的年岁太小了,软趴趴的一小团,且只会哭,他自是喜欢不起来。如今,眼瞅着也大了,不仅整日里笑着,还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跶,喜得宝玉只恨不得揽在怀里不放手。

    “胡闹。”贾母嗔怪的伸手点了点宝玉的脑门,没好气的道,“瞧一个好看的就往自家揽,哪儿有你这般的?巧姐是你侄女,自是要跟着你fèngjiejie住,哪儿能养在这儿呢?”

    这话一出,宝玉当下不干了,直嚷嚷着:“怎不行了?这别人家的女儿,我自不会强求。可巧姐原就是咱们家的。老祖宗,您养了巧姐罢,大不了,我和云meimei帮着您。”

    贾母险些没笑岔了气,只伸手拍了宝玉好几下,才道:“又胡闹,你和云丫头都还是孩子呢,还帮着养。啧啧。”

    “不不不,我要我要我要”

    王熙fèng默默的从贾母怀里接过巧姐,后退两步,看着宝玉再度闹腾。至于闹腾步骤,王熙fèng表示再熟悉不过了。

    一求,二哭,三摔玉……

    至于最终的结果,则是贾母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安抚宝玉,遂又将这个难题丢给了王熙fèng,只是话却是向宝玉说的:“那你去问问你fèngjiejie,愿不愿意将巧姐留下。”

    宝玉登时一个鲤鱼打挺,精神头十足的凑到王熙fèng跟前,带着无限期盼的道:“fèngjiejie,好jiejie,宝玉可喜欢巧姐了,求求您把巧姐留下来罢”

    王熙fèng勉强笑着道:“宝玉,巧姐她太小了,若是你真的喜欢,明个儿请安时,我还带着她。”心下却道,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你等着罢

    “不不不,巧姐不小了,风jiejie您瞧,她都会说话了。再说了,她不是有奶嬷嬷和丫鬟照顾着吗?您就把她留下来罢,求求您了,fèngjiejie您不是最疼宝玉的吗?风jiejie,好jiejie,宝玉求求您……”

    “那就明个儿罢,我回去让人归整一下巧姐的东西,明个儿再送过来。”王熙fèng笑得异常得温柔,看得宝玉不由的一个哆嗦。

    宝玉原还想得寸进尺的让巧姐今个儿下半晌就搬来,可瞧着王熙fèng那个笑容,他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喃喃的道:“明个儿就明个儿罢。”

    时隔一月的请安,以这种近乎闹剧一般的形式落幕,王熙fèng带着异常森人的笑容,一出荣庆堂就往荣禧堂而去。只是,在快到荣禧堂之前,王熙fèng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让奶嬷嬷抱着巧姐先回去了。

    荣禧堂内,一切照旧,可仔细瞧着,却仿佛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了很多变化。王熙fèng前后一打量,就知晓出了甚么问题。

    人气。

    曾几何时,荣禧堂是那般的热闹。王夫人生养了三个儿女,长子贾珠更是早早的替她生下了长孙贾兰,还有就是形形□□的管事们,以及经常来探望王夫人的亲眷们。

    可惜,这些早已成了过往云烟。贾珠没了,元春入宫了,宝玉去贾母接走了,李纨和探春更是去了西面偏院,就连她这个当侄女的,也是一月不曾露面。不过,也许对于王夫人来说,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贾政。王熙fèng早先就打听清楚了,自打那一日王夫人晕厥过去后,贾政不曾探望过一次,这些日子以来,更是整日都歇在小周姨娘处。

    “姑母,我来瞧您了。”

    带着招牌式的笑容,王熙fèng快步走进了王夫人房里。自然,王夫人的房里依然是那般奢华无双,一应丫鬟们也都在跟前伺候着,不敢有一星半点儿的怠慢。可很多时候,丫鬟们纵是伺候的再周到,也不能代替真正的亲人。

    见王熙fèng过来,王夫人面上明显一喜,连双眼都亮了不少,只是王夫人的本性让她压抑住了心头的狂喜,只向着王熙fèng淡然的点头,轻声道:“fèng哥儿来了?你这事儿病好了?”

    “是呀,病好了,身上一松快,我就忍不住跑出来了。刚去了荣庆堂跟老太太请安,回头就往姑母这儿来了。姑母,您可有按时吃药?如今身上甚么感觉?”王熙fèng边说边凑上前来,满脸的关切之情。

    王夫人纵是并不曾真正将王熙fèng放在心上,见王熙fèng如此,心头也是不由的一暖,道:“我已经无大碍了。唉,也亏得你还惦记着我。”

    “瞧姑母您这话说的,我不惦记您,难不成惦记东院那位?快别提了。”王熙fèng笑着笑着,倒是露出了一丝愧疚之情,迟疑了半响仍有些说不出口。

    “怎的?”王夫人很是稀罕的瞧着王熙fèng,内侄女的性子她自认为再清楚不过,如今瞧着王熙fèng这般神情,还真是狐疑得很。心下暗道,难不成是因为这一个月来没往她这儿来请安?可王熙fèng自个儿都病着,王夫人自不能强求。

    “姑母,有个事儿我得跟您道个饶。”王熙fèng一改往日的爽快,吭吭哧哧的道,“就是就是宝兄弟生辰的事儿。”

    王夫人原以为王熙fèng是想跟自己道歉,刚想开口宽慰两句,却冷不丁的听到了这话,登时面色有些难看起来了。

    见状,王熙fèng更愧疚了,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哭丧着脸道:“我倒是早先就给宝兄弟备下了生辰礼,可一下子发生了这般多的事儿,我又忽的病了……唉,罢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给疏忽了,却是不能再胡乱的寻理由了。姑母,您看这事儿,我再另外给宝兄弟备一份厚礼如何?都怨我。”

    王熙fèng很快就陷入了自我厌弃状态,没多久眼圈就红了。王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迟疑了,许久之后才淡淡的道:“宝玉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生辰,原就无需这般。你是他jiejie,何苦这般小心?无妨的,别往心里去就是了。他要是真的怪你,让他来寻我”

    “这可怎使得?姑母,我知晓您是为了我好,可这事儿却是万万使不得。忘记了宝兄弟的生辰,原就是我的错,怎好再为了这些事儿,白惹了你们母子俩不开心?不妨事的,我回头跟宝兄弟好生说道说道,他这般好性子,想来也不会在意的。”王熙fèng强撑着笑颜,安抚着王夫人。

    “无需那般刻意。”

    “我晓得。对了,姑母您说,宝兄弟不是最喜欢热闹吗?干脆我改明个儿特地为他请个戏班子过来,如何?”王熙fèng假意思量了一番,愈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下一拍巴掌,笑着道,“正好宝玉如今身上也好利索了,二老爷却尚未想起让宝兄弟继续进学的事儿。不若趁着这个机会让宝兄弟好生乐呵乐呵,到时候他一准不再生我的气了。就这么办”

    王夫人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能挤出笑容来,只好僵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王熙fèng。

    “那索性改日不如撞日,我这就让人去请戏班子,明个儿就唱大戏。对了,就去请宝玉生辰那日来过的戏班子,他方才还说那戏班子唱得很不赖呢”王熙fèng彻底发挥了她那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转身就去了外间,向着平儿一通吩咐,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内室。

    “fèng哥儿,我乏了,你明个儿再过来罢了。”内室里,王夫人的面色很是不好看,王熙fèng吓得顿住了脚步,一叠声的告饶,很快就退了出去。

    及至王熙fèng走了有半刻钟后,王夫人才忽的变了脸色:“宝玉生辰那日,除了请戏班子,应该还做了旁的事儿罢?好,真的很好。”

    一旁的金钏浑身都在战栗,有心退出去,又怕反被王夫人盯上,一时间背脊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珠子,却不得不强撑着在王夫人跟前伺候着。

    “金钏,你去二门守着,等老爷回来了,让他务必来我这儿一趟。若是他不愿意来,你就说,宝玉不能再这么惫懒下去了,他的伤势早就已经好利索了,也是时候再度进学了。”

    金钏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喃喃的道:“是。”

    王夫人的声音因着连续病着,很是有些沙哑低沉:“办不好这事儿,你就不用回来了。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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