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两层用意
召努尔哈赤进京觐见! 朱常洛的话顿时让殿中为之一静,不过他却并未停下,继续说道。ranen.ranen` “恕儿臣直言,父皇和诸位大人恐怕都有些夸大如今的局面了,若是努尔哈赤真的吞并了海西女真,或可成为我大明的心腹之患,但是如今他却还是我大明的建州卫,只要他还承认这个身份,父皇一道谕旨,限令他三月为期,即刻进京,他安敢不从?” 朱翊钧刚听朱常洛前两句话的时候,心头还有一丝不悦,但是听到后面,却差点忍不住拍案叫绝! 是啊,说到底,那努尔哈赤现在还是大明的附属部族首领,他亲旨所封的龙虎将军,身为大明臣子,岂有不遵皇命之理? 若是他不愿进京,恰好可以坐实他意图不轨之心,若是他奉旨进京那便更好,没了努尔哈赤主持大局,海西女真之围自解,到时候寻个理由将努尔哈赤留在京中住个数月,等他回去之时,早已经错过了战机,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话虽如此,可那努尔哈赤毕竟是外族部将,若是他寻个由头拒不前来,又当如何?此刻撕破脸皮,怕是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平心而论,朱常洛的这个法子的确是不错,不过一道旨意,不必动兵便可试探出努尔哈赤之心,但是还是那句话,若是努尔哈赤真有不臣之心,大可不必理会旨意,强行攻取海西女真,大明正值用兵之际,怕是也难以对其有何钳制。 故而王锡爵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 不过朱常洛却微微一笑,道。 “元辅多虑了,本王并没有打算努尔哈赤会依诏进京……” “那殿下的意思是……” 这次殿内的群臣却是尽皆疑惑起来了,若下旨并非真心想让努尔哈赤进京,那又是为何呢? 所幸朱常洛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略一沉吟,便开口道。 “父皇,诸位先生,常洛之所以请父皇下旨召努尔哈赤进京,其用意有二!” “其一,试探努尔哈赤之心,我大明对于女真部族,向来采取分而化之的政策,海西女真强势,我大明便扶植建州女真压制,建州女真复强,我大明便分其部落,令其内都不休,这也是多年以来,父皇放任努尔哈赤追杀尼堪外兰之原因,现今努尔哈赤已统一建州女真,其势更盛其父祖之时,无论其是否有心,确已有力威胁我大明……” 说着,朱常洛瞥了一眼朱赓和沈一贯,继续说道。 “然则其力虽盛,其心却难测,正如二位先生所言,建州女真数年来对我大明十分公输你,贸然疑其有不臣之心,未免有失大国风度,更令其他归附我大明之部族寒心,故而这道旨意用意之一,便是试探其心,若其真的狼子野心,必不会轻易放过攻下海西女真之时机!故而本王以为,努尔哈赤接到旨意之后,定会如元辅所言,寻个由头不愿进京,反而加紧进攻海西女真!而我大明朝堂诸公,想必也能认清其狼子野心!” 听闻此言,朱赓和沈一贯顿时脸色一黑,情知朱常洛是在故意说给他们二人听,但是却也说不出反驳之言来,努尔哈赤若真忠于大明,自然不会拒不前来。 不过到底是阁臣之尊,沈一贯素日那被人如此嘲讽过,心头一急便道。 “殿下此言未免言过其实了,此番推断,皆是建立在努尔哈赤对我大明有不臣之心的基础之上,但若是努尔哈赤真的表里如一,对我大明忠心耿耿,此番大战之际突然将其召回,岂不令人寒心?更何况若他并无二心,那他攻下海西女真只会令我大明边境更安,若因殿下一言而错失如此良机,岂不可惜?” 不过话一出口,便见得朱常洛一脸冷笑,心头一凛,却听得朱常洛已然开口。 “沈阁老真是好脾气,竟让本王一时分不清楚,先生究竟是我大明阁臣,还是那努尔哈赤谋士了?” 朱常洛脸色冷厉,口气如刀,森然一笑道。 “女真部族,不过依附我大明而生之小部族尔,予取予求,自当如是!若无我大明扶持,努尔哈赤何以数年之内便有如此势力,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若真对我大明忠心耿耿,自当以能觐见我大明皇帝为荣幸,何谈寒心之说?” “何况沈阁老身为阁臣,自当更清楚我大明对其附属部族之政策,我大明不需要其为我大明南征北战立下功勋,只要尔等相互割据,四分五裂,自然对我大明无任何威胁?其心如何,又何需在意?” 顿了顿,朱常洛冷冷的望着沈*********而现在,不客气的说,那努尔哈赤攻打海西女真,已是在公然对抗我大明之政策,若非他肆意扩张势力,我大明又何需如此防备于他?此番他有意吞并海西女真,沈阁老竟还以为,他是为我大明好?”
几句话说的沈一贯冷汗津津。 是啊,大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其一个附属部族的想法了? 若是倒退到十年之前,这种下旨试探的事情绝不会出现在内阁的议题当中,但凡发现其有一点不臣之心的迹象,直接提兵上马,灭了便是! 别的不说,那辽东总兵李成梁镇守辽东多年,手上沾的女真人鲜血,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他的功勋,是建立在无数女真人的尸骸之上的! 他却是忘了,大明从收服女真部族开始,靠的就不是什么怀柔之德,而是强大与铁血…… 努尔哈赤想要征服海西女真,是为了大明也好,不是为了大明也好,这一点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大明从来就不需要一个和平统一的女真部族,大明需要的,是一个四分五裂,相互牵制,甚至是内斗不休的女真部族! 眼见得沈一贯被朱常洛气势所慑,王锡爵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解围道。 “殿下不必动怒,一贯不过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而已,殿下还是继续说吧!除了试探其心,殿下的这个法子,还有什么用意……” 朱常洛拱了拱手,道。 “元辅说的是,想必沈阁老也是一时口误,是本王小题大做了,说起这第二层用意……” 转过身来却是平静的很,再无方才的疾言厉色,变脸的工夫便是让殿中的一帮老臣也感到叹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