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搭救之后的隐情(修订)
无边的黑暗袭来,如同一块密不透风的幕布,压抑的快让罗羽窒息了,他感觉有双轻而有力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耳边传来约隐约现的那句话:不要相信她,不要相信她,快逃……逃……去找孙文知…… 可手脚动不了了,又能去哪里呢?如果真的就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怨灵,退散。” 一个沧桑的声音高叫着。 忽而,那冰冷刺骨的双手给予自己的压迫力量消失了。 大脑因为缺氧的缘故处于迷蒙的状态,罗羽感到自己正侧躺在潮湿的草坪上,黑黢黢的暗色渐渐褪去,有人正拍着他的脸。 “喂,小伙子,快醒醒,快醒醒……” 伴随着急促的叫喊声,又是一阵响亮的击打罗羽面部发出的清脆声音。 “不……不要再打了,脸……脸……会肿的。”罗羽半睁开眼睛,哼了一句。 “哎呀,真是的,是我……哎呦,下手太重啦。”年老的声音不好意思的说道,但似乎并没有从语气中听到他的歉意。 罗羽从草坪上起了身,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那民国装扮的女鬼早已不知所踪,而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他们非常可疑,但是又算是“熟人”了。 “世界真是好巧,怎么又遇到你们了?”罗羽的面容苍白,带着大难生还后的疲倦。 “真是个没礼貌的臭小子,我刚刚救了你一命,怎么连句道谢也没有听到呢?你……就在刚才……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要被鬼杀死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对方正是早上在“红尘”夜店中见到的那位穿着另类的老头——玄清。 自从罗羽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便早已将他打入到“不务正业、专行坑蒙拐骗之事的江湖骗子”一列当中了。 对方如今正趾高气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指责着呢。 遂即,他便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罗羽……你感觉怎么样了?” 突然现身的校医王北君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伸手想将方才坐正的罗羽扶起来。 罗羽巧妙的避开了对方的碰触,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鬼扼住的咽喉位置,松了松衣领,便轻描淡写的说道:“老师放心,我是死不了的。” 王北君尴尬的笑了笑,又恭敬的站回到老道的身后。 “好啦,好啦,快点离开此地吧,阴气这么重,难保那鬼不会再出来祸害人。”玄清道长此刻警觉的看到了王北君一眼,说道。 王北君自然也配合默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罗羽则沉默以对,三人便相继走出了惠明高等中学的小花园。 “罗羽,你真的不要紧吧?要不要到医务室休息一会儿?要不……老师送你回家?”王北君试图拉紧与罗羽的关系,于是,故作关切。 罗羽礼节性的摇了摇头。 “北君啊,我看着小伙子也没有什么问题了,还是让他走吧,倒是我,我最近总是腰痛,该不是腰椎出了问题吧?走吧,走吧,我们到你医务室,你给我瞧瞧去。” “啊,您怎么不早说啊,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王北君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一板一眼的盯着汉服老头的腰间观察着。 罗羽见对方没有勉强与自己一起,也便身心畅快了许多。 三人终于还是在一条岔路口上道了别。 *** 校园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不远处的教学楼灯火通明。 通往教学楼的道路上,昏暗的路灯灯光投射到了罗羽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可只看他的背影,却又是那么孤寂。 如果可以死去,那就不会再有烦扰了。 罗羽抚了抚被女鬼横贯穿过的胸口,又摸了摸自己方才还在被扼住的咽喉,笑容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可那绝望的神色却又涌上了他的眉眼。 根本无暇校园里独树一帜的风景,思索时,罗羽心中不免沉重起来,脚下的步伐便也有些踉跄。 “就差一点点……或许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死掉了。” 他叹了口气,不甘心的喃喃着。 记忆仿佛长了腿脚,又将他撕扯回与那人签订契约的时刻……… “可以……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相对的,我希望你也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哦,是么,你倒说说看……” “我想……我想让我的父母复活!” “哼哼,有意思,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好啊,我可以答应你,让你的父母复活。” “真的?” “你当你自己与谁达成契约呢,我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 “你……你是恶魔吗?” “恶魔?嗯……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便于你理解,你就当我是好了。不过……罗羽,我可要给你一点小小忠告哦,有的时候……人类活着要比死亡来的更加残酷许多呢。” 记忆的尽头,有金色的光刺入了罗羽的眼睛,他看到了自己之前从未见到过的光明,从那一刻起,一切便彻底被改变了。 “活着比死亡来得更加残酷么?” 罗羽重复着那人对自己说的话,嘴角扬起嘲弄的笑容,大步流星的便向三号教学楼走去。 *** 彼时,惠明高等中学,拥有圆拱门的校医务室里,两个人正在密谈中。 坐在诊疗椅上悠然自得的玄清喝着王北君端来的清茶,微阖着眼睛,相较之下,王北君却有些不安,可那不安中还隐约透着一股难言的兴奋之情。 “老师……今天晚上罗羽跟那女鬼提到的‘百年劫’到底是什么?在山上的时候,您可从来没有跟我讲过,甚至拓展练习也没有提到过。” “这个啊……没错,在山上的时候,确实没有提过。这本就是鬼神之间谣传的密谈,知晓的人便是寥寥无几,更何况让你遇到呢。所以,当时印讲义的时候,为了节约时间,我就将这一章略去了……” 玄清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在一旁踱步的王北君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那‘百年劫’到底是……” “‘百年劫’,是鬼怪们成为鬼怪的一次洗礼,人死曰归,死后为鬼。其实,这种说法相对而言比较笼统,你也知道,人死后,他的rou体为魄,化为尘土,而他的精气便为魂,没有怨气的魂一般会顺利渡过忘川,前去往生,而怨念深重的魂变回留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了形态,便成了意义上的‘鬼’。” 王北君点了点头,老道继续道。 “成为‘鬼’后,它自身没有多大的力量,很容易在鬼门开的时辰重新进入地府,或经受折磨,或投胎转世,那些想要摆脱这种束缚的鬼便想出了一种可以提高自己能力的方法,便是百年劫。成鬼的第五十年到八十年间杀死一人,剥夺对方的魂,再延续至第一百年,再杀一人,用同样的方法剥夺对方的魂,经受过百年劫的鬼便会从怨鬼或称怨灵,炼化成恶鬼或称恶灵。恶灵之后,便有些道行了,出来作恶寻仇,便要打破正常的因果报应了。”
“只要杀人就可以变成凶猛的鬼吗?” “这个啊,也不尽然,因为没有人实验过,也没有亲身体验者告诉你结果,所以很难下结论啦。”玄清连忙笑了笑,消瘦的面颊上褶皱瞬间多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 “嗯,大约是这样。” 王北君稍微缓和了一会儿,顺势坐在了距离玄清不远的那张椅子上,又开口道:“学生还有一事,也希望老师可以指点一下。” “说吧,说吧。”玄清笑眯眯的点头应和着。 “老师,你刚刚观察过那东西吗?” “我看到了什么?”玄清道长不解的望着对方,道。 “就是那个啊。”王北君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哦,你说那个抓痕啊?我倒是看见了。” “老师没有看见那个抓痕的变化吗?”王北君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也看到了啊。” “既然看到了,老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吃惊呢?” “我为何要吃惊啊?” “那是鬼抓过的痕迹,没有直接要了性命已然是大造化,他非但没死,他的那个伤口竟然在自己愈合,这样太奇怪了。”王北君把眼睛瞪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玄清道。 “这一点也不奇怪,这说明妖魔与那孩子的身体在同化的过程中了。” “同化?那罗羽他……他最后会怎样?” 玄清歪着脑袋,将双腿盘坐在了校医务室用来坐诊的椅子上,不慌不忙的说道。 “以人类之躯饲养妖怪自然没有好下场,如果在他体内的妖怪成熟,或者中途有任何变故,妖怪便不会给他法力让他自愈,到时候他就会被舍弃,当然,也有可能被妖魔吞噬。” “被吞噬了?被吞噬了会怎样?” “被吞噬是最坏的结果,那个时候人的rou身不复存在,魂魄却会被妖魔锁住,永生永世受尽煎熬。”玄清低垂着眉眼,轻声说道。 “这也太可怕了。可……既然是必死无疑,为何他又要用身体饲养呢?罗羽那孩子看上去实在也不像是个恶毒的人啊。” “或许饲养妖怪使用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他本人吧?谁知道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的命不会长久。” “既然如此,我们就坐等结果就好了,山里为什么偏要老师来处理此事呢?” “这个嘛,他们可能是担心另外一种可能发生吧。” “另外一种可能?那是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反正就是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了。” 玄清不耐烦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陷入了持久的沉默中。 这时的王北君面露担忧的神色,他将视线转向了窗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大雨竟倾盆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