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龙抬头（六千大更）
百里群山绵延，一片青翠盎然。 以襄州交界的小城为核心眺望这片连绵群山上，却是发现绿意青葱下的西北深山显得有些生机不足。 夏离三人从山脚下入山，山路蜿蜒，但却相对平坦。 只是夏离三人都不知道入山之后，这环绕在山中的迷雾竟然自我移动，扭转了方向。 清晨时分，气温微冷，入了大山之后更是如此。一身黑袍的夏离也感觉到了阵阵冷意，芽儿脸色严肃地看着四周，站在夏离左侧的他稍稍迈开了一步，捡起一根枯枝轻轻在身边的一颗大树上刻了个记号。 “芽儿，你在干嘛” 夏离脸色有些好奇，如今才刚刚入山，若说害怕迷失在山路中，转身离开便可。本来就是入到深山后，才会做下记号防止迷失在山野之中。但这只是相对于普通武夫来说，到达他们观星境界的他们，早已经可以透过天山星辰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即便不在树上刻画记号，根据自己的判断也不会有太大的差错。再说了，如今山路平坦，有且只有这一条路走往深山之中，即便迷路了沿原路退回便可。 更何况有芽儿这位推演后人在此，迷路比不迷路要难上许多。 “夏小子，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芽儿一脸认真地问了声。 夏离摇了摇头，白发刀客睁眼，沙声道：“芽儿，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被困住了。” 白发刀客平淡漠然的脸上有了些许起伏，前脚入山，他便是感觉到山中有了些许变化，身处的空间好似有些许扭曲，那一瞬而逝的波动白发刀客还是察觉到了。 芽儿看了一眼脸色茫然的夏离，朝着白发刀客点点头，小声道：“如无意外，我们现在估计被困死了，出不去了。” 夏离脸色有点茫然，他转过身眺望远方，依旧还是熟悉的路，山脚入口也不过在他身后几尺之远。 芽儿撇了撇嘴，小声道：“夏小子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走出去。” 夏离还是不信邪，往回走了几步，只是无论走了几步他便转身回到两人中间，脸色有些沉重。 无论往前走了多少步，后面的退路依旧还是离他几尺远。 夏离脸色凝重，转头看向芽儿，芽儿脸色认真，踮起脚尖再次环视了四周一眼，开声说道：“龙脉一说应该确定便是画卷之中的那条黑龙了，而且作为龙首的这座深山中被布置了阵法，布置阵法的人有些强，我看不穿他是以什么作为阵眼将整座群山纳入阵法之中。但只要有生人入山，阵法便会自动开启，将入山之人困在山中，除非我们找到阵眼，也就是所谓的龙睛之处，不然我们只能一辈子困在深山之中。” “以强大的力量破开这座迷阵不行吗？”。夏离眯了眯眼，右手按在刀鞘之上，跃跃欲试。 芽儿轻轻摇头：“你再强能强过圣兽真龙？能强过春秋大帝？真龙是天地圣兽，守护的强大生灵更是数不胜数，栖息之地中若是没有把握一刀斩开迷阵，那还是不要这样胡乱，万一惊扰道栖息在龙脉中守护的强大生物，只会更加麻烦罢了。” “既然来到了别人的地盘还是要乖乖遵守别人的规矩。” 夏离叹息一声，右手垂下，不再说话。 “先往前走，只要我们三人不要分散那就好了，这座迷阵不是为了将人困死，只是想让侵扰的人受到一些惩罚而已，在深山之中我们还是比较自由的。” 芽儿蹲下腰，在地上写写画画，看着奇怪的字符，摇了摇头。 夏离三人顺着山路朝前走去，已经不知走了多久，夏离三人还是没有走到尽头。 这座深山好似永远与他们隔着一道距离，距离很近，但却一直无法到达。 芽儿脸色有些沮丧，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却还是不能推算出什么。 这片深山好似隔绝在这片天地之中，芽儿已经很努力在推算了，可是还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头绪。 芽儿懊恼道：“爷爷在就好了，我还是学业不精，什么都算不出来。” 夏离脸色温柔，将芽儿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道：“既然算不到什么那就不算了，随主人的规矩，我们就一路走下去，看看能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有时候算出来的结局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结局。” 三人继续朝前走去，芽儿也放弃了推演，只是一路走去将大树标记成不同的符号，用最原始的方法记住地形。 山路依旧十分平坦，山道上除了些许零碎的花草也没有什么特别，一路走来，连普通野兽的气息也没发现。 但夏离一直就是这样朝前走去，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前方有某种东西在等待着他。 -------- 相较与其他山脉，生机绿意都少上许多的深山之中，有一处戾气极重的地方。 戾气浓郁，却没有扩散在四周。 这座被夏离三人视作龙首的山脉最中心之处，便是戾气最重之处。 戾气萦绕在深山中央潭水上。凝眼望去，这湖深潭竟满是漆黑。 湖面四周没有任何动静，但戾气却是从平静的湖面上轻轻泻-出。 突然间，漆黑的深潭泛起一丝涟漪，光线反射在深潭上，显得有些刺眼。 潭下暗流翻涌，狰狞的目光闪烁在深水之中。 此刻，走入深山的夏离腰间的那副破旧画卷，谁也没有发现，画中那狰狞的巨龙双眼轻轻眨动，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走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机缘，估计这位神色疯癫的南先生忽悠我们过来而已。”，夏离叹息一声，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的时间，还是这一条平坦的道路，但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连生物都不曾出现。 若真的是龙脉之地，即便废弃龙脉，但至少还能看见点生物啊，但这座深山连个鸟儿叫声都没有，连所谓的“考验”都没有。 向来不是有大能之人为将福缘赠给有缘后辈，总会出点什么难题筛选谁最有资格继承他们的衣钵传承。若真的是龙脉之地，相信这条栖息在此的真龙也会这样做，既然设了阵法，那必定会有后手。 但走了那么久，连根鸟毛也没看见。 夏离有些恼火，感觉像是被这位神色疯癫的南先生玩弄在鼓掌之中。 “既然是真龙之地，得到的机遇必定是不能想象的，哪会容易就让你得到？小子，别那么浮躁。”，白发刀客靠在大树下，平淡地应了声。 真龙之地。 若真有真龙栖息，白发刀客也想看看这条所谓的远古圣兽有多强大。 休息了一刻钟左右，夏离三人再次朝前走去，但此刻终于让夏离麻木的脸孔有些起伏。 前方有一处山洞。 深山自成一派，便连天日也是如此，入深山怕是过了几个时辰，但头顶上的天空依旧还是这般夜色，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 眼前的山洞好似专门在这里等待夏离三人。 除去这个突然冒出的山洞，夏离也看不到有其他的出路。 夏离耸了耸肩，轻声笑道：“看来只能进山洞一探究竟了。” 只是芽儿站在前面，伸手拦住要进洞的夏离，掐指算了一下，脸色有些沉重。 芽儿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绕路吧，这个是死门。” 死门。 便是绝境之路，没有生机的入口，八门之中就数死门最为凶险。 虽说芽儿推演不能迷阵之中的出路，但算出这个凶险之门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离却是难得没有回头，心中的感觉无比强烈，山洞之中好似有东西在呼唤自己。 “富贵险中求。” 夏离揉了揉芽儿的头发，笑道：“有时候绝处逢生，死门或许是另一片天地。” ---------------- 以碎石为棋子在泥地上自娱自乐的南先生似乎有些玩腻了。 右手轻轻一抹，那用碎石刻画出的棋盘再次变成一堆软泥。 疯癫的南先生洗了一把手，轻声道：“如果速度够快应该可以入潭了，也不知道那个老家伙喜不喜欢这小子。喜欢那就是好事，不喜欢那也没办法啊。” 神色疯癫的南先生脸色恢复正常，右手摸了摸下颚，皱眉思索，脑海中是他初初踏入这真龙之地的场景。 “希望他们不要走入那座山洞，应该不会走进去吧。有那个司马家的小孩在，也能够算地出山洞九死一生，大凶之门。如果这都能走进去，那还真是死地不冤。” “谁知道呢，也许还真能在山洞活下来也不一定。” 南先生自言自语，想起这座山洞时，脸色却是有些苍白。 ----------- 走入了山洞之后，夏离几人站在洞口前，洞外洞内截然不同，洞内一片漆黑，双目可见的视野极少。 双脚踩踏在湿-软的黄沙上，偶尔还会溅起点滴水花，阴冷凶煞之气从山洞深处传出，夏离眯眼转头，轻声道：“怕是又是回不了头了。” 芽儿点头：“死门一进再回去也不是同一个地方了，这片山脉估计就是用的奇门遁甲根据地形方位布下的迷阵，虽然说进了死门九死一生，但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通过死门与其他门的关系推算出阵眼的位置。” 一阵冷风拂来，一团黑影闪出，夏离眼眸眯起，右手轻抹刀鞘，一刀斩出，那团黑影径直掉落在地面。 终于见到了第一头生物。 原来这团黑影只是一条游离在软地之中的小蛇。 “芽儿，现在视野看不见，前面的路会变得越来越危险，你记住要跟紧我知道？” “有什么事也要大声喊出来。” 夏离叮咛一句，只是芽儿脸色有些疑惑，小声道：“夏小子，白发爷爷你们看不见吗？我看地很清楚啊。” 白发刀客睁开双眼，瞥了眼脸色疑惑的芽儿，夏离微微张开嘴巴。 开天眼。 难怪芽儿是司马家主最宠爱的孙子，不惜一切都要保住芽儿的性命。夏离先前养伤的时候熟读儒释道三教经典，佛门有开天眼一说，有些人生来便是六根聪慧，尤其是双目，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黑夜犹如白昼那般清晰，更有些大能之人眉心之中会多出一个瞳孔，这第三只眼能够看穿过去，看破天地，看到未来。 但在现世中几乎没怎么听说，这种只是在传闻记载中出现的情况，如今芽儿也是出现了。 难不成芽儿也是一位转世的大能之人？ 夏离摇了摇头，朝着前方走去。 沙地中有水，但迟迟不见水源，一路朝前走去，除了先前遇到的小蛇，再也没有任何的生物。 好似踩到了什么。 夏离皱了皱眉，软地里好像是有什么硬块一样的东西。 吱呀。 山洞远处有刺耳的摩擦声传来。 脚下的软地突然抖动，夏离脸色沉重，脚底下的大地传来颤动。 芽儿让夏离抬脚，看着脚下的那一铜块，小声道：“果然是死门啊，竟然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放置机关，一路走来除了那条小蛇我们也没见过什么生物，是因为这里是死门，野兽对于危机的嗅觉远比我们常人要敏锐地多，这条小蛇恐怕也是误打误撞才闯入的吧。” 话没说完，眼前的空间好像砰然破碎了那般，颤动的大地让几人身形不稳，等到震动停止，再朝前看时，已经又是另外一片天地了。 一片星辉。 山洞内好似有星辰照耀，漆黑的空间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照亮。 夏离看着前方，有些刺眼，光线投递下，一道巨大的铜门挡住他们前进的道路。 高达近乎十丈，锈迹斑驳的铜门比起他们见过的某些城池城门还要大地多。 两个铜环上早已是褪得无色，铜门上有几行生涩的字符。 夏离正要踏前一步，芽儿惊呼一声：“不要！” 夏离身形一顿，芽儿捡起地上的一把黄沙朝着眼前抛了过去。 只此刹那，夏离脸色惊惧，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 只见黄沙抛出去时，眼前星辉照耀的空间突然泛起一股灼热之感，虚空的光线突然交错纵横，抛向半空的黄沙被光线烧出一股焦味，掉落地下时，已经变成漆黑一片。 白发刀客睁眼，看着交错纵横的星辉，再抬头看了眼铜门上巨大的珠子。 “小子，出刀。”，白发刀客平淡说了声。 夏离脸色一楞，但弹指抽刀，短刀握在手中。 “全力挥刀朝正中央斩一刀。”，白发刀客再说。 体内五叶青莲绽放，夏离反手劈出一刀。 刀芒闪烁，刀气席卷而出，一刀炸向了铜门正中央的两个铜环上。 刀气尚未接触到铜门，那交错纵横的光线又好似动了一下，一股炙热的气息散发而出，只见半空爆响一声后，再次恢复平静。 白发刀客在夏离出刀挥刀时一直看着铜门最上方的那几颗珠子，刀气游入半空之中，五颗珠子轻轻转动了一番，光线瞬间交错纵横。 白发刀客若有所思，抬起头来，再说：“伏魔一刀切入铜门中央，观星一刀绽向铜门最上方，一品一刀朝铜门西南斩出。” 夏离点头。 第一刀径直劈落，光线浮动的虚空颤抖一分。 第二刀，夏离重心压低，手臂猛然爆发无穷力量，反手从上撩上，一刀直劈铜门上方。 最后一刀，斜劈西南方向。 三道光芒闪烁而出，刀气如蛟，如龙，再如蟒，朝虚空噬咬而去。 白发刀客双眼看着这挂在铜门之上的夜明珠，微微地皱了皱眉。五颗剔透晶莹的珠子疯狂转动，星辉摇曳，炙热的感觉再次散发而出，热气汇聚逐渐汇集出一道热浪，朝着夏离翻滚涌来。 热浪翻腾，整个空间陷入一片灼热压抑中，三人的额头都渗出了热汗。 夏离踩到那一个机关后，如今的山洞变成一条宽不过一丈的廊道，沸腾的热气充斥在廊道下，廊道中的氧气正疯狂地被热浪蚕食，连芽儿的呼吸也是变得沉重起来。 夏离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握刀，抬手全力斩出一刀，一刀将扑面翻滚的热浪炸碎，但铜门正上方嵌挂的五颗珠子依旧疯狂转动，热浪一浪接一浪地汹涌而至，任凭是夏离，挥出无数刀后也是大汗淋漓。 廊道本就不宽，即便看似后方还有退路，但廊道的氧气却是愈发稀薄，呛了几口浓烟，芽儿忍不住轻咳几分。 “斩出夜游一刀。” 白发刀客将手按在刀鞘上，语气嘶哑。 夏离提气，双手握刀，体内气机一层一层攀升直至巅峰，气海翻腾，双手握刀的夏离一刀砰然斩出。 刺眼摇曳的星辉有一瞬被突起的光芒笼罩，掩盖了踪迹。 但一瞬过后，这铺天盖地的光芒从内被击穿，星辉再次绽放在天地之中，不过相比之前，已经黯淡了许多。 夏离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刀尖插入地面。夏离抹了一把汗水，脸色凝重地看着前方。 白发刀客若有所思地点头，沙哑道：“小子你还是境界不够。” 铿锵一声。 冷月出鞘，紫芒闪烁，白发刀客连斩五刀，每一刀都是朝着铜门正上方的夜明珠斩去。 好似有玻璃碎裂的声音，摇曳的星辉戛然而止，刺眼的光芒变地黯淡，那从光线上散发而出的热浪，消散无踪。 纵横交错的光线也停滞不前。 白发刀客再看一眼，铜门正上方五颗珠子已经停止转动，虽然廊道上的光线依旧充足，但已经相比之前，已经少了一分压抑。 芽儿再扔出一把沙子。没有任何的问题，芽儿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了声走吧。 走至这扇铜门之间，芽儿很小心地看了几眼铜环，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让夏离伸手。 连夏离这般高大的人还要踮起脚尖伸出手才能握住这铜环。 握住铜环时，夏离的心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股冰凉的感觉从铜环之中流便全身。 夏离右手扣住铜环，微微用力。 纹丝不动。 夏离手臂再次用力，却还是丝毫没有任何用处。 金刚之力流转全身，手臂已经能爆发千斤重力，可是还是拉不开这扇铜门。 “没用的。”，芽儿摇了摇头，“这里出现了陵墓也就是代表这里的确是一处风水宝地，铜门之后或许是某位君王或者大能的陵墓，这样的陵墓用最简单的方式根本就开不了。即便你身怀巨力能拉开铜门，但你拉开的也只是死路一条罢了。死门一路你强心破之，只不过是遂了别人的心愿。只有找到别人留给后辈的线索，根据线索来开门才是最正确的。” 芽儿站在铜门前，仔细认真地扫视着铜门。 但铜门前没有一丝异样。芽儿蹲着地下，皱眉沉思，正上方的夜明珠不再转动，廊前的光线变得有些黑暗。 夏离看着那两个褪得无色的铜环，有些莫名的感觉，手上没有一丝的铜锈，而且铜环中传出让夏离很舒服的清凉感觉，连血液也开始稍稍有些沸腾。 夏离想不通所以然，但是他从古籍中看过，有些皇室陵墓可以皇室后代的血液来开启大门。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他想尝试一下。 他真的尝试了。 夏离轻轻咬碎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刚好掉落在芽儿的身前。 芽儿听到动静，看着眼前的血滴，大呼一声：“夏小子，不可！” 但夏离已经将渗出鲜血的右手轻轻握在了铜环之上。 清凉的气息传遍夏离全身，褪色的铜环触碰到夏离的血液时，有那么一瞬闪烁出黯淡的光芒。 刹那，脚下的大地疯狂涌动，夏离听到那芽儿呼声后迅速抽离了手掌。 但一切，好像都晚了。 ------- 深潭之中的凶煞目光突然睁开，平静的潭面突然掀起巨浪。 一头赤黑的巨龙抬头，目光狠戾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