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我有一刀
四十年前的江湖，有一位白发刀客，入世后一跃成为天下第五。其实准确来说，这位肆意风流的白发刀客应是天下第二，只是世人都叫顺口了天下第五，而且他也懒得去在意这些。四十年后的江湖，如今的天下第五，是那位在魔帝峡上观战有感而悟的儒家圣人，却不是西州之人。想必，便是那被这位儒家圣人挤下来的，曾经的天下第五，如今的天下第六了。 其实，江湖上点金榜的排名，本就是混乱更迭，除了状元榜眼探花前三甲，其余人的排名也是可以视作海面上摇曳飘荡的小船，波浪起伏时，船身便会有高低。虽说有起伏，但却不会相差太远。 这位脸色温和的白色男子姓温，单名“和”，一如脸色那般，温和平淡，但骨子里却是有着近乎癫狂的执着，他练刀，他是一名刀客，但他师傅却是一名剑客，以手中剑来教他手中刀，却让他得到了区别于刀客之外对刀的另一种感悟。 温和站在桥下的正中央，白衣轻轻拦在桥中，笑容和煦，脸色温和地看着这两位佩刀之人。 一位是天下第五，那另外一位便是天下第五的徒弟了。先前从单王朝传来的消息，这位天下第五的徒弟也是排到江湖榜中。师傅两人，纷纷上榜，也在西州造成了不大不小的轰动。而如今，这几位一直西行而来，偶然中来到了西州之地，那作为西州之地的主人，也是要好好招呼下这几位。既然乘兴而来，那必定不能败兴而归。 温和笑着说道：“几位是来西州之地游历的？” 白发刀客依旧没有出声，夏离眯了眯眼，笑着说道：“西州之地，四面环海，里面却是别有一番风土人情，难得偶尔来一次，那肯定是要好好游历一翻的。” 温和点点头，笑了笑，“西州之地，与外界少有来往，但身处沧海之中，人杰地灵，不但有不少的旖旎风景，也是有不少的英雄豪杰。不妨都留几日，好好地玩上一回。” “会的，会的。”，夏离点点头。 但这位白衣男子没有任何让路的意思，轻声道： “若要入西州之门，便要过桥。五百里长桥下，有西州之人，这是西州不成名的规矩。” “所以入门还是要过门不入，那就要看前辈的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逼这位天下第五出一次刀了。但无论白发刀客出不出刀，他也是会被人诟病，出刀胜了，却是胜之不武，出刀败了，却是徒有虚名。不出刀，那便是骄傲自大，看不起年轻后辈。或是胆怯不敢应战，连一个年轻人都不应战，又如何配当天下第五？这个只是温和自己耍出来一个小把戏罢了，为的只是单纯地挫挫这位重回天下之五的白发刀客的锐气。他不是愚笨之人，但却对他师傅有着高乎生命那般的崇拜，他认为他师傅只是不想去争这个天下之五的名号，才会连续两次让人踩在脚下。 温和笑容平和，目光深处却有一丝jian计得逞的小聪明。 寻常行走江湖，既然想要当一回那潇洒江湖的侠客，那必定要接受很多人的挑战。而如今温和挑战白发刀客，即便夏离要出手，也是不符合“规矩”一说。凡事讲求个先来后到，这是温和和白发刀客两个人的私事，也是要等白发刀客回应之后，才能再走下去。白发刀客睁眼淡淡地撇了这位脸色温和的年轻人一眼，摇了摇头。 此刻夏离却是笑眯眯地开声道：“清霜，你觉得这个人幼稚吗？” 清霜点点头，笑道：“是挺幼稚的，以为自己心思玲珑，却只是个自导自演的笑话罢了。” 夏离点点头，说道：“说了一大串无非就想师傅出手，无论出不出手，都是不应该，跌份。讲了那么久，也不过是个带着假面人皮的阴险小人而已，想借师傅来提高下自己的名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阿猫阿狗都来让我师傅拔刀？” 夏离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位脸色温和逐渐转为阴沉的少年，年纪相仿，盘算的却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收益，这样的年轻人最好收拾，就是打，狠狠打一顿就服气了。温和脸色由晴转阴，冷哼一声，却是说不出话来。 “赶紧滚蛋，别拦着爷爷我欣赏西州之地的心情。”，夏离挥了挥手，脸色不耐烦地看着挡在中间的白衣男子。被人揭破脸皮后，这位脸色阴沉的温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仅仅一会，便是恢复温和脸色，笑容诚挚道：“若前辈不肯和我比武就算了，但我想要和前辈的高徒切磋几番，一来身份相同，二来也好看看前辈的高徒实力如何。” 天下第五？天下第十二？ 温和自信在刀道一途，年轻人无人能出其右，这也是他敢于逆流而上，初生牛犊不怕虎，挑这位天下第五做磨刀石的原因。师傅曾经说过自己的实力已经足以上榜，但上不上榜并不是那般重要，习武之人当然是以武道为重，名声也只是其次罢了。 “有完没完？”，夏离冷冷地撇了一眼温和一样，这种像牛皮膏药粘着不掉的人最是令他讨厌，一股总是文质彬彬斯文儒雅的模样，到头来翻脸比翻书来地还要快上许多。 “既然劣徒都如此开声了，前辈便成全他一次吧。”远方有一人负剑而来，长须飘动，脚步轻盈，身形一晃便是落在桥下。白发刀客睁眼看了这位中年负剑男子，只见这位负剑之人拱了拱手，客气道：“昔日见前辈是在四十年前，曾经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杂役弟子，有幸看过前辈出手几次，有所感悟，所以才攀升到这般境界。”，这位中年男人笑意温和，他的弟子，如出一辙。 “而且向来入西州之地，若是修习武道之人，必定会有同境界强者前来拦路，这也是西州之地不成名的规矩，也希望前辈不要破坏这个沿袭许久的规定。”，负剑男人笑容诚挚，脸上全是希冀和渴望。 “那便打上一场吧。” 白发刀客撇了夏离一眼，夏离耸了耸肩，脸色无奈。温和脸色温和，站在原地处，微笑道：“昔日曾听闻公子一刀杀入点金榜十二位，任你千招万式，一刀皆是两断。而如今我亦是有一刀，想问问公子如何？” 温和神色平静，右手轻轻将悬在左腰上的长刀拔出，只是一个极其平淡的拔刀动作，很平淡，没有任何的特别，便连一丝应有的气势也没有从长刀上散发而出。 右手握刀的他却是朝着轻轻一刺。 是的，是刺。 便如用剑那样，长刀水平刺向半空之中。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看着这个说不上古怪却又显得很古怪的动作，随后转头撇了那位负剑男子一眼。只见那位负剑男人脸带微笑，神色温和地看着这一刀刺出，稍稍点了点头。这一剑是他教予温和的，也是以他在剑道之上钻研得来的经验来套用到长刀上，一剑刺出，天地便黯然变色，任你前方千万屏障，亦不过是我一剑之事。很少有人会在用刀时直直刺出一刀，好像匕首那般直捅而入，刀与剑相比之下，刀更是显得霸道凶悍，剑则为兵中君子，温文儒雅。 凶悍霸道下的长刀却是递出了平淡甚至别扭的一招。 但这一招究竟如何，只有他知道。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位静静看着两位争斗的白发刀客，心中轻笑，天下第五，我可以不争，我也不需要争。但属于我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夺得去的。四十年前，四十年后，早已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了。老人，便是应该迟暮，又何必再入世留得骂名？ 一刀刺出，夏离皱了皱眉，感觉平平淡淡，却又是有哪里不妥。 猛然间，一股生死危机便是笼罩而落。夏离身形一闪，瞬间离开了原地。 嗤拉一声！夏离满脸不可思议，身形离地时低头看了一眼，鲜血随着飘掠的身形溅出，左肩有一个刺穿皮rou的伤口。 夏离落地后，看着撕裂的伤口，皱了皱眉。体内大金刚之力流转全身，即便有大金刚之力的金刚体魄，夏离还是被刺伤了。尤其是那平淡，看不出有任何问题的朴实一刀，却是诡异地将他刺伤。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那位负剑男人神色满意地点点头，再看着脸色平淡的白发刀客，心中有些莫名的快意。曾经的天下第一刀的弟子，却败给一个用剑教出来的用刀弟子，一种莫名的畅快却是贯穿全身。 夏离闭起眼睛，细细思索那着刚刚的那一刀。从拔刀再到平凡的一刺，自己便是处于下乘。 “公子这一刀，如何？”，温和神色温和，脸上洋溢着和煦的微笑。 夏离点点头，笑道：“看来你不像其他人只会装腔作势，被人揭穿后便翻脸无情，至少，脸皮和实力都是有的。” “看来前辈的弟子不单止是实力了得，连口才也这般伶俐。”，这位负剑男子抚须笑了笑。白发刀客摇了摇头，有些不明白这小子总喜欢和别人斗嘴，而且嘴皮子那可是比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和神色有些阴沉，微笑道：“既然向公子递了一刀，现在也想请公子还礼一刀，好让我瞻仰下天下第十二的风姿。”，说罢，左手却是拍了拍左肩，拂了拂尘神色温和。夏离看着温和挑衅的动作，左手拍落左肩，便是他被刺伤的位置。那双好看的眸子轻轻眯起，夏离笑了笑，也不说话。右手轻轻一抹刀鞘，明光亮起，魔刃落在夏离的手中。 夏离突然朝他咧嘴笑了笑，温和神色疑惑，突然瞳孔骤然缩小，眼前的夏离拔刀，朝着前方轻轻一刺。 动作，与他如出一辙。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浑浊的双眸有一丝亮光。那位负剑男子却是皱了皱眉，有些意料不到，但目光中更多的是阴沉森冷。 瞬间！他的身形便是朝着左边躲闪而去，右手握刀，挡于胸前。 只是，身形飘忽间前方却没有任何动静，那位天下十二站在原地，神色玩味。顿住身形，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神色阴沉地望着夏离。夏离甩了甩右手，神色玩味地笑道： “这位公子的拿手一刀我又怎么会那般简单就能学会？” “不过托公子的福，这一刀原来是这样破解的，多谢公子赐教。” 夏离微笑着看这位温和，手掌一旋，正手刀瞬间变为逆手刀。体内青叶一叶生一叶，五叶轻轻绽放而出。 夏离轻笑道： “一刀，可斩凶兽。” “一刀，天地变色。” 刹那，刀气澎湃涌出，亮光闪烁而起，贯穿了整个天空。 一刀，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