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称王
燕王朝的皇位已经空缺了半年之久。 东南之地上,燕国当属一等一的大国,若不是出了那一件事,或许国力相比于大夏,也是不遑多让。但如今两个国家却成了难兄难弟,皆是被人沦作了笑柄。一个被那天地主宰一剑赐死,身死道消,另一个却是被天下江湖上的枪道宗师一枪捅了个通透,死地干净。 半余年来,燕王朝也是群龙无首。 若论领军打仗,镇守国土,那当然是西北之地的将军府傲视群雄。但若论治国之道,又当属丞相府和尚书府俯瞰百官。文武百官中,西北道上有将军府,东南之地有丞相府,相互对立抗衡,唯独那个在城郊远处不伦不类的尚书府显得有些寒酸尴尬。 文官之中,当属丞相为首,而丞相更也是百官之首,但这些年来,大将军势力逐渐扩增,隐隐有压过丞相的趋势,便连皇帝在位时,也极为倚重大将军,所以武官中的大将军又是成为抗衡的丞相府一方势力。虽然,这也有可能是皇帝为了制衡,不让丞相权力一家独大,而使用的一种手段罢了。这个尚书府却是有些奇怪,两方势力本来相争抗衡,就好似文官和武官那样,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彼此都在相互制衡。但这尚书府中的尚书大人却是跳了出来,做了两件让文武百官都瞠目结舌的事情。第一是弹劾大将军功勋太多,功高震主。第二便是谏言丞相手中实权太重,可封驳诏书,因此两者也都更是需要削弱手中权力。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百官也是脸色震惊,一连得罪两方权首,这尚书是在自寻死路,先不说尚书之位能否保地下来,但却是实打实地得罪了两个巨头。但偏偏皇帝却还真地是听从谏言,将尚书“破格”提拔,虽说权力没有增重,但地位名声却是拔高一头,与丞相,将军府两人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抗衡争持。 而当皇帝死于非命时,更是这位尚书提出“可争权,但不可忘却百姓国家”,因此,三人也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内斗希望得到皇位,但国家治理依旧有条不紊。三方势力看起来平静无常,但实则早已是暗流涌动,时机一到,恐怕便会昭告天下,称皇登基,成为新燕之主。 ———————————— “师傅,你说什么?”,饶是心情极其沉稳的年轻人,也是目瞪口呆,嘴巴张大地望着收拾棋盘的邋遢老头。他是一个被弃在荒草之内的孤儿,是眼前这位老人把他捡了起来,抚养成人。他并不是大燕中人,这些年中,他一直和师傅四处漂泊,随遇而安。眼前这位邋遢老人虽然邋遢,但闻见涉猎极其广泛,四书五经,即便是极为偏门的三易,奇门遁甲,儒释道三理也是信手拈来。虽说师傅什么都懂,但教会他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棋,而这棋一下,便是足足下了十五个春秋,他的心性也是从起初的暴躁愤怒逐渐到了如今的沉稳如水,再到伺机而动,随机应变。 毫不夸张地说,于他而言,他的师傅比他生父生母还要重要。最重要的便是教会他下棋,教他谋略应对之术。 他对于棋子走向,对手后手判断也是已经炉火纯青,他也明白师傅教他下棋,并不仅仅是下棋那样简单。 这位清秀的年轻人脸色复杂地望着身前老人,突然眼眸泛光,哽咽道:“师傅,难道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你才说出这般荒唐话?” 只是那老道一脚便是踹在他的屁股上,直接让这位年轻人摔了个狗啃屎。 老头没好气道:“让你做皇帝就做皇帝,哪来那么多废话?又不是只让你一人去,老子又不是不会辅佐你。”, 年轻人爬起身来,揉着皮肤望着师傅,咧嘴傻笑。 做不做皇帝他不在乎也无所谓,只要师傅在他身边陪他下棋那就好了。 老人家揉了揉眉心,颇为伤神,更是说出了一句连他都听不懂的话: “你这个傻里傻气的样子,拿什么和十国之君相争啊!” ——————————— 相比于将军府,尚书府那可是寒酸太多太多了。偌大的宅院最为气派的也只有那个孤寡破落的亭台。 亭台处偶尔传出几声轻淡咳嗽声。 亭台中有两人,石桌上有一人后背披着披风,脸色苍白地望着枯枝落叶。而石桌旁站着一人,轻轻搓着手掌,神色敬佩地望着坐在石桌上的年轻人。 站着的那位便是当今燕王朝的尚书大人了,身着官服的他如今却是气焰全无,丝毫没有传闻中那一人弹劾两大权首的气势可言。 “尚书大人,请坐吧。”,那位年轻人轻咳一声,便是微笑说道。 “小人哪敢放肆,和先生同坐一席?”,这位尚书大人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神色中满是敬畏。 “你是尚书大人,以后可是要受百官朝拜的,这样的气势怎么让百官唯首是瞻?” “坐吧。” 那位年轻人淡淡地说了声,却让那位尚书如鲠之喉,冷汗渗落。他也是立即坐在了年轻人的对面,坐姿端正,好似见到了当今圣上那般小心翼翼。眼前这位可是让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能人啊!更是他出谋让自己从百官之中跳了出来,弹劾那两个位高权重的老狐狸,让尚书府,将军府,丞相府,呈三分天下的态势。 “大人不用紧张,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朝前推进。”,像是看穿尚书大人心中所想,年轻人轻轻说道。 “先生,先前我亦是按照您说的那般弹劾那位高权重的两人,亦是如先生所言,陛下分权予我,让我们三位互相制衡的态势。但如今陛下走了,群龙无首,足足半年有余,为何先生不愿称皇,成为新燕天子?”,尚书大人眉头紧锁,先生让他等,他便是一直按部就班地等下去。但等了半年,还是没有丝毫行动,即便再有耐心的他,也是按捺不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谋天下者,更是要学会隐忍。你看看别人那两位龟缩在府中,按兵不动,作壁上观。我们为什么要那么急?”,年轻人笑了一声,手里轻轻摇晃酒杯,笑意迷人。 “先生,如今大燕三分,看似三足鼎立,但是只有我们实力最弱。我怕再不行动,别人雷霆间将我们一网打尽。”,尚书大人沉声道,他也不是一个胸无笔墨的士子文人,至少,他能爬到尚书这个位置,也足以证明自己一定的手腕。 “雷霆手段?”,年轻人脸色不屑,“那两个老狐狸都在等,等哪一个先跳出来,便先打出头鸟。越快跳出来的,越是死地快。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年轻人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尚书大人。只是一个眼神,便是再让这位尚书大人后背满是冷汗。他低头抹了把冷汗,不敢再出声。那位年轻人紧了紧披风,又是说道: “尚书大人,我们燕国在东南之地是为强国,在天下更是占据着一个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得大燕者可以分得天下版图。所以那些老家伙都是精明地很,养精蓄锐,偷偷招纳贤才,妄图一击必中。只是他们在算计我们的时候,我们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他?曾经有一位贤者和我说过,人生便如棋局,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一子错,一生错。如今不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我们可不是棋子,是跳脱在棋局之外的棋手,每走一步,都要想到对方下一步该如何应对。走步算步看似无奈之举,但却是最为玄妙的应对措施啊!”, 年轻人站起身来,走向亭边,望着那所剩无几的枯树,自嘲地笑了笑。 昔日和君王对弈时,我告诉陛下,下棋便如人生,走一步,错一步,便是前功尽弃,满子皆输。陛下却笑我,自困在棋盘间,走不出来。即便一子下错,失去优势,但亦不是全局尽毁。陛下告诉我人生还可以将错就错,有时候走错一步,却是可以看见更为广阔的天地。下棋的确如人生路,但人生路却是有精彩丰富地多。 看来,过了那么多年,陛下还是您有先见之明啊。想起那个喜欢耍赖却又慈祥的明君,年轻人伸出手来,望着天空淡淡地笑了笑。 秋风突然吹起,一片枯叶便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尚书府门外,有一老一小敲门求见。 第二日,尚书府诏书大告天下,立一位年轻人为新燕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