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4）

    正当这位先生继续向他发火的时候，伊莱恩出现了，她一把搂住他的胳膊。“好了，好了，亲爱的，”她安抚着脚步趔趄的特廷：“走，到那边去认识认识几个朋友。”

    当她将他带开之后，凯夫瞅着杰米问：“你常遇到这种事吗？人们都像他似的那样攻击你？”

    “家常便饭，”杰米乐呵呵地说：“干这行就得冒这个险。但山姆确实是个好人。过上一两天我们就又是朋友了。”

    门前出现一阵sao动，杰米朝那里瞟了一眼。进来的是即将届满的卅长布雷恩·特雷西，他来光顾这座沙龙，可谓百年不遇。

    特雷西像往常一样，外出时不带卫兵。他喜欢在晚间出来混在喝酒的人群里，让别人忘记他是个州长。杰米与他交往甚少，所以，当这位州长走到他们桌前要求与他们坐一会儿的时候他感到很吃惊。特雷西拽出一把椅子坐下，接着便对纽约州首府奥尔巴尼发出了一长串激烈的攻击。

    “报纸抓住这个问题，说我在那里办公的时间太少了，”他忿忿地说：“可是，老天爷呀，我看你们各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跑列那里去。我的上帝，我能马上卸职就好了。”

    “哪一位将要接替您呢？”杰米忙问，他需要在自己的专栏里充实上一条上好的政治新闻。

    “如果你们的人压准了宝的话，那就是蒂姆·斯迈利，”格雷西道：“至少，他们已在那位爱尔兰人的家里达成了秘密协议。”

    “您这是什么意思？”杰米问：“难道我们已经支持斯迈利了吗？依我看，迈克尔还在观看竞选的形势。”

    “我的孩子，只要你想打听谁跟谁睡了觉——只限于政治上，就请问我好了。你们的格伦农先生和蒂姆·斯迈利刚刚在汉普顿的一间秘密别墅里度过了二十四小时。他们原以为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去那里时乘了一架海关的直升飞机，而我与海关的人是再熟悉不过了。不管怎么说。多半的特派员都是我任命的。那么——斯迈利和格伦农究竟谈了些什么呢？谁都知道，决不是橄榄球。我认为这是一次决定《曼哈顿》支持斯迈利的会晤。”

    “我对这个人不大了解，”凯夫插进来说：“这项选择明智吗？”

    “一个比一个更糟。”州长回答：“不过，斯迈利是个有吸引力的候选人。他可能有点浅薄。但他善于搞切中时弊的宣传。把驾驭这个大州的缰绳交付于他，我是不会感到不安的。虽然，我已经做出许诺，在预选期间我要保持中立，但是，如果格伦农支持了斯迈利，斯迈利就好比得了一把战胜其他对手的大刀，这样，我也会站到斯迈利一边，助他一臂之力的。”

    有人从得克萨斯州人的桌子那边（此刻那里已经闹成一团）向州长挥手打招呼，州长便将酒一饮而尽，说他该到别处去了。他离开之后，凯夫才问杰米，特雷西那么说是否心中有底？

    “您最好还是相信他的话。别看他样子像个酒瘾或性的爱尔兰笨蛋，但他是我们国家思想最敏锐的政治家之一。只要他说迈克与斯迈利穿了一条裤子，那迈克就是和斯迈利穿了一条裤子。”

    一瞬问，凯夫有些迷惑了：迈克不是对自己说过他和斯迈利长期不和吗？他耸了耸肩膀。他们一定是言归于好了，这倒使他感到很宽慰——凯夫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希望世界上人人都是朋友。

    下一个在他们桌边逗留的人是苏珊·曼菲尔德。

    “喂，杰米。您好，哈里。”她笑道：“哈里，您在这地方是个新客吧？”

    “我正在设法把他变成一个喜欢到城里走动走动的人，”杰米说：“他一坐在办公桌后面就起不来身。”

    哈里对着苏珊微微一笑。苏珊在杂志开创的初期曾是编辑部内最内行的撰稿人之一，打那之后他就很崇拜她。

    “我们几个人这样在一块儿让人看见合适吗？”哈里打诨道。“我读过杰米的专栏，知道您要出马充当我们的新对手了。”

    “噢，那是几个月以后的事，而且也没有什么规定，说竞争者不准交朋友，至少在伊莱恩的馆子里没有这种规矩。”

    “您现时已成了大作家，”哈里说：“怎么也想不到您还会去当编辑，坐冷板凳。”

    “我就是喜欢接受挑战，喜欢开创新的事业。你们几个家伙让《曼哈顿》这条船的中部出现了弱点。至少比不上斯坦利·希伯，你们知道，他将建造一艘十分坚固的战舰。而且”——她语气里显露出了锋芒——“严格地讲，这完全是纽约的冒险作风。一只手抓住曼哈顿，另一只手抓住洛杉矶，那是白日做梦！”

    两人都不在乎这种讥讽。杰米说了声失陪，匆匆转到屋子各处拜访熟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苏珊和哈里已经促膝畅谈起来，两人的脑袋几乎碰到了一处。

    杰米想，这俩人的相似之处真不少啊。他看到他们乐于为伴也感到很高兴。这使他在今晚的其余时间里获得了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机会。他马上意识到，至少有两个星期，他下班后没有舒舒服服地过上一个完全由他支配的夜晚了。那位王子占去了那么多时间，不然就是为专栏工作。

    他走到一架收费电话机旁，给东八十七街街角上的一个公寓拨了电话，他的朋友立即回话。

    “雷克斯，”他说：“我正在伊莱恩的店里。我忽然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厌烦了。我可以前去拜访您吗？”杰米对苏珊和凯夫道声晚安，便离开了酒吧间。

    .

    迈克尔·格伦农带着几分厌恶的心情望着向他桌边走来的年轻人。格伦农身着一套纯正的灰条呢西装，可是，来者戴维·特纳却穿着一条工装裤、一件羊皮茄克衫，里面的衬衣穿得很随便，连扣子都没有扣，露出胸前挂着的一串金链子。

    “嘿！迈克，欢迎您回来。”特纳一屁股溜进对面的椅子里，说道：“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谈事情？”

    “我本来就打算吃早餐。”格伦农说。他仍然对这位年轻人自以为是的样子感到不是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