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迈克,”他说道:“我几乎打了一整夜的电话。全是在打探希伯的计划。今天金融市场关闭之后,他将正式提出买价。由于海伦投靠了他,他似乎已把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控制起来,可能还要多。我已经和他的几个同伙谈过,但还没有与他个人接头。这方面的情况我一会儿再说。现在我们着重讨论的是怎样尽可能地从灾难中抢救出一些东西。我非常清楚,即使你自己愿意留在杂志社,你也没有可能搞什么交易了。希伯显然不打算让你把洛杉矶或芝加哥分割出去。不过,只要你认为值得争取,总还有希望促使他转变态度。我已跟咱们在证券汇兑委员会的那个朋友谈过,他那里也很难办。他说这件事不属于反托拉斯法的范围。菲尔宾将会到处宣扬,说这场接管正符合本市的最高利益。我想我们只有面对现实,尽力为你寻求一条最好的出路。你名下的股份是不受约束的。海伦没有对它提出要求。另外还有你的经营合同。差不多还有两年才到期,他们必须花钱将它买去。我们可以敲他一下竹杠,搞一笔合算的解职费。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请你相信我,在这点上,我们要提出敲诈性的索价,一定会够他们受的。再过几个星期,希伯就不会考虑你的要求了。可是现在,他需要让这场接管尽量给人们留下干净利落的印象。我想,只要我们步步紧逼,我就能够在总结账时争取到大约二百五十多万美元。我们可以把其中一大部分隐蔽起来,当你脱离此地时,你将会成为一名相当富有的人。” 格伦农对他律师的这番话有些心不在焉。在齐默尔曼继续计算钱款的时候,他只是偶尔地哼哼几声。 “菲尔,”他打断对方说:“我们不是还有契约期内的买卖特权,可以与希伯的最高出价抗衡一下吗?” “是的,但……” “我能得到多长时间?是不是两个星期,可以让我来搜集资金?” “是的,迈克。可你我都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搞到那么一大笔款项了。四面八方都已经试过。” “这我不在乎。我要拼到底,既然契约上说我还有两个星期可以与他抗争,我就要充分利用这一段时间。” “迈克,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节外生枝,希伯会给你苦头吃。他现在还对你抱着宽大为怀的态度,但是,倘若你使他难堪,他会变得肆无忌惮的。” “去他妈的蛋吧!我以后再给你打电话。” 格伦农估计斯迈利可能在沃尔多夫、德雷克或圣里吉斯等几家饭店过夜。当他打第二次电话——接通德雷克饭店时,他找到了他。 尽管斯迈利昨夜跳了迪斯科,但从他接电话时的声音判断,他似乎已经起床好几个小时了。格伦农突然对他将要做的事情感到窘迫起来。 “是蒂姆吗?我是迈克·格伦农,蒂姆,是啊,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我也觉得太久了。我们早应该在一起聊聊。我们今天可以聚一聚吗?” “迈克,为了你,什么都办得到。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谈很久吗?我们需不需要采取保密措施?” “要谈很久,非常需要保密。” “好,我看这么办吧,”斯迈利说:“咱们离开这座城市到我在汉普顿的别墅去吧。这会儿那里正没人,又很僻静。我现在正为委员会出差,但我可以请个病假。实际上我出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现在又下起大雪来了,说自己有病不便活动也是合情合理的。公路将会变得一塌糊涂,所以,咱们最好是坐飞机出去。我可以从海关借一架直升飞机,安排一个人在东汉普顿机场接我们,然后把我们送往别墅。中午十二点,我们到三十四号街的直升机场碰面如何?” “好,蒂姆。嘿,真感谢您这么果断地改变了您的日程。” “迈克,我很高兴这样做。你不知道我等待与你再次相聚已经多久了。记住,带上旅行包,我们将在那里过夜。有多少失去的东西需要我们弥补啊。” . 格伦农来到他的办公室时,看见简正在开门锁。他们是最早来上班的人。 “嘿,迈克,”她兴冲冲地打了个招呼,又说,“噢,您的脸色不大好哇。我去煮咖啡。” 当她把咖啡和果汁端进来的时候,格伦农正在桌前向小手提箱里装文件。 “简,我中午的时候要到费城去。明天才能回来,所有的电话都给我挡住好了。在明天以前我不需要和任何人谈话,不管是谁。” “要不要给您预定房间什么的?” “不,谢谢,都安排好了。” “那么,我怎么找您呢?”简问。 “你找不到我。对你说吧,什么事也比不上这次外出重要。” 她于是走开了,格伦农继续整理文书。当他把审计报告、收入数字和股东的财务报表塞进箱子之后,他感到内心又燃起了一片希望。找斯迈利帮忙可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只要还有一线可以挽救杂志的希望,他就应该在这魔鬼身上投下一笔赌注。 上午过得很慢,而且是出奇的寂静。十点钟,他主持了编辑例会,但他的脑子很难集中到讨论的问题上。 他望着一圈熟悉的面孔在想:这些人就是我的全部生活啊。这里犹如我建造的一个家庭,现在,有一个局外人要来威胁这个家,我是父亲,保护他们自然是我的责任。 丹尼·希尔斯曼(金融编辑)正在要求搞一期专刊,辩论一番本市仍然面临的财政危机问题。 “我看我们应当把本市的每一个部门都细致地划分成出钱者和得利者。”希尔斯曼在论述:“我们要彻底清查一下康恩广告公司和其他的公用事业单位,揭露他们是在哪些方面勒索我们的。六大银行也在此例。亮亮他们仍在给本市制造赤字和倾销公债的实情。但从好的一方面考虑,我也想发现一批愿意为民众提供支持和帮助的做出了真正牺牲的人。” 格伦农点点头:“好,我喜欢这个主意。但要使它听起来动人一些,需要选个巧妙的标题。比如‘英雄与恶棍’之类。” “哈里,这周的版面都定了吗?” “有两项广告尚未送到,还需要在一个封页上搞点儿分割.另有几处修改,别的都齐了。”哈里回答。 “好,行了,伙计们,现在该散会了。我要离开编辑部,明天才能回来,因此,你们有什么急事到那时再说吧。” . 东河阴沉沉,灰蒙蒙,寒风正从布鲁克林扫来,把空中的雪花贴上了格伦农的面颊。他光着脑袋站在露天里,等待斯迈利。 他望见一串装垃圾的驳船正被一艘老牛似的拖轮拉着,向大海驶去。一艘油轮从曼哈顿大桥钻出来逆流而上。油轮的上方出现一架直升飞机,片刻之后他便听到了飞机马达的咔嗒咔嗒声,它已调转机头朝他站着的岬角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