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山激战
汉军置伊吾绿洲南呼衍部重兵于不顾,第一剑便凌厉砍向疏榆谷,已令左鹿蠡王残部丧胆。 西山是天山以北的风口,由于被汉军袭营后仓皇出逃,大多数人没有战马,甚至来不及穿上胡服,进入光秃秃的峡谷后,在呼啸的寒风中近千人被冻死,真是凄零惨绝。 汉军已尾随西来,车师后国绿洲一马平川哪,左鹿蠡王部面临覆灭的命运。想将残部成功带回燕然山,铥蝇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时间! 因此,他冷酷地下了死战令,“命骨都侯铁鲁撼将千骑在大石头扎坚营结弓阵,以尸垒箭堡据险阻击汉蛮西上,只至最后一卒!” 寒风呼啸,天飘雪花,铥蝇又令全军留下箭矢。铁鲁撼领命,迅速率兵在荒滩上就地结阵,准备死战拒汉军。 铥蝇留下一千锐卒后,便率余部进入蒲类后国雪原(注:即今木垒县左右),扫荡了沿途所有部族,宰羊充饥,牛马驼驴全部抢光骑乘,越过照壁山时,铥蝇收拢起七千余人,这支奇形怪状的军队终于来到金满城(注:即今奇台县西北)下。 而留守大石头的铁鲁撼却没那么幸运。由于风狂少雨,酷热暴寒交错,峡谷两边的山头、山涧光秃秃,除了一丛丛耐旱的芨芨草,整个西山几乎没有树木。雪花飞舞,寒风呜呜嘶鸣。追兵很快便至,铁鲁撼只得令士卒搬起碎石、二百余具冻死士卒的尸体为基,在三十余丈宽的峡谷内顶着寒风结成三道密集的人墙箭阵。 汉军前锋部队在寒风中沿着荒凉、宽阔的峡谷(注:即今303省道路线)疾进一百三四十里,到后半夜时分,黯淡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黑黝黝的高山挡住了去路。狂风受到高山阻挡后激烈的飞旋,并发出呜呜的轰鸣嘶叫。 峡谷已经转向西北方向,前锋试探着前行,这才分辨出在大峡谷到这里突然变窄,大山在这里留下一条长长的巷道,两山相对而立,峭壁千仞,犹如大山在这里被一劈而开,形成一道“门”一般。 前锋试探着前行,峡谷巷道中疾风飞旋,如千军万马奔腾不息,无法点亮火把。忽然,黑暗的巷道内突然出现一道墙一般黑乎乎的影子,一阵密集的矢石雨迎面而来,汉军前锋数十骑瞬间被箭雨覆盖,顿时人仰马翻,百余骑被射杀。 司马战寿急令暂停前进,前军退回一箭之外安全地带。 望着两边黑黝黝的高山峭壁,现在这段狭窄山谷或不过一百数十丈长,却已经成了收割生命的“死亡巷道”。但大军西征的脚步不能停歇,战寿与耿恭没有丝毫犹豫,便整肃士卒准备强攻。 就在此时,校尉陈睦从后方赶了上来,阻止了强攻,“调砲车营!” 约半个时辰后,砲车营主将永元亲自带着四架中型砲车和九辆遁车赶了上来,伴着嘶鸣的寒风鸣叫声,四架砲击将无数石块、冰块抛向峡谷口。轰鸣声中,峡谷口顿时哀嗥惨叫声四起,密集箭阵被完全覆盖、瓦解,北匈奴士卒死伤无数! “后撤隐蔽……退回二阵!”铁鲁撼赶紧将峡谷口剩余士卒撤了回来。 砲击仍在持续中,可峡谷口内却不再有嗥叫哀鸣,“砲车前移二十丈,轰击右侧山壁!”永元带着砲车前移,可他的命令却令人迷惑。 校尉陈睦却下令,“全军臂扎白绢,遁车队准备陷阵!” “末将遵令!” 司马耿恭迅速在本部五百卒中精选百人,以遁车为掩护,准备陷阵。他与司马战寿一起,则率二百铁甲重骑,准备紧随其后陷阵。 遁车是汉军破北匈奴箭阵利器,车顶及四周覆以超厚木板以遮挡矢石,四边木板上均有箭孔,车下有四轮,每车推遁兵四至六人,还可藏匿五卒,即便受到抛车巨石攻击,亦不能伤车内士卒。所谓有矛便有盾,遁车最怕火攻,但此时的峡谷内根本无法举火。 “轰击右侧山壁——”随着永元一声令下,砲击再度展开! 在令人心悸的呼啸声和轰鸣声中,四架砲车将石块、冰块轰到峡谷右侧峭壁上,石块、冰块砸到右侧峭壁上后从天落下,惨嗥声再起,隐藏在峭壁下的北匈奴士卒再被大量杀伤。 “遁车队出击,重骑队预备!” 随着校尉陈睦一声令下,汉军九辆遁车慢慢向峡谷口移动,只到遁车已经一一进入峡谷口内,北匈奴人箭矢射中遁车木板的“笃笃”声如雨点一般传来,陈睦再大声发令,“重骑队跟进!” 战寿、耿恭迅速率二百铁甲重骑扑向峡谷口,重骑队迅速消失在峡谷口已经开始冲锋时,陈睦才下令砲击停止,并令第二队重骑队出击! 在永元砲车的掩护下,汉军遁车进入山口,进入“死亡巷道”。此时,汉军的砲击令北匈奴人只能挤在左侧峭壁下结阵,将狭窄的峡谷涧道牢牢封锁,蝗虫一般的箭矢击中遁车,其声如暴雨一般,令人心悸。 敢死队在满地乱石、冰块、尸体间艰难地推着遁车,慢慢向敌靠近。高大的车体遮挡住了北匈奴的弓兵攻击视线,战寿、耿恭一马当先,率二百铁甲重骑开始冲击。 “射杀车后骑兵……”铁鲁撼看出了危险,但晚了,汉军已经势不可挡地冲了上来。 耿恭与战寿冲击中旋起长矛,拍落无数矢石,身边的汉军不时中箭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借助遁车掩护,他冲到车前跃马而上越过遁车,直接杀入敌阵。混战迅速展开,汉军只靠臂上是否有白色影子识别,其余一概斩杀。 三十余丈宽的“死亡巷道”顿时成了屠宰场,北匈奴人箭阵已经瓦解,士卒几乎被屠杀殆尽。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覆盖了汉军,虽然距离有四五十丈,但仍在混战的数十名士卒和残存的北匈奴士卒都瞬间被射杀,司马战寿也中箭身亡。 原来,铁鲁撼已经退回下一道箭阵,他不顾仍有大量北匈奴士卒在抵抗,便下令射杀所有人! “骑兵退后,遁车陷阵……”耿恭一边喝令,一边迅速率重骑退后,遁车兵们抬着遁车越过地上的尸体堆,再向下一道箭阵靠近。 “各营准备掠阵!”校尉陈睦已经赶到前沿,司马战寿已经阵亡,令军侯千越为顿骑司马,列阵在耿恭之后,关宠、楚良、耆莫、苏安四名军司马则一一按序列阵,准备冲击。 汉军遁车已经靠近北匈奴人的弓兵阵,陈睦在黑暗中长矛挥动,“重骑营出击,各营随后跟进!” “死亡巷道”太狭窄,耿恭率本部屯骑营如脱弦的利箭,借助遁车掩护快速射向敌弓兵阵。耿恭再度飞马而起,落入敌阵中。石凉、石修率众将紧随其后跃入敌阵,激烈的混战中,铁鲁撼抵挡不住,便率残部向西退到山崖后,试图再结阵阻敌。 耿恭则率重骑营死死地缠着大团逃敌,转过山崖后峡谷山拐了一个大弯,转向西南方向,峡谷宽度则有百余丈宽,铁鲁撼无法立足,只得率残部数百骑顺着峡谷向西退去,试图择机再结阵阻敌。 就在此时,在他的西方突然飞来一阵箭雨,黯淡的光线下瞬间被射杀数十人。对方路有二三百人,便在峡谷中结阵挡住了他们的生路。 敌强弩之末,生路已断,校尉陈睦抓住战机,挥动耿恭、关宠、楚良、耆莫、苏安、千越六司马全军掠阵,一阵混战,铁鲁撼在混战中被击杀,北匈奴人被斩杀殆尽,却无一人降! 战场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寒风在怒吼。两军会师,对面打狙击战的“汉军”来见陈睦,并扑嗵跪倒,“蒲类后国百骑长骞奇,跪迎大汉天军!” 原来,这正是伊吾都尉歙渠麾下的百骑长骞奇。他们原来按照歙渠将令,藏匿在峡谷里,欲控制大石头险关,见匈奴人太多,便放过了大队人马。当汉军攻击大石头险隘时,他们便在山涧结阵,截断敌退路,一场大战,五百余蒲类国兵,能战者仅剩下五十七人。 陈睦一把将他扶起,“将军免礼,蒲类人立大于朝廷,皇上必重奖!请将军速收容汉军、蒲类国兵伤员,还返部族,助都尉大军西征!” 汉军各营则迅速整顿人马,列队准备西进。陈睦麾下屯骑营伤亡最大,司马战寿以下四百余人阵亡。其次是耿恭的屯骑营,本部五百精锐阵亡九十余人,关宠、楚良、耆莫、苏安等部则都伤亡百余骑。 “勇哉,塞北雄师!”耿恭及他的五百精锐给陈睦和各司马留下深刻印象,校尉陈睦啧啧称叹。如此一番绝地苦战,他麾下的“十八剑客”竟然无一阵亡! 耿恭本部兵总共约千余人,但在刘张的塞北军中,耿恭勇力为全军之首。不管多艰险的仗,只要耿恭带着本部人马上,便没有打不赢的。在他的战旗下,以“耿恭六候”为核心,聚集着大汉军队赫赫有名的十八名铁血剑客,是刘张万余塞北大军中的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