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夜话
然而，就在费尽心思地寻找那个人所居住的帐篷的时候，并没有预先预料的随云，意外之间，她发现了镜的身影，那个一心一意跟随在沫漓身边默默无闻、甘愿被人遗忘的少女。 ——她在的话，那沫漓也在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沫漓和镜还会在这样子大战将近的军营里面，但是随云忽然之间很想就此见见沫漓，仅仅一面就好，让她知道沫漓此时依旧还活得很好就足够了。也许这次就是她见沫漓的最后一面了也说不定不是么？真的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啊。于是，心上有了摇曳的随云便就悄悄尾随着镜，随着镜来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帐篷面前——应该是沫漓居住的帐篷了。 原本随云仅仅只是想在外边往里边偷偷瞧上一眼沫漓此时模样就心满意足的，却不料在随云展开行动之前，镜却是率先发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跟踪者的存在。 这让随云已经足够吃惊了，而接下来发生的让随云她更加吃惊得几乎合不拢嘴的事情是——镜竟然还知道跟踪的人是自己！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个面容清秀，气息微小，很容易让人遗忘她的存在的少女——镜，就是如此在离那帐篷还有三尺远的时候，忽然之间转过了身子，让随云立即反应过来躲进了旁边的阴影里，她的神情平淡没有丝毫的惊讶，直接就对随云隐藏的地方，静静地、如同复述般地说道：“是随云先生对吧？” 听闻见自己的名字被人从口中售出，聪明如随云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暴露了，在内心暗暗吃惊之余，随云还不忘悄悄地抬眸打量一下这个曾经被自己认为除了心言之外就没有丝毫特殊的平凡少女，存在感也似乎是因为是她沫漓的复读机而变得十分微弱，虽然自己知道她的存在，而且交情也不错，但是记忆中除了对她相貌以外的印象却是十分模糊。思索无果，随云也不愿隐藏了，君子坦荡荡般地从阴影中站了出来，神情平淡，毫不掩饰地与镜深深对视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是随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地方。 “哎。”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即便身着夜行衣，身形却也依旧光明磊落的随云，确定潜伏者没有其他人之后，镜才忽而幽幽地暗叹一口气，用着随云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复杂表情，镜叹息着对随云缓缓说道，“发觉有人潜入这里了，再联系起千羽国中最有能耐的人……便自然就是你了。还有，无论是陛下、白起还是沫漓大人，都知道那个神秘的幕后军师就是你……随云先生……” 闻言不禁微微皱起了自己的眉头，随云撇了撇嘴，无奈地笑道：“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吧？” “陛下在千羽国派有卧底潜伏，你的身份一直都被陛下惦记，而你又不是一直藏面，身份自然不会就隐藏多久。”缓缓低垂下自己的眼帘，镜看起来似乎略微有些无可奈何，但语气却还是淡淡地在说着。然后瞧见随云仿佛恍然大悟般地稍稍点头了之后，低着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镜，突然之间猛然抬头，直视着随云琥珀色的丹凤眼，突兀地反问道，“你真的要杀掉那个人么！” 被如此猝然一问，饶是淡如随云也忍不住就是一愣，愣愣地抬头看着镜那纠结不解的复杂神情，就好像是真的知道自己到底要杀谁一般，让随云的心在惊讶地微微颤抖着。 不想撒谎但是也不想多说些什么，于是，随云不言不语地，倒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如果……我是说如果……”深呼吸了一口气，镜不知道是在平复些什么，总而言之，她那复杂的表情让随云见着都有些糊涂，“如果你杀掉了那个人，然后千羽国胜利了，那沫漓她怎么办？” 见情况如此，随云也终于明白镜在纠结什么了，倒是送了一口气，忽然之间朝镜绽放了一个笑容：“不是还有你么……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沫漓的，不是么？” 该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十分清淡但却充满着一股子融化人心的温暖的笑容，让对面的镜忍不住愣住了，然而却似乎并不是因为这笑容而发愣的，镜似乎另有其因，她略有些吃惊地下意识摇着自己的头，瞪大眼睛的镜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之间才重新抬头骤然说道：“果然，你是抱着死志的！”一字一句地将真相说出，镜的眼睛细细地凝视着随云。就在刚才，她已经听见随云心中的心声——随云真正的打算。 此话一出，反倒是让随云又一次地吃惊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立刻瞪大了许多，瞳孔猛然缩小，琥珀色的眼瞳在不可置信地微微颤动着。紧接着，死一般沉寂了片刻时间后，随云才算是回过神来，收敛了自己面部上的吃惊，抿紧自己的嘴唇，随云点头，承认了。 没有错，随云承认了，和镜说的一样，她是抱着死志的。 仔细想想吧，如果在这场战役中失败的话，坏的结果是直接被斩首，而好的结果是被人给俘虏拿去招降，但是她不会接受招降的！她不是武力超强的人，她不可能逃得出来，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死。而反之，如果在这场战役胜利了，天下归为赵羽所有的话，那么，随云就要履行她的诺言，成为赵羽的妃子。可是……她是绝对不会屈身于赵羽！她可以逃走，但是傲如赵羽，他是不会接受自己如此被人欺骗！定当会大力发动人力物力来追捕她！随云不愿当过街老鼠的日子，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得其他人因此受苦，所以，最后的最后，她依旧还是会选择自尽而死。 ——反正，只要得到了那样东西，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是哪一个选项，等待随云的终点只有死这个结果罢了。而期间唯一让随云牵挂放不下的，就是让她牵肠挂肚的沫漓了。 若是自己失败了还好，沫漓还不会怎么样，她还会依旧按照她原来的轨迹继续生活下去，不受影响。 但如果千羽国胜利了呢？沫漓会怎么样？她将会被人给俘获成俘虏！而按照赵羽那副饥渴饥色的恶心模样，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沫漓这个未成形的绝世美人儿，也许他也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说不定——其最后的结果，随云知道会是多么得悲惨！这是镜绝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但是，万幸的，随云知道还有镜的存在。她心如明镜，早就在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看透了镜对沫漓的那份不会改变的心意，仅仅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所以，随云知道镜一定会照顾好沫漓的！只要敢在自己自尽之前，将沫漓和镜保护好偷偷送走，不让那个赵羽知道有沫漓的存在就好。 默默地闭眼，然后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随云发觉现场的气氛静谧得有些可怕，重新睁开眼睛，看见镜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眨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让随云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不阻止我么？” ——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拼命阻止的么？ “不，我不阻止你，随云先生……”终于回过神来了，闻言如此的镜没有多想地摇了摇头，她摆出的那副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微妙，让对面的随云看着有点困惑不解，但镜似乎并没有瞧见这份疑惑，又似乎是故意不愿去向随云解释，镜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这是你的选择……而且，如果我是你……站在你和同样的立场上……大概……也会做出这样子的选择吧……”随云之前的那番心理活动已经全部传递给了镜，明白所有一切的镜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无论起点终点，全部都是沫漓！镜若是她，大概也会做出这样子的举动！那她又哪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她呢？ ——哎……罢了……任由她去好了…… “谢谢。”能被人理解，随云似乎也有些惊喜，但她很快就低敛下了自己的眼帘，沉默片刻之后道出了人生第一句给人善意的谢谢后，随云眼见着转身便要走了。 虽然此行并没有见到沫漓让随云有些遗憾，但是无奈，她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才行。 “等等！”瞧见随云转身就要走的决然身影，镜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的风，总之就是忽然之间很可怜自己眼前这个默默无闻为沫漓所做着一切、而沫漓却还完全不知的人，便下意识地出言叫住了她，支支吾吾迟疑了许久，还处在纠结状态的镜总算开始正常说话了，“沫漓大人她……她说……很想你……还有……沫漓大人……已经可以走路了……她一直……一直都很期待……”说着说着，镜忽然之间就戛然而止，她真的说不下去了，她的心也在流血。 她这是干什么啊？把沫漓推给别人么？ 身影猛然一顿，脚步无法再迈动，眼泪忽然之间就涌上了眼眶里，温热的，酸酸的，疼疼的。随云明明觉得自己是一个不会哭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在此时，她的眼睛就是忽然一酸，眼前原本清晰的世界也因此而模糊了。 ——“好好养病吧，等你病好了，而且我若也有机会，那我一定会带着你，游山玩水，走遍天下大好河山，好好地玩上一遭。” 那时轻灵温柔的话语似乎还在自己耳边悄悄不绝地萦绕着，沫漓那精致的容貌，还有沫漓那对自己笨拙得可爱的温柔似乎也在眼前渐渐地浮现出来，如此如同泡沫般美丽的一切，让随云的心不禁在微微地颤抖着。她知道，她现在还有可以反悔的机会。只要她反悔了，放弃这个计划，反过来帮助淩翎，那么她真的也许就可以真的和以前自己对沫漓所说的那样，可以带着沫漓独自两人游山玩水，可以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沫漓精致的侧脸一直到老…… 是不是现在放弃了这些一切……一切就会变得美好起来？ 可是…… ——对不起啊，沫漓……我始终没有机会能带你游山玩水呢…… 因为她，始终放不下，始终过不了这个坎。即便这个理由有多么愚蠢，有多么可笑，但是她还是无法原谅！无法原谅！始终是无法原谅啊！ “情劫”……果然是“劫”……渡不过去的“劫”……无法化解的“劫”…… —————————————————————————————————————————————— 咳咳，你们应该都知道随云要杀的人是谁吧？ 嘛，昨天被小萝莉强迫一起在电脑上米奇妙妙屋，旁边又有一大群亲戚看着，所以在下不能码字了……咳咳！抱歉抱歉！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