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天人毗那罗

    “神典？什么神典？”说话的人声音洪亮，虽然有失礼仪，却仍让人悦耳。

    丑奴侧头一看，走进大殿的青年男子体形修长，云髻精致，天衣华贵，修长的手臂上还戴着两只紫金镯，加上璎珞缠身、玉带缥缈，整个人光彩熠熠，尽显仙家风华。特别是那一张笑脸，唇红齿白，眉目传情，足以颠倒众生。

    “毗那罗，快来见过望月上神。”兰山天主语气中带着宠溺的轻斥，随后又对丑奴笑道：“上神请见谅，小子无状，海涵，海涵。”

    丑奴点头一笑，算是不计较。

    毗那罗走近丑奴，有模有样地拜了一拜，礼毕却不料一个抬手，抓了一颗摩罗果往嘴里一塞，兰山天主连忙喝止，但已然晚矣。“你是哪里来的尊贵客人，竟能让大长老用这珍贵的果子款待？为了得到这果子，他们可花了不少功夫呢。”毗那罗边吃边看着丑奴说道。

    “就因为你们这果子而来。”丑奴笑眼中有着玩味。

    “喔。”毗那罗点点头，随后又问道：“方才听说神典，可是你说的？”

    丑奴点点头。

    兰山天主赶紧打断：“在第一金山的上神面前，不得放肆！快快退下去吧。”兰山天主担心毗那罗口不择言误事。在天界中，任何一部神典，都是殊胜无比的圣物，是轻易不能过问的，以免让人误会有觊觎之心。

    “无妨。”丑奴举手留人。

    丑奴看着兰山天主说道：“兰山天主，那阿修罗女之事，说不定毗那罗知道呢。”丑奴说着又转而看向毗那罗。

    “什么阿修罗女？”毗那罗本赖着不肯走，自然主动询问。

    “在黑夜林阿修罗旗进贡的阿修罗女中，可有名叫千凝的？她现在何处？”丑奴语气很平淡。

    “不会是被处了雷罚的那个吧？”毗那罗思索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你说什么？！”

    丑奴忽然抓起毗那罗的胸口，面目变得冷峻。毗那罗显然受到了惊吓，兰山天主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天宫中的侍从见丑奴抓起他们少主，顿时也剑拔弩张。丑奴意识到自己失态，这才把毗那罗放下。

    “只有千凝在，那大阿修罗才会投鼠忌器。”

    “说就说嘛，还动手……”毗那罗抚了抚胸口，有些不悦，但显然也不放在心上，他接口问道：“那大阿修罗又是谁？”

    丑奴不答反问：“你可确定雷罚的便是千凝？”

    毗那罗嘟着嘴，眼睛一转一转，故作沉思状，他说道：“我确实听过这个名字，有些许印象。但一般这些进贡的阿修罗女也只是歌舞消遣玩乐，平时并没留意她们。当时金光仙族那个该死的家伙想强抢玷污那个遭雷罚的阿修罗女，当时有四个受牵连的，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叫千凝，我也不确定……”

    “那被雷罚的阿修罗女长相如何？”丑奴问道。

    “在这批进贡的阿修罗女中美色第一。”

    丑奴听完心中一阵刺痛。千凝姿色绝美，当年在香水海中便已名传。所以当丑奴一听美色第一的阿修罗女因为金光仙族的侮辱而惨遭雷罚枉死时便如五雷轰顶，内心几乎肝肠寸断。丑奴内心的怒火不断在燃烧，就在快要爆发的时候，毗那罗突然放出一个镜像，镜像中的女子美艳绝伦，楚楚动人，尽管已沦为阶下之囚，但仍掩盖不住绝世芳华，其容貌姿色确实比千凝更胜一分。

    丑奴暗暗舒了一口气，“此女不是千凝。”

    “哦？上神又是如何得知的？”兰山天主听了也稍心安了些，因为只要千凝还活着，有千凝做筹码，确实能让那“来找事”的大阿修罗有所顾忌，只是他有些疑惑，“望月天神”照理应没见过这阿修罗女才是。

    丑奴没有理会兰山天主的疑问，只听他对毗那罗说道：“当时其他几个阿修罗女现在何处？那大阿修罗千变万化，千凝必须尽快找到。快带我去见她们，现在。”语气不容置喙。毗那罗应承了一声，眼睛却看向兰山天主。兰山天主略有停顿，随后便示意毗那罗带丑奴出去。丑奴走后，兰山天主抚须思索权衡一番，随后也赶了过去。

    ……

    天宫的奢贵繁华，超乎丑奴的想象。

    行走间，放眼望处，每一处庭院都各有四门，每一个门中，都有琼楼玉宇、台殿廊苑、八宝莲池。每一个八宝池中，都闪耀着妙华之光、散发着迷人香气。庭院之中，各有七重多罗行树，皆以金银琉璃七宝所成，花果妙香，林鸟和鸣，和雅清畅。丑奴边走边看，心中慢慢却生起了怒意，像嫉妒又像憎恨，他忍着没发作，快步让毗那罗带路。

    丑奴思绪转了千万遍，与千凝自无相涯一别至今，宛如隔世。阿诺惨遭屠戮，千凝也身心俱损，丑奴一想起便痛切心扉、悔不当初。在过去的无数个日日月月，丑奴幻想并期盼着与千凝再见的万千场景，而如今相见在即，丑奴心里除了痛，却感觉不到一丝欢喜，甚至还有一丝畏怯。人近情更怯，丑奴甚至觉得自己无颜再见千凝。

    她现在怎么样？她会恨我吗？她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毗那罗一句话把丑奴拉回了现实。“望月上神不必忧虑。”显然毗那罗看出了丑奴方才不易察觉的郁结，并以为丑奴担心所谓的大阿修罗来犯。“在进贡的阿修罗美女中，我们都套下了天罗之索，没有我们的允许，她们是走不出这兰山天宫的。要是她们胆敢擅自踏出兰山天宫一步，便魂神俱损。而且下一刻，她们还是会被天罗之索直接牵回兰山天宫，若是强行斩断天罗之索，那么便是魂神俱灭，所以她们根本跑不掉。”

    “哦？如此甚好！”丑奴点头表示肯定。

    “并且，解开天罗之索的咒诀只有极少人天人掌握，没有解开天罗索咒，她们根本出不去，千凝阿修罗女肯定还是在的。”毗那罗言语间甚为得意，却没察觉丑奴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

    ……

    不远处的别院传来阵阵女子的欢笑，音声靡靡，毗那罗一听便红了脸。

    毗那罗连忙上前将丑奴拦住：“上神请留步！”毗那罗满脸尴尬，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望月上神今日突然造访，兰山仙族蓬荜生辉。只是我们的别院实在简陋，上神身份尊贵，贸然带上神屈临陋室，有失礼数。还请上神移步行宫，我过去把千凝阿修罗女带来便是。”毗那罗说着就想把丑奴往行宫的方向请。

    丑奴在逐云神殿修炼《十三幻灭圆通章》时早已历经世间情爱，岂不知那传来的靡靡之音便是那男女莺颠燕狂的风月云雨？只听他阴冷说了句“无妨！”，推开毗那罗及其随从，快步向别院走去。毗那罗摇了摇头，只好无奈追上丑奴的步伐。

    ……

    大门被丑奴大力推开的瞬间，别院内的场景让人不能直视：

    春光迤逦，两个天人少年，天身尽裸，血气方刚，犹如春笋破土又逢甘露；三个阿修罗女，素约蛮腰，玉体仅系轻纱罗带，薄冰肌莹，雪腻酥香，袅袅娉娉恰似一缕轻云。五人飞舞在半空，肌肤交缠，颠鸾倒凤，翻波滚浪，意乱情迷。天人少年见丑奴和毗那罗等人贸然闯进，竟也不惊惶嗔怒。其中一个少年看到毗那罗更笑道：“毗那罗，这是哪里来的贵客？你竟会带到这销金别院？来，一起交泰阴阳，共转太极，哈哈。”少年说着便要抽离，不料却闭眼暗哼一声，只见一股风气[注释1]自阳峰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点点星光后散于无形。

    丑奴怒火中烧，眼睛中都冒出火焰。

    半空中的阿修罗女子并没找到千凝，丑奴环顾四周，发现有一赤身女子横躺在地上，不是千凝又是谁？！

    丑奴一声怒吼，离神鞭呼啸着朝半空狠狠抽去，两个少年来不及躲避便已化为灰烬。离神鞭果然对天界中人尤为克制，好歹两个天人，竟经不起这一记鞭。

    现场惊声四起，乱做一团。毗那罗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呆若木鸡。

    望月天神摇身一变，三眼六臂的阿修罗出现在众人面前。

    [注释1]六欲天天人的人伦大欲：六欲天天人的交合，与四天下凡人有别。四王天、三十三天的男女交合，方式与凡人相同，但天男子不泄体精，只泄“风气”。夜摩天男女拥抱即得满足，兜率天仅行握手，化乐天唯相对一笑，他化自在天更是两眼双顾便成欲事，可谓“体隔神交”。六欲天的生育，也与凡人不同，无怀胎接生之事，子女随彼生诸天男女膝上。初生时的形貌，从四王天到他化天，依次如凡人中五、六、七、八、九、十岁孩童，生后不久即迅速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