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五蕴皆空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乐鼓喧天、歌舞升平。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复杂的，但迫于上座男子的威严，殿中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神情，或者没有神情。

    前方领舞的歌姬是第一次为宝座上的男子献舞。照理说，她的技艺已经超绝，歌声也确实委婉动人，姿色更是娇艳美丽，此舞一出，人们都认为她必将能为座上男子所宠幸。她确实为此做足了准备，现场她也是极尽妩媚，但她还是不得不紧张。她生怕自己的动作和歌声出现一丝瑕疵纰漏，从而入不了男子的青眼。

    在歌姬的左侧有一位乐姬，乐姬手抱箜篌，十只阳春玉指在竖弦上如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但乐声淙淙，却掩盖不住她心中的哀伤。女子的父亲病重垂危，她却无法侍奉榻前，回想自己身世凄凉，却一直强作欢颜，所以一时悲从心起，一不小心便崩坏了一根弦。乐姬吓得脸色发青，抖索不已。

    这一根断弦，却把乐姬身后站立的将士从愤恨的情绪中拉回现实，脸色也终于恢复平静——他的意中人此时正陪着座上男子饮酒作乐。

    丑奴接过美人的酒樽，轻呡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

    所有人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每个人心中一点点情绪的波动，都会被丑奴所察觉，并且掌控。《十三幻灭圆通章》十三种情绪欲望的修炼，丑奴已经完成了十二。喜、怒、哀、惧、爱、恶、恨七种情绪，丑奴已经悉数掌握，色、声、香、味、触、法六种欲望，丑奴也已经掌握了前五，唯有最后的这一意法的欲望，他还没有完全参透。距《十三幻灭圆通章》第一层大境界，丑奴就差这最后的临门一脚。

    在小欢喜地之灵考验之前，丑奴已掌握了“怒”，在挑战第二关血海红绫考验时，丑奴以为自己闯关失败而意外掌握了“哀”和“恨”，在最后黄粱一梦的考验中，丑奴从与千凝、阿诺久别重逢时的欢喜，到被虎蚁群追杀彼此患难与共时的关爱，再到雾涯漩涡千凝命悬一线时的恐惧，最后到一切无力回天时对自己的厌恶，丑奴相继掌握了“喜”、“爱”、“惧”和“恶”四种情绪，七种情绪丑奴已相继掌握。

    修行速度之快，让神启都瞠目结舌。

    丑奴放下酒樽，对乐姬断弦未以为意。他心想，按照《十三幻灭圆通章》的讲述，身体的眼耳鼻舌身意六种根识，借于外界产生了色声香味触法六种映像，再由于时间、空间和受体的不同，产生七情六欲。眼根对应色欲、耳根对应声欲、鼻根对应香欲、舌根对应味欲、身根对应触欲，可这玄之又玄的意根，还有对应的法欲，又该从何说起？

    丑奴把手一挥，宫殿中的众人顿时性情大变。

    所有的人都近乎癫狂，有人悲痛至极而疯狂大笑，有人愤怒至极而疯狂大笑，有人则欢喜至极而疯狂大笑。丑奴又一挥手，所有人又因或悲或怒或喜而嚎啕大哭。丑奴转手之间，宫殿中的所有人，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恐惧、一会儿怨恨。在众人的情绪变化中，丑奴默默观察着七情与六欲的微妙关系。

    眼耳鼻舌身意，前五者各有对应身体器官，可这意根对应的却又在哪儿？

    丑奴思前想后，却依旧不入门道。

    这时候，神启突然出现。他笑着向丑奴走来，自顾拿去酒杯吃酒。丑奴见他过来，也没理会，他依旧沉浸在法理的感悟思索之中。

    神启不以为意，他转眼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丑奴问道：“丑奴，你还没明白吗？要不我再跟你讲讲好了。”

    丑奴神情寡淡，他说道：“你说的是你的法，又不是我的法，我知道了又有何用？”接着又开始摆弄众人的情绪。小女孩见状笑了笑，转眼变成一个身披素衣长袍的光头居士，接着又摇头叹气说道：“你口中有你我，心中却不明实我，这《十三幻灭圆通章》的不二法门，也算是白练了。”光头居士说着便要走。

    丑奴看神启走也不以为意，恍惚中他灵光一闪，似有所悟。于是他连忙起身将神启拦住，“先生请留步！”丑奴整理了一下衣冠，接着向神启拱手作拜。

    “丑奴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神启说道：“我实不存，唯将五蕴假和合，因果相续者假名为我。五蕴者，色、受、想、行、识。色是质碍幻色，受是六根幻受，想是缘思幻想，行是造作幻行，识是分别幻识，实是般若真空，以五蕴虚幻而明真空，故称识蕴实相。十三幻灭，亦复如是。”

    丑奴虚心受教，静静领悟。神启转眼又变幻成了一老者，接着又说道：“十三幻灭，重在心、意、识。集起名心，思量名意，了别名识，此乃三别义。心、意、识三名，所诠义虽异，而体是一如。对境觉知，异乎木石，名为心；次心筹量，名为意；了了别知，名为识。此乃十三幻灭法门都摄之根本。意者，以前念之心为所依而生后念之心，识生依止，周遍思惟，此乃意根之根本。”

    老者抚着白须，循序渐进，娓娓道来。

    “身根含摄眼、耳、鼻、舌四根，乃四根活动之所依，身毁而四根不存。意为身心交感之中枢，是有情生命的身心自体，乃眼、耳、鼻、舌、身五根的总和。意根与根身的存在与生起，二者如芦束相依。那么，什么又是法呢？法即轨持，轨谓规范，可生物解；持谓任持，不舍自相。众生皆由风、水、土、火四大与色、受、想、行、识五蕴积聚而成身，而六根又因六尘而得六欲，然四大五蕴原本皆空，故世间诸法皆非坚实，所谓法者，以意比喻罢了。”话毕，老者又变回了白衣男子。

    神启转头对丑奴说道：“你可听明白了？”

    丑奴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答话，只见宫殿中众人从方才的各种情绪大波动中突然平静下来，大家都面无表情，宛如陶俑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神启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宫殿中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所有人同时喜出望外，又同时悲痛欲绝，喜、怒、哀、惧、爱、恶、恨七种情绪，刷刷地在众人的脸上逐个放映；色、声、香、味、触、法六种欲望不停地在众人的心中滋生蔓延。七种情绪与六种欲望相互呼应、相互促进，一时之间，宫殿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莫测起来。

    突然，“嘭”的一声响。

    宫殿中的众人如琉璃般破碎消散，所有的物件摆设也如风吹黄沙，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丑奴和神启站在白芒空间中，看着对方，彼此都笑了。白芒空间依旧完全看不到边际，也无任何物体。

    “恭喜了，丑奴，今天终于修成了《十三幻灭圆通章》第一大境界。”

    “多谢启先生教诲！”丑奴说着跪地叩拜。

    丑奴脸上洋溢着功成的喜悦，随着《十三幻灭圆通章》第一大境界修炼大成，丑奴整个人的气质和气息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主修七情六欲的丑奴，神情变化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因为返祖神变和修炼神典的缘故，眼前的这位六臂少年，在外貌形象上跟普通的阿修罗男子区别更大，丑奴的体肤变得白皙，身材更加魁梧，并且显得有些英气神武。

    “起来吧。”神启抬手将丑奴扶起。“刚修成了《十三幻灭圆通章》第一大境界，我有一样小东西可以奖励给你。”

    “什么东西？”丑奴有些意外。

    “出去外面再说。”神启一抬手，两人便离开白芒空间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