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神通不敌业力

    第六天命飞上高空，在准备通过黑暗的时候，毫无征兆地被树枝树叶挡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天命终于真切地到感受到了天真所说的圣树的存在，他撞击树枝的时候，真切地听到了树枝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但是，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并且，他越深陷黑暗，那种压抑恐惧的感觉就越强烈。

    天真说的竟是对的，这黑暗之中确实真有树的存在。

    第六天命前进的速度很慢。黑暗中，树枝随时都会把他绊倒，或者他一脚踩空也会摔下去。第一天真早已不见踪影，天命朝四周大喊，但风声树叶声作响，马上就将他的声音掩盖，天命迷失在黑暗中。

    天命有些懊恼，好在过了有好一会儿，天真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

    天命“听到”天真大喜，并没有责怪。

    二人沟通了几句，随后天真就带着天命一同向大树深处前进。

    树林深处的黑暗似乎更加稠密，如同浓墨一般。

    周围的温度有点凉，天命迎面吹来一股暗流，顿时就打了一个冷颤。而天真却神情雀跃，像发现了宝藏般兴奋。他滔滔不绝地介绍黑色圣树的各种奇妙，可惜在第六天命眼中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天命想敦促天真尽快回去，可天真却执拗地朝着自己宣称的前方的光亮前进，而天命依旧什么也看不见，这确实有些诡异。眼根识通在这里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像瞎子一样跟着别人在树上到处跑的感觉，让第六天命非常不满。好在这种持续的时间不是特别长，渐渐的，黑暗中确实开始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弱光亮——那是叶子间隙透过来的光。然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真和天命突然就一脚踏空，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摔了下去。

    叫喊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层层树枝阻挡，二人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树干，最后“扑通”两声，就掉进了水里。

    水不是很深，落汤鸡一般的天真和天命都能踩到水下细软的沙子。

    天命抹了抹脸上的水，他望着上空说道：“摔得真久，这树也太高了吧，跌到我屁股只发疼。”

    天真笑了笑道：“这点小跌倒居然也发疼，可见不是个好屁股。”天真说着就大步往岸上游，突然他反应过来：“咦？你怎么知道是跌落在树底下来了？你不是看不见树吗？”

    天命一听也反应了过来。是啊，惊魂未定的第六天命也意识到自己看到天真所说的圣树了。“啊！对哦，我怎么突然就看得到了呢？”重见光明的感觉让第六天命身心舒畅，天命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光明的美好。“真的好美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树，居然树上都发着紫金色的光，好神奇！”天命四处张望，“诶，你快看，这水底下的沙子。”河水异常清澈，水下一览无遗。天命说着从水下掏出了一把赤黄色的金沙，金沙散发着紫焰色的雾气，和树发出来的紫金色光芒竟有些相像。

    “能汲养这么大的圣树，这小河的水和沙子，肯定也绝非凡品。我猜你能看见圣树，就是因为刚才河水入了你的眼睛，算洗了你的脏眼了，哈哈。”天真调侃了一句，天命此时正在兴头上，天真再三调侃也未以为意，他笑咧咧地摸了摸自己的空间袋，然后说道：“这样的好东西，既然来了，不装一点回去实在对不起大家，哈哈。”两人于是各装了满满一大瓶河水和一口袋金沙，天命还顺手摘了不少树叶，并砍了几根粗壮的树枝，随后上了岸。

    前方放眼之处风光旖旎，景色优美，就算是在东土十大胜景之一的先民之地水月花坞久住过的第一天真见了都不由赞叹。

    天真边走边说：“这地方，感觉和之前的地方不是一个地方，我们又到别处去了。”天真望着四周的群山，“这那烂陀也是大得离谱，之前可没感觉有这么多的山头。特别是这颗大树，按照现在高耸入云的高度，我们来时不可能会看不见，就是黑暗也应该能发觉。还有，之前龙珠爆破时的黑洞究竟是什么？这圣树原本就这般大，还是因为那黑洞或者龙珠的原因？”天真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天命就更说不出个一二三了。

    “天真，前面有一座残塔。”天命指着半山腰。

    “走，过去看看。”

    两人走在一半，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不用去了，你们进不去的。”原来路旁一只驮着石碑的龙头龟身的异兽竟开口说话了。天真和天命很意外，之前经过时他们见石碑字迹早无法辨认，于是匆匆而过，没有注意到碑下的驮兽竟然不是石雕。

    “原来是真的赑屃[bìxì]啊！这可是传说中的龙龟啊！”天真有些兴奋。

    龙龟缓缓眨着眼睛，神态有些苍凉。

    “你为什么说我们进不去？”第六天命看着龙龟说道。

    “终于有人来了，好啊，我都快记不得有多久没人来到这里了。自从业火摧毁了这里，所有人都走了，然后就很少有人能够进来。要不是塔珠爆碎散落到了各处，形成了空间子，说不定一个人也进不来。”龙龟自言自语。

    “第一个进来的是什么时候呢？一万五千年？哦，不对，应该是一万六千年。嗯，是一万六千年。跟你们一样，他也是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可厉害了，天资卓绝，我当时跟他讲，他有轮王的福报，不知道后来他有没有成为转轮王。再后来，陆续也有一些年轻人进来过，你们之前的上一次，好像是二千八百年前吧……”龙龟想了又想，“但那个年轻人心性不好，所以我都没理他，又继续睡觉了。”龙龟说着突然将四肢和尾巴缩回龟壳，然后又伸展出来，好像是在伸懒腰。它接着又说道：“我看你们心性就不错，也很有福报，将来也是可以当轮王的。”

    天真非常震惊，那烂陀久远之前便毁于业火，这是商主亲口所说的。这龙龟居然说它经历过业火，可见其寿命之绵长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这龙龟果真是劫后遗兽，那它必然掌握着那烂陀最全面的信息，这个推论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老人家，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天真和天命交换了眼色。

    龙龟沉默了许久。“法身如虚空，智慧如大云，这里是总缘总持之地。”龙龟淡淡吟诵，像是在回忆久远的事情。天真和天命听了都张大了嘴巴，天真完全没有料到，因为这里的一切与商主所描绘的完全不同，但商主也说那烂陀经历大变，十三圣地面目全非也在情理之中，更为重要的是，“法身如虚空，智慧如大云”这句话，商主也曾经告诉过天真，由此可见这老龙龟起码对那烂陀是知道些底细的。

    这里很有可能真的就是大究竟法云地！

    “第一次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有大慧根，我对他印象很深。当时他只听了‘法身如虚空，智慧如大云’一句偈，当下就顿悟了，修为一下从身应境晋升到了意应境。可惜啊，到了意应境，他就无法继续再留在这里了。要是他能留下，说不定他就能重修退凡塔，再造浮屠，也许我就不用再驮着这石碑又过一万多年了。”龙龟自语自语，然后又叹气道：“唉，一切都是因果业力使然，怨不得半点。”

    “老人家若是不想驮着这石碑，我们帮你推倒便是。”第一天真见这老龙龟神形衰竭，驮着这么大一块碑上万年实在可怜，内心不知为何竟起了怜悯之心，因此自恃大神力，便主动开口帮助这只老龟解脱负担。

    天真站好姿势，运转神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石碑居然不动分毫。天命见状也加入帮忙，两人合力搬移石碑，搞得满脸通红，可无论他们使出多大力气，都不能移动石碑分毫，这块朴素无华的石碑，依然屹立在龙龟的背壳上，仿佛与龟壳长成了一体。

    “没用的，年轻人，神通不敌业力。”龙龟苦笑。

    二人面面相觑，这那烂陀果真无奇不有，先是什么雾人、火人，然后又碰到石雕的龙、看到了看不见的树，现在又有这搬不动的碑。

    “老人家，但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卸下石碑，你尽管告诉我，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帮你达成所愿。方才你说只要重修退凡塔，你就可以解脱吗？既然我已经允诺要帮助你解脱重负，便一言九鼎。”第一天真说得义正辞严，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出糗的尴尬，当然他说要帮助老龙龟，倒也是真心实意的。

    “嗯，只要重修退凡塔，再造浮屠，我是有望解脱的。”龙龟说道。

    “那我们帮你把这塔修了便是，区区一座石塔自不再话下。”第一天真说着动手便要干。龙龟看第一天真和第六天命往残塔的路上走，连忙把他们叫住。

    “年轻人，你别去了，你们办不成的。”龙龟喊道。

    “老人家，这又是为何？”天真问道。

    “此塔名为退凡塔，是为免凡夫喧扰所立，乃简退凡夫不可同往之处。你们是凡人，五识修为是外凡灵体之躯，就算觉醒意识，也不过内凡灵体。凡体是靠不近退凡塔的，只有达到禅定境，修成了先天圣体，你们才有可能走进退凡塔。”老龙龟说道。

    天真这就觉得有些犯难了。“且不说我们在这里的时间只有三十三天，就算我们修成先天圣体，按照你说的，我们也会被这里排斥出去，不是吗？”天命也附和道：“就是啊，可是你方才又说之前那个年轻人，若没有修成意应境被排斥出去，也有可能帮你筑塔助你解脱，那他又是如何能做到的？”

    龙龟沉默了许久，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它还是慢慢说道：“神通不敌业力，但业力不敌愿力。你们若有真心帮我解脱重负的意愿，说不定我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你我素昧平生，老朽却不敢让你为我受难。”

    “我们既说要帮你，自然是真心实意，老人家请讲。”天真诚恳说道。

    天命看着龙龟，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退凡塔遭遇业火焚烧破损严重，如今已是残塔，威力不及当年百分之一。若你们能以愿力割rou筑塔，便能解除退凡塔退凡的咒禁，然后进入塔下地宫，取出宝箧金印，以再造浮屠的功德，可让我解脱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