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苟活
郭曙和玉真郡主郭念云一起来到德宗面前，德宗和蔼的对玉真郡主说道：“朕找玉真过来，是想为我的皇孙广陵郡王李淳做媒，纳玉真为广陵王正妃，不知道玉真可否愿意呢？” 玉真郡主一听，脸马上羞得如同桃花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德宗说道：“如果玉真是寻常人家女子，朕就直接降旨赐婚了。但是玉真毕竟是尚父的孙女，又是升平公主的掌上明珠，朕这个做舅舅的也不好勉强，所以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郭曙一看自己的侄女一言不发，还以为玉真郡主心中不愿意，马上说道：“陛下，广陵王殿下能看中玉真乃是我们郭府的荣耀，但玉真的婚事郭府上下都不敢轻易做主，此事陛下还要征求升平公主的意见。” 德宗早就知道自己的meimei升平公主在汾阳王府的特殊地位，只好笑着说道：“朕明白了，好，那就等将来回銮的时候，朕找升平公主再商议此事。今天朕找郭将军和玉真过来还有一事，如今李怀光率领朔方军在咸阳与逆贼朱泚沆瀣一气，公开与朝廷决裂，朕念及朔方军将士乃是尚父旧部，不过是惧于李怀光的yin威才身不由己的附和叛贼，朕希望郭将军和玉真一起到咸阳外围联络一下朔方旧将，向他们晓以大义，让主动脱离逆贼李怀光，朕答应对他们附逆的罪行进行宽宥，不予追究。” 郭曙和玉真郡主早就想去趟朔方军，一听德宗开口了，马上表示愿意去咸阳。 德宗看二人一口答应下来，马上说道：“郭将军和玉真此行凶险，还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 德宗目送郭曙和玉真郡主离开，立即起身对俱文珍说道：“俱总管，赶快通知后宫人员收拾随行物品，行在即刻迁往梁州。” …… 当浑瑊安排好奉天防务准备回到行宫向德宗汇报的时候，德宗早已经在禁军的保护下，携着百官和后宫人员出了奉天。 …… 第二天一早，郭曙和玉真郡主骑马出了奉天，向咸阳方向赶去。 郭曙边走边问道：“念云，陛下昨日提及婚事，你低头不语，可是心中不愿意。” 玉真郡主一听叔叔又提及此事，脸又红了，答道：“哎呀，叔叔，您不是对陛下说了此事还要母亲做主，怎么又提此事了？” “我是看你在陛下面前不置可否，怕你心中不愿意才故意对陛下说婚姻大事要你母亲做主才行，主要还看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按说这广陵郡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在诸位皇孙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况且他又是东宫世子，不无意外将来就是皇上，你如果作为世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梦寐以求的姻缘。但是…….”说到这，郭曙的话却停住了。 玉真郡主马上问道：“叔叔为什么不继续说了？但是什么？” 郭曙无奈的说道：“常言道，‘一入后宫深似海、无情最是帝王家’，皇子皇孙为了皇位会兄弟相残，后宫妃嫔为了皇后之位也会不择手段。你在汾阳王府之内任性惯了，叔叔怕你一旦入宫难以应付。” 玉真听了却不以为意的说道：“叔叔过虑了，您的侄女虽然不够聪明，但是还没傻到任人摆布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程度。如果将来我成了皇后，一定像母亲管理汾阳王府一样，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郭曙听了玉真的话，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侄女是愿意嫁给李淳，笑着说道：“嗯，不愧是我郭家的姑娘，有志气！” 玉真此时才明白郭曙在套自己的话，马上嗔怪道：“叔叔，您欺负我，看我回长安不告诉我爹。” 郭曙笑着纵马往前奔去，玉真也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此时，前方路上烟尘四起，郭曙马上示意玉真郡主勒住马缰凝神倾听，远处隐约传来了万马奔腾的声音，感觉大地都跟着颤动起来。 郭曙看了看地形，发现前面路旁正好有一个高坡，一边打马前行一边对玉真说道：“走，上前面那个高坡。” 上到高坡上，郭曙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仔细看着，发现烟尘处正有数千骑兵纵马向这边赶来，看队形大概有几千人。 还是玉真眼睛好，他从衣服的颜色和若以若现的军旗上看出了端倪，对郭曙说道：“叔叔，是朔方军。” 郭曙说道：“这条路直通奉天，看来这是李怀光派来攻打奉天的前锋部队，不知道是何人率军前来。我们在此等等，看看统兵将领到底是谁。” 只是瞬息间，大军已经来到土坡之下，玉真郡主看到最前面带头将领那肥硕的身躯，马上对郭曙说道：“叔叔，领兵的将领是个大胖子。” “大胖子？”郭曙马上想朔方军中的肥胖将领，突然想到了父亲郭子仪早年的马夫孟保，脸上露出了喜悦。因为这个孟保是父亲郭子仪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对父亲一直忠心耿耿。 别看这个孟保出身低贱，初入军营因为年龄小，郭子仪只让他照看自己的战马，但是这个孟保却胸有大志，每天照顾好郭子仪的战马以后，都坚持和士兵们一起训练搏杀，不仅长了一副好身板，而且还练就了一套杀敌的本领，再加上常年追随在郭子仪身边，耳濡目染了郭子仪的用兵方略，最终在一次与吐蕃人的战斗中厚积薄发，不仅射杀了几十名吐蕃士兵，甚至还单人独骑生擒了一名吐蕃副将。这令郭子仪十分惊喜，后来又特意给他机会历练，孟保也没辜负郭子仪的提携，每次都能完成作战任务，最后因军功升至朔方大将。但是自郭子仪入朝交出兵权以后，孟保因为出身低贱，在朔方军内并不受重用，逐渐失去了兵权。因此他很郁闷，每天都用酒来麻痹自己，渐渐身体发福，成了一个大胖子。在朝的郭子仪听说了以后，还曾经写信将孟保斥责了一顿。此后孟保虽然不在酗酒，但是因为终日无所事事，体重并没有降下来，大肚囊虽然小了，但依旧是一个大胖子。 郭曙纵马冲下土坡，一边打马疾驰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孟保将军留步！孟保将军留步！” 正在带兵疾驰的孟保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马上示意大军止步，勒住马缰停下来观瞧是哪位故人。 只见两匹马从斜侧土坡上向自己冲了过来，孟保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马上对惠静寿和孙福达道：“是少将军郭曙。”说完，带着二位将领迎了上去。 郭曙此时已经看清了孟保身后的惠静寿和孙福达，赶紧下马等候。三位大将离着郭曙还有几仗远就甩镫离鞍下了马，紧走几步来到郭曙面前单腿跪地，齐声说道：“参见少将军！” 郭曙赶忙上前将三人一一扶起，说道：“三位将军太客气了，郭曙不敢受此大礼，快快请起！”然后才继续问道：“不知三位将军如此着急去往何处？” 三人面面相觑，因为心中愧疚，只能望着郭曙，但谁也张不开嘴。 玉真郡主知道三人必定是因为听命于李怀光背叛朝廷而感到羞愧才一言不发，于是说道：“叔叔，三位将军一向忠于朝廷，此行一定是去奉天保护天子。” 三人听了玉真郡主的话更是羞愧难当，孟保只好叉开话题，指着玉真郡主问道：“少将军，这位姑娘是……” 郭曙说道：“哦，这是我六哥的千金。” 孟保三人一听是驸马郭暧和升平公主的千金，赶忙向玉真郡主施礼。 玉真赶忙回礼说道：“三位将军客气了！” 郭曙赶忙接过话题说道：“三位将军如今还效命在李怀光身边吗？” 孟保见郭曙又把话题绕了回来，知道无法回避，只好硬着头皮无奈的说道：“惭愧，我等如此苟活也有不得已的原因。那李怀光在公开反叛朝廷之前，除了将反对他的张名振和石演芬等一千多将士斩杀以外，他还不放心，又偷偷让亲信将朔方军所有将领的家眷集中扣留了，我等也是担心家眷的生命安全才不得已委身并受制于李怀光，否则早就投奔朝廷了。” 郭曙听了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向忠于朝廷的朔方军，居然会完全听命于李怀光并跟着他公开反叛的原因。于是，郭曙问道：“李怀光是命令你们带兵去攻打奉天吗？” “是的，但是我们临行前，杨朝晟将军曾密嘱我们，如果奉天内应不打开城门，我们就在城外按兵不动。一旦内应打开了城门，也要尽量拖延时间再佯攻奉天，一旦遇到抵抗就故意败退。我们此行名义上是攻打奉天，但不是真打，只是敷衍一下李怀光，大不了回去以后被他撤职而已。”孟保说道。 惠静寿和孙福达也赶忙解释此行完全是出工不出力，只是做做样子回去交差。 郭曙听了三人的话，明白了三位将军的本意，脸上的表情略显轻松，但是玉真郡主却皱着眉说到：“三位将军用这种方式表忠心恐怕两头不讨好。” 孟保听了，忙说道：“我们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我心中一直犯难，到达奉天以后，既不能公开告诉士兵们此行不可真打，又怕守卫奉天的浑瑊将军误会我们真的反叛了朝廷，实在是两难，郡主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 玉真郡主对孟保说道：“孟将军，据我所知你们接到的命令应该是秘密埋伏在乾陵附近，并在夜间放火为号，等待奉天城里的内应打开城门再攻入奉天吧？” 孟保听了吃惊地说道：“确实如此，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玉真郡主并没有将赵升鸾说出来，只是看着孟保继续说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朔方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但孟将军的计划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就是一旦你们这次与奉天守军交战，朝廷可不管你们是佯攻还是为了敷衍李怀光，将来平定叛乱以后都会将你们列为叛将而问罪，到那时谁又能证明你们的清白呢？而且，如果你们这次既没拿下奉天又没有兵马损失，李怀光也会怀疑你们此战有问题，军中对败军之将的处罚你们比谁都清楚，恐怕你们认为免职的处罚，也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三人听了玉真郡主的话这才明白他们的处境，当下心中惶恐，对郭曙和玉真抱拳说道：“还望将军和郡主能帮我们过了这一关。” 郭曙知道玉真这么说肯定已经有了办法，就说道：“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三位将军该如何脱困。” 玉真看着孟保等人的表情本来心中很得意，看叔叔这么无趣就把自己的关子给抖落出来了，只好说道：“你们还按原计划埋伏在乾陵，但不许放火，可以夜间点一堆烽火，只要奉天城门不打开，你们就等着。三日后派一匹快马来此地找我，我那时再告诉你们如何脱困。” 孟保将信将疑的看着玉真，说道：“郡主可千万别跟我们开玩笑，这可是牵扯到我等身家性命的大事！” 玉真郡主笑着说道：“如果你们不相信，那我就跟在你们身边，这下总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