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弄巧成拙
朱滔真没想到李晟敢在白楼设伏偷袭自己。 大军正往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战鼓擂动，身着树枝和蓬草伪装的神策军从两侧的小树林中箭如雨下。朱滔仓促之中马上应战，奈何箭雨密集，无奈只能先脱离险境再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中军也乱了起来，原来是杨荣国率领着义武军骑兵将朱滔的大军一分为二，正在朱滔一边反复冲击朱滔的中军一边砍杀。 朱滔知道大军被切割以后的恶果，自己在惬山击败李怀光的朔方军就是靠着王武俊用骑兵把朔方军冲为两截才打胜的，此时看到自己的大军也冲乱了，忙叫王武俊马上带领骑兵反击。 王武俊当然不愿意自己先和神策军开战，马上说道：“冀王，此处地形不利我军，前面还不知有什么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还是先退回去再说吧。寡人带着骑兵在前面为冀王开路，您跟随在身后。”说完，也不等朱滔同意不同意，挥刀纵马，招呼着骑兵就往来路方向杀了过去。 朱滔一看王武俊已经往回跑了，马上招呼身边的将士跟随自己追了过去。 …… 王武俊在前面一边拼杀，一边大叫着，“恒冀王武俊在此，挡我者死！” 杨国荣当然要贯彻李晟的作战意图，一边虚张声势的拦截，一边砍杀着幽州兵，所以，王武俊貌似神武的带着自己的兵马逃出了包围圈。 朱滔也跟着逃了出来，看着已经脱离了险境，朱滔惊魂未定地说道：“今日要不是赵王神勇，孤恐怕要命丧白楼啊！” 王武俊赶忙宽慰道：“冀王不要惊慌，我们如不是救急心切，也不会中了李晟的埋伏，今日军队小挫，明日定让李晟血债血偿！” 朱滔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晟这个小人，只会使这些阴谋诡计，他日落入孤的手中，定将他碎尸万段。” 王武俊说道：“今日我们就在此扎营，休息一晚后再去找李晟算账。” …… 朱滔、王武俊带着残兵败将突围以后，李晟安排人清理战场。不久，战果就报了上来，此战毙敌近四千，自己则损失了六百余人。李晟听了对郑荣国提醒道：“郑将军，今日夜间要小心敌人夜袭，我另分三千步军给你指挥，我们分营驻扎，让巡夜的军士都小心一些，万一有情况也可互相驰援。” …… 许州。 李希烈自从听了李师道的假途灭虢之计后，内心生出了一股吞并永平镇的想法。因为李勉的永平军正处在中原哽嗓的位置上，只要占领了这里，就可以睥睨四方。而永平军治所汴州（今河南开封），就成了李希烈梦寐以求的地方。 李希烈意欲占据汴州的想法被窦桂娘知道以后，桂娘几次劝谏李希烈不要轻举妄动，怎奈李希烈决心已定，亲自写信给永平军节度使李勉，信中声称自己接天子诏命，不日将东进征讨淄青李纳，大军需要通过汴州，希望李勉能借道并提供方便。 永平军节度使李勉早就接到了李泌让颜真卿代为转送的书信，当时还觉得李泌在信中提醒他要防备李希烈有些过于多虑。可是，李希烈不顾天子再三催促讨伐淄青的诏命，一直以士兵疲惫为借口在许州迁延不进，如今突然又要借道汴州去讨伐淄青，这就不能不令李勉警觉了。他一边给李希烈回信表示同意，一边下令让永平军各部加强警戒，并抽调精锐部队到汴州附近集结，以防患于未然。 李希烈带着自己的淮西兵浩浩荡荡向汴州开进，离汴州还有五十里的地方，李勉亲自带着一只数千精兵组成的慰问团夹道摆酒摆rou的犒劳李希烈的淮西军。 李希烈亲自下马走到李勉身边，施礼说道：“李尚书（李勉授检校工部尚书）亲自具酒迎接，希烈不胜感激。” 李勉马上还礼答道：“相公客气。相公今为国讨逆，我永平军不能为国分忧，这些许酒rou只是略表寸心，希望相公此番平贼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蒙陛下错爱，希烈自当为陛下讨逆分忧，今日行军至此有些劳顿，肯请李尚书容我淮西将士在汴州暂宿一夜，明日一早我们就将东去讨贼。” 李勉一听李希烈果然不出李泌所料，提出了想进汴州城，笑着说道：“哎呀，真是不巧，近几日我永平军正在汴州cao演，目前都集中在汴州，城内已经无处容身，永平军自己尚有很多士兵无法入城，只得在城外扎营，相公想率军进城歇息一事，恐怕我爱莫能助了。” 李希烈听李勉这么说，心中有些怀疑，不禁说道：“李尚书莫非嫌我淮西军纪不严，会对汴州百姓有所滋扰不成？” “相公这么说就是不相信李勉了，您大可亲入汴州查看，李勉如有半句谎言，任凭相公处置，绝无怨言！” 李希烈将信将疑耍无赖地说道：“既然李尚书邀请，李某恭敬不如从命，愿意随尚书进城坐坐。” 李勉答道：“相公愿意光临汴州，李勉欢迎还来不及，只是汴州狭小，容不下淮西大军，希望相公只带些亲兵跟随入城。” 李希烈对身边的大将陈仙奇使了个眼色，陈仙奇会意地微微点头。然后李希烈说道：“那就带二百亲兵随行，尚书大人请前行带路。” 李希烈心中的盘算是假意跟着李勉入城，中途伺机擒住李勉，要挟汴州守军放弃抵抗。谁想到李勉身边大小将士将李勉簇拥在中间，形成了一道保护网，而且这些将士从身形上一看就知道是骁勇善战的猛将强兵，自己带的这些人虽然也不弱，但是想突破李勉身边的保护网，似乎是不可能的。 汴州城外看见的永平军大营自不必说了，在城门，李希烈看到守城将士一个个盔明甲亮，旌旗招展，俨然一副防范淮西军攻城的架势，李希烈感到自己失算了，原来李勉早就防备着自己，想玩假途灭虢的阴谋已经没有任何可能。而且，自己如今马上就要进入汴州，一旦李勉也暗设阴谋，自己带着这么点亲兵进城，简直如同羊入虎口一般。想到这些，李希烈在汴州城门口突然勒住缰绳，并示意陈仙奇等人也停了下来。 李勉本来已经在将士簇拥下进了城门，一看李希烈没跟进来，又拨转马头反身回来，看着停在城门外的李希烈热情地说道：“相公如何停了，莫非想校阅一下我永平军守城将士？” 看着李勉的笑脸，李希烈越看越觉得背后有阴谋，暗自庆幸没有冒然随着他进城，说道：“一路之上看到城外的大营，我相信李尚书所言，城中确实无法容纳我淮西将士，如今诏命在身，李某不宜多做耽搁，待凯旋之日再行进城拜访，今日先告辞了。”说罢，也不管李勉如何应答，拨转马头迅速向自己大军方向疾驰而去。 李勉此时看似谈笑风生，实际上后背衣服都已被汗水浸湿了，他没想到李希烈真的狼子野心，觊觎自己的辖区，如果不是李泌事前提醒使自己早做防备，真不知今日之后自己还有没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看着仓促离开的李希烈背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大声说道：“李勉时刻恭候相公大驾光临！” …… 李希烈心中这个郁闷就别提了，原指望用计巧取豪夺占领汴州，进而吞并整个永平镇，谁想到弄巧成拙，人家早就识破了自己的把戏，早就防着自己这一手。无功而返还在其次，如今自己以讨伐淄青为由大军已经到了汴州，再往前行两日，就到淄青地盘了，那会引起李纳的误会，认为自己真的是奉命来讨伐淄青。可是，如果不往前走就只能收兵回许州，那就意味着公开承认自己此行的目的根本就是图谋汴州而来。如今见汴州没机会下手就退兵，不要说对朝廷、李勉没法解释，就是对自己来说，也觉得这样很没面子，日后必将沦为其它人的笑柄。更关键的是，这么一来，李勉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恐怕今后再想进入永平镇辖区，就得用刀剑开路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往前走，到了淄青边界再说。 …… 李抱真率领着自己的昭义军仅存的五千余人来到了恒州郊外，扎好大营后却没有攻城，只是每日派李光进和李光颜兄弟带着少量骑兵在恒州城外逡巡。城内的王士真却如临大敌，一边紧急加紧防备，一边派人给在清苑的王武俊送信，让王武俊带兵回来援助。 …… 王武俊和朱滔在清苑外围与李晟打过两仗，偷袭不成，明打又不能战而胜之，双方实力相当，陷入对峙状态。并不是李晟有多么强大，毕竟人数有限，既要凭借地利与朱滔抗衡，还要防备清苑城内的郑景济涉水出城，要不是王武俊出工不出力，李晟很难坚持住。 朱滔倒是真卖力，在战场上亲自指挥幽州兵冲击李晟建在高出的营垒，甚至在躲避羽箭的过程中不甚腿上中箭落马，收兵后，一瘸一拐的朱滔看到王武俊无精打采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因为通过这两场战斗，他发现王武俊并不卖力，心中十分不满，此时终于忍不住对王武俊说道：“赵王昔日对敌，总是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孤看最近两战，赵王似乎不复往昔之勇了。” 王武俊听出了朱滔话中的不满，解释道：“非寡人怯战，近日不知是何缘故，总是夜不能寐，心中恍惚，故此白日里总是头脑昏沉。再说，神策军龟缩在营寨之内，寡人的骑兵也派不上用场啊！寡人觉得如今战况胶着，主要原因还是步军太少，冀王何不从幽州调兵来增援呢？” 朱滔答道：“孤也是有口难言呀！当日执意出兵魏州，幽州将士多有不满，孤还是杀了几百人才震慑住手下的。只有打胜了官军，完全压制住朝廷兵锋，幽州将士才相信朝廷已是外强中干。如今战事不利，孤觉得面上无光，不想让手下因为孤与朝廷对抗的反对情绪反弹，所以迟迟不让幽州方向增援。” 王武俊听了语带奚落地说道：“冀王未免太过迂阔，颜面怎抵得上实际呢？冀王一味追求颜面，如今陷在这里难以脱身，未免不智！” 朱滔听王武俊这么说心中不爽，答道：“孤不信李晟能坚持多久，他凭借地利可以暂时阻住我军，然则军需粮草都不畅通，孤就是耗也要把李晟耗死，赵王不必如此奚落孤！” “寡人怎么奚落冀王了？寡人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 二人正在打着嘴架，就听到王武俊手下亲兵跑来急报：“稟赵王，昭义军今日已经抵达恒州，连日攻城，世子派人请赵王急速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