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无际之海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风暴在海面肆虐了三天两夜。 在科林姆普斯刚刚洗完澡，准备享受晴朗天气里的日光浴的时候。 夏川则更是没运气，因为他还没有洗澡。 当然，三艘船总共九十多名船员更是没有这分幸运，他们在经历迷雾海潮湿发霉的雾气浸泡之后，又经历了巨龙的威势镇压，陷入昏迷，在醒来之后，迅速加入到欢庆的酒会当中，大部分人喝得酩酊大醉，最终还没来得及洗个澡，大风暴就来了。 虽然所有人都经历过风暴，也知道在风雨中求生的办法和技巧，但免不了有人会因为倒霉而丧命。 风暴结束之后，平塔号被吹到了十几海里之外，幸亏猫头鹰在白天的视力也完全没有受损，科林姆普斯才找到了即将迷航的平塔号。 尼雅号一直就在不远处，风暴平息之后，还差一点因为尾舵出了问题而撞到圣玛利亚号。 夏川已经渐渐开始阶梯科林姆普斯在大多数时候管理船队的事物，而科林姆普斯则开始了绘制海图的工作。 他在已有的航海图之外，添加了许多内容，使得原先的海图更加详尽。 但事实上，他画出来的海图成了一张狭长的纸条。 沿着西进的航线，加上猫头鹰的巡视范围，之部分新海图成了一张只有巴掌宽，却有几十米长的奇怪地图。这张地图以每天一米左右的速度延长，很快，科林姆普斯就把准备好的首批之都裁成了细长的条子。 夏川看了新的地图，没有多说。 因为夏川生怕自己说多了，科林姆普斯会改变主意，让船队沿着折线前进，以便画出更加宽阔的地图。 而夏川的目的就是一路向西，直到华夏。多余的拐弯和绕路都是在耽搁时间。 于是，在夏川的心怀鬼胎和科林姆普斯的固执死脑筋的共同选择之下，船队以更快的速度向西驶去。 风暴过后，前方的航程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不光是反复无常的暴风雨不再光临，连凶猛嗜血的海兽也大幅度减少了。 …… 过了半个月之后，海上的温度下降了许多，夏川才想起来，时间已经到了深秋。 从自己“借尸还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多。 死去的夏洛克应该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上下的光景。 这半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忽然都浮上脑海。 在大陆上的奇异见闻，对夏川来说，是那么的真实而又荒诞。 但事实却又无可否认。 从踏进鹿泉关北部交易街区的破墙那一刻开始，夏川就走进了自以为是江湖的地方。 他以为自己能像说书先生口中描述的侠客一般闯荡江湖，留下赫赫威名，然后荣归故里。 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越接近西大陆，越接近传说中的瓦夏公国迦南行省微风山丘，心里的不安就越浓烈。 直到经历了在山腰小木屋里的奇遇，他才完全相信，自己所在的地方，离华夏故乡太遥远了。 如今，回乡的路似乎已经走完了一小半了，当然，也可能是一大半。 这片名叫“艾欧大陆”的西域土地，给了夏川太多的惊讶和启发，同时也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 无论如何，这片江湖没有拒绝夏川，夏川却拒绝了它。 终归，夏川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自己的魂与魄，都属于华夏。 …… “看呐，飞鱼！”桅杆上的瞭望水手叫了起来。 夏川跟着好奇的水手们看过去。 不远处，一群飞鱼跃出海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长长的弧线，最后落回海里，就像一道带着水滴飞舞的彩虹。 这些飞鱼足足有上千只，白色的鳞片上闪动着反射来的阳光，差点晃花了水手们的眼睛。 飞鱼跳水的奇观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连科林姆普斯都惊动了。 “有意思，”科林姆普斯眯着眼笑了，“海上难得的美景。” “近海那边没有吗？”夏川问。 “有啊，只是很少见。”科林姆普斯说。 “到处都是危险的海兽，没想到海上还有这么好看还不危险的奇观。”夏川说。 “海上的景观不止于此，只是我们预见的太少，”科林姆普斯说，“毕竟，大海比陆地大太多了。” “我明白了。”夏川若有所思。 “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科林姆普斯吐出一口气，“前面的路，实在太难以预料。” “我会的。”夏川点点头。 …… 路边的枯草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路上的泥土也被冻得硬邦邦的，皮靴和马蹄铁踏在上面，发出“嗑嚓咔擦”的脆响。被翻起的泥土带着冰渣，又被后边的皮靴和马蹄铁踏平，再被翻起，再踏平…… 整个队伍走出去好长一段路之后，这些泥土已经是一片泥泞了，冰渣也有融化的迹象。 一阵冷风刮过，融化了一小部分的泥土又冻上了。 前方，队伍经过的地方，路上的泥土再一次被践踏，翻起。 在深秋的清晨，这支队伍冒着湿寒的秋霜，坚定不移的往前。 所有人都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兽皮大衣里，除了眼睛和鼻孔，还有手掌，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就连队伍里的马匹，身上都有厚实的毛发覆盖。这是一种生活在北方寒冷地带的变种马，名叫驮马。驼马身上长着厚实的毛发，不擅长奔驰和拉车，却很适合驼载货物。 这支队伍带着大批的货物，行走在冰霜遍地的高原土路上，所有人的静悄悄的，连驮马也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藏在带头的驮马脖子绒毛里的马铃，才会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闷闷的“叮当”声。 整支队伍里，大多数人都是空着手的，只有少数几人才带着刀剑之类的兵器，但他们的手也伸到袖子里去了。 只有队伍后面，那个高大的身影，一直扛着一柄两米多长的巨斧。 这柄巨斧被包在脏兮兮的破麻布里，但任何人都能一眼猜出里面的东西。 当然，没有人敢去问那个扛着这柄巨大兵器的猛男。 队伍不紧不慢地前进，不管是货物的主人也好，还是护送货物的冒险者也好，都想着赶紧把货物送到目的地，然后找个把壁炉烧得旺旺的酒馆或者旅店，大口的喝上几杯麦酒。 …… 队伍在野外走了五六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小镇里最高的建筑，就是建在半山腰的城堡。 这座城堡不是很大，但也占了整个小镇三分之一的面积，古老的尖顶上积了不少冰霜，斑驳的石墙上满是风化的痕迹，这些迹象都在表明，城堡历经了悠久的岁月。 “终于到啦！”队伍里有人欢呼起来。 “噢！”马上有人跟着欢呼。 早在队伍接近小镇的时候，镇上的治安官就已经带着几个士兵守在进镇的街道口了。 等看到送货的商人摘下皮帽，治安官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身后的士兵们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高大的身影和他肩膀的巨斧之上。 “这个大块头，是你们新招的护卫？”治安官问商人。 “不是，他是顺路的冒险者，”商人呵出一股白气，说，“他说要去北边，我花了两个金币就雇到他了，白银级，实力很不错。” 商队的护卫们都准备钻进路边的酒馆了，因为接下来卸货的事情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负责卸货的伙计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老实的解开驮马背上的绳索。 只有那个高个子，径直沿着主街道往山坡上走去。 主街道的尽头，自然就是那座老旧的城堡。 “喂，你！”治安官喊住他。 他偏头看了一下治安官，脚步不停。 “喂！你！站住！”治安官喊了一声。 他身后的士兵马上围了过去。 “呼……” 高个子抡起了手里的长柄巨斧。 “碰！” 巨斧的侧面狠狠地撞上冲在最前的士兵胸口，把他像苍蝇一样拍飞了出去。 “砰砰砰！” 几声闷响，又有几个士兵被拍飞了。落后几步的士兵惊恐的后退了。 “拉响警报！”治安官被吓得愣了一下，马上急吼吼的叫了起来，“入侵者，有入侵者，拉响警报！” …… 天阴沉沉的，空气又湿又冷，预示着冬天快要到来。 但是对于东大陆最南端的人鱼港来说，繁忙的码头和四季不冻的港口是所有人的生存动力和保障。 在这里，没有冰天雪地的美景，没有悠闲而又苦闷的冰雪封门，一年四季都是忙碌的。 背着巨剑的高个子跟在一群冒险者后面，排队进城，缴纳进城费，在城门守卫的搜查中被动的配合，虽然脸色不是那么好，但没有任何的抱怨。 所有被搜查的冒险者都不会有好脸色，卫兵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检查，并不觉得这些冒险者的不悦会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 巨剑壮汉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城区，顺着街道一路朝着码头区走去。除了少数人会好奇的看他一眼，没有人注意到他。 码头区往往是繁忙而混乱的，往来的船只，上上下下的水手，装船卸货的码头苦工，加上各式各样的地头蛇，黑势力，盗贼团伙和妓女，这里的黑暗和血腥，肮脏和罪恶，是别的地方很少见的。 壮汉背着巨剑，旁若无人的在形形**的人群中穿行，偶尔有借机靠近他的小偷，都失望的离开了，因为他身上什么都没带——除了一身衣物和背后的巨剑，他一无所有。 他在这里绕了好几圈，引起了几伙盗贼和黑帮的注意。 但他似乎毫无知觉，继续在几条街道上转悠着。 直到几伙地头蛇实在按耐不住，接头商量的时候，马上就有底层的小弟前来报告，说他进了下水道。 所有的盗贼几乎是第一时间放弃了继续跟踪。黑帮分子们不想放弃，开始制定下水道里的行动计划。 当然，他们只是派出了少数的成员。 毕竟这样一个身份可疑的外来者，威胁并不会太大。 下水道，几乎就是另外一座城市。 人鱼港，是一座海港城市，她的繁华来自码头和市场。地面之下，四通八达的下水道体系，原本只是这座城市的排污排水系统，但实际上，下水道里的复杂程度完全不亚于地面之上，智力盘踞着很多见不得光的黑势力，还有少数的海洋智慧生物，诸如人鱼和娜迦，还有来自其他地区的地精，半兽人，还有一些魔兽，甚至是地底世界的黑暗精灵等邪恶生物，更夸张的是，有人说在那里见过来自魔界的魔物…… 很少有人知道人鱼港在建造之初，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庞大而复杂的下水道系统。但现在，下水道的控制权并不在地面上的统治者手里。 壮汉进了下水道的消息，马上被地面上的势力传开了，但很少有人在意。 每年进入下水道的冒险者数不胜数，他们中的少数一夜暴富，大多数人则从此消失无踪，生死不知。 他对下水道的情况似乎比跟踪他的黑帮手下更熟悉，没多久，这些人都失去了他的行踪。 于是这些人只能放弃任务，悻悻地回到地面交差去了。 而壮汉，已经在迷宫一般复杂的下水道里走了很远的路。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地下的势力已经盯上了他。 他似乎毫不在意。 最后，这些地下势力的手下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了一个危险无比的魔兽巢xue，失望的离开了。 …… “拦住他！”城堡门上的弓弩手队长大喊一声，手下们把手里的弩箭瞄准了倒提巨斧的高个子。 “不要让他靠近！”远远跟在高个子壮汉后面的治安官大声提醒城堡里的人。 “发射！”弓弩队长大喝。 “蹦！蹦！蹦！” 数十只弩箭雨点一般铺天盖地朝着壮汉射去。 高个子壮汉抡起巨斧，把它舞成了一个大风车。 “叮叮叮叮叮叮！” 连绵不绝的撞击声响起，绝大部分的弩箭都被打了下来。 其实还有几根弩箭穿透了巨斧风车的缝隙，直射壮汉的身体。 就在弩箭及身的那一刻，他身上突然腾起银白色的光芒，把弩箭挡了下来。 “他是白银级！”治安官的提醒姗姗来迟。 “通知巴斯夏侍卫长！”弓弩队长脸色变了变，大喊。 身后的士兵赶紧跑去川传达消息。 “才白银级，就想来捣乱？”弓弩队长有些得意地想。 紧接着，“咣”的一声巨响，城堡大门就被壮汉扔出来的巨斧劈开了一大半。 门上的砖石在这猛烈的以及之下，猛地颤动了一下。 弓弩队长吓了一跳，马上喊着：“刀盾手，守住大门！” 大门后面，几个手持倒钝的士兵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差点被劈开的厚重木门，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别让他进去！”治安官在外面大喊着。 接下来，壮汉突然调转方向，冲向治安官，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像扔石头一样，把他扔到了城门上方的暗格里。 城门上方是弓弩手们藏身射击的地方，墙壁上开着口，当然不会太坚固，但治安官把是强壮破一个大洞之后，还突出了好几口血。 壮汉不紧不慢的走近大门，把卡在门板上巨斧拔了出来。 “上啊！”看着倒在脚边不停吐血的治安官，弓弩队长对下边的刀盾手们狂喊着。 刀盾手们不敢上前，壮汉又是一斧头劈出，门板又被砍坏了一大部分。 就在壮汉劈出第五斧的时候，身上冒着银色斗气的侍卫长巴斯夏终于出现了。 刀盾手们松了一口气，退到一边去了。 拆掉了城堡大门的壮汉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挡路的白银剑士。 “你弄坏了主人最喜欢的银杉木门。”侍卫长冷冷的说，“你犯了大错。” “叫沉睡之狮把脑袋借我用用，我可以考虑赔一副新的门板。”壮汉笑了笑。 “这里没有什么沉睡之狮，”侍卫长说，“你也没有胜算，我和副侍卫长都是白银级，主人是黄金级，你根本没有胜算。” “嘿嘿，”壮汉笑了，“既然不肯借，我就自己拿了。” “狂妄！”侍卫长说着，拔出了自己的剑。 壮汉却扔掉了巨斧。 …… 三天之后，巨剑壮汉再一次出现在码头地表，引起了各个势力的窥伺。 “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所有的势力都发出了同样的命令。 “看来还真是挺简单的。”巨剑壮汉却在住宿的旅馆房间里，把玩着手里的卷轴。 “不知道史瓦那边怎么样了。”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