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草木皆兵与黔驴技穷
没过一会儿，老人端着一些简单的饭菜走进屋来，她放下饭菜，有些歉意的说：“穷苦渔家，没有什么好招待贵客的，只有一些粗茶淡饭，新生就将就一下吧。” “救命之恩已经永难相报，又蒙此施舍，我感激不尽。” 宋悦吃过饭后才知道这里还是豫州的地界，因为要急着去找豫州王，他谢绝了老人的挽留，匆匆离开了渔家。 这时的庐陵王身着一套普通士兵的衣服，尽管多少天来的奔波积累下来的劳累因为这短暂的休息稍作缓和，可他的脸色依然苍白而少有血色。现在，除了扬州，便只有豫州最近了。他知道新王必然不会放过所有的兄弟，带兵去建康城征讨的豫州王自然也是在列。皇帝的檄文一定早就到了，他急切的想知道现在的豫州王是否还在他的封地中安然无恙。 庐陵王换了一套农家人的衣服，向北一路打听豫州城的所在。 在南豫州的一个小城里，庐陵王看见城门边上贴着他们几个兄弟的悬赏文书，上面的画像虽然只是简笔勾勒，却也是行神兼备，忍不住有些心中发慌。他正要转身而走，忽然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把，他吓了一大跳，却看见一个长着如钢丝般胡须的黑脸大汉。 那个大汗看见庐陵王回过头来，立刻笑着说：“张大哥，这有何看头。走吧，咱们去庆春楼喝酒去！”黑脸大汉说罢，拉起庐陵王的手臂，紧走几步钻出了人群。 庐陵王尽管莫名，可还是跟着黑脸大汉走了，他心里有几分踌躇，不知是福是祸。 黑脸大汉带着庐陵王来到一条偏僻的胡同里，松开他的手臂说：“公子可是庐陵王？” 宋悦谨慎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家伙，依然放心不下，“不是，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我只是路过的一个客商。方才看那悬赏文也只是凑凑热闹。”说罢，庐陵王转身就要走。 “既然是客商，那么我问你，你从何处来，又是专营哪门营生？” “我从宣城来，来豫州就是看看这里的棉麻织物，价格便宜，就带些回去，价格若贵，就往宣城发信拉些过来，这是生意往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您还是不要骗我了，您的口音绝对不是宣城的。”黑脸大汉说完又朝着胡同的两头看了看，“不妨直说，我是孙乾，豫州王的门生，两年前，我曾在府上见过公子。虽然您对我没什么印象，可我对公子的潇洒倜傥却是难以忘怀。今日庆幸能得遇公子，不然祸事就不远了。” 庐陵王听到这里，作了一个揖，有些歉意的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六弟家中的门生，见谅，我确实是庐陵王，方才说是客商，只是因为人在江湖不得不防。” “公子的话，我懂。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您要是信得过我，就随我去我的家中谈一谈。”黑脸大汉说话的时候总是不停的朝着胡同的尽头看，似乎怕是被人发现似的。 尽管此时的庐陵王草木皆兵，可他又是黔驴技穷，就算他一向聪慧善变，可是面对形势的忽然变化有些招架不来。悲痛和仇恨胡乱的搅合在一起，让他的思绪很难平复，他无法获取上层的信息，也无法静下来分析形势并做出判断，他觉得现在除了寻找依附或是出逃几乎无路可退。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现在的力量，差不多可以是忽略不计的，对抗皇权恰如螳臂当车。 这时的庐陵王对于孙乾并不信任，但他决定冒一次险，随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豫州王门生的家伙走一遭。如果前面是个陷阱，他也就认了，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在建康宫的死囚牢中死过一次，余下的，多活一天都算是赚到了。 孙乾带着庐陵王专挑僻静的小路走，不知转了多少个路口，最后来到一户很普通的农家。孙乾敲了两下门，又小心地朝着四周看了看，颇显焦急的等在门口。 庐陵王见是寻常人家也就有些放了心，或许那个黑脸大汉说的都是真的，只是看着如此粗鲁的一个家伙行踪却是如此谨慎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契合。 很快，一个头戴淡紫幅巾、身穿粗布长衫的年轻人打开了门，他看了看孙乾，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惊讶问道：“这位是？” “进去说！”孙乾拉着庐陵王快步走了进去。 孙乾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后，就说起了豫州王的境况。原来豫州王从建康城返回封地后没多久，皇帝就派信使送来了他的手书。手书中，新帝对兄弟之间的情真意切多有感怀，并希望豫州王不要相信谗言，回到建康辅佐朝纲。豫州王本欲调兵遣将攻去建康，却在当夜被皇帝派来的军队抓去了。 听到豫州王至今生死未卜，宋悦心如刀绞，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他提着拳头猛砸了几下桌子，不住的叹息道：“六弟，你应当早日离开豫州的啊！” 孙乾和那个叫做张达的门生不住的劝说，宋悦才止住眼泪，可心中已是多出一片死灰。 “公子的当务之急是迅速离开这里，豫州已经不适合您停留了。如今，皇帝的亲信已经接管了豫州，我们这些门生也如大树倒后的猢狲四散而去。有些人留在了府里侍奉新主，我们做不到。”孙乾说。 “孙乾所言及是，而今，关于几位王子的悬赏文书已经遍布各城郡，官兵也会时不时的上门来搜。不是我们不愿包庇公子，只是这城里确实是危机四伏，遍地风险。公子义薄云天，令我辈无比钦佩。只是无论如何选择，我们都要尽快离开这里，我和霍乾可以送公子一程。然后，我们会去建康打听豫州王的下落，并设法解救。”张达跟着说。 “不必送我，我随你们通行，六弟是我的亲兄弟。这个时候，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庐陵王斩钉截铁的说。 “庐陵王，您才出龙潭，又入虎xue，绝对不可。您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庐陵王淡淡的笑着说：“这没有什么好怕的，皇帝和朝廷上的那些人一定认为庐陵王已经死了。” “可是┅┅” “若要动身，现在就走！”庐陵王惦念豫州王的安危，竟又催促起来。 “咚咚咚！”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三个人面面相觑，露出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