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埋了
大家见状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王义怒道:“铁头!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铁头也被吓傻了,支支吾吾地对王义说:“把头,我……我不是有意的……这绝对是赶巧了……” 其他人也纷纷埋怨起铁头来,说他这回得罪了黄大仙,怕是要连累大家了。冬子在一旁觉得好笑,小声对虎子嘀咕道:“我和表哥打了这么些年的猎,黄皮子不知打了多少,也没见有啥事儿。咱这放山的规矩也不一定都对。” 虎子冲他挤眉弄眼的,意思是别让把头和包爷听到,然后贴着他耳朵也小声道:“我可是听说那是因为猎人或是屠夫那样的经常沾血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杀气,能镇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我们村里有个叫吴二赖的人,长得一身肥膘,满脸都是横rou。他是个杀猪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血腥气,所有的小孩子都怕他。 那吴二赖是个单身汉,生平有两大嗜好:一是喝酒,二是吃蛇rou。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起码要有三百天都是醉醺醺的,我们常常看见他摇摇晃晃地拎着酒坛子四处转悠,见着蛇就抓,说来也怪,只要是被他遇上的蛇,十有八九是跑不掉的。 我曾经亲眼看到过,苞米地边有条野鸡脖子见了他,便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要知道野鸡脖子可是出了名的暴躁,我有一次无意间向它扔了根树枝,它竟然像眼镜蛇那样倏地抬起头,斑斓的脖子直挺挺地立着就向我冲过来,我被它连滚带爬地从山腰一直追到山脚,吓得魂都飞了。 可吴二赖每次抓到蛇后,哼着小调儿回家就把蛇收拾好炖上,然后往炕头一坐,美滋滋地喝蛇胆酒吃蛇rou,一直喝到人事不省,起码要两三天才能清醒过来。醒酒后还是继续杀猪,喝酒,抓蛇。 在咱东北,蛇是和黄皮子一样让人敬畏的动物,呼爱管它叫长虫,成了精后可是就被尊称为常家仙呢。我们村每户人家的房前屋后都常常有一种叫乌草的蛇出没,有碗口粗细,并不怕人。村民们都认为这种蛇就是这户人家的保家仙,会替主人挡灾保佑家宅平安的。还说在自家院里发现乌草是件喜庆的事儿,大家不仅不会伤害它,还会加以保护呢。 可那吴二赖却经常在雨后放晴的中午,在村子里到处遛达,只要遇到在晒鳞的蛇,便马上抓住装进随身的袋子里,从来不管是不是别人家的。好不容易来的保家仙却成了他吴二赖的下酒菜,所有的村民对他都很反感,可是却敢怒不敢言,没人敢去招惹他。 因为那个吴二赖是出了名的无赖,生性就蛮横无理,谁要是得罪了他,他真敢cao起杀猪刀往上冲,从来不手软。 我们村的人也曾提了礼物登门,好言好语地央求他不要再抓乌草,毕竟山里蛇是很多的,反正是吃rou,什么品种都一样。郑老二对此那是满口答应,痛快地把礼物就给收了。大家都以为从此可以过几天清静日子了,可没曾想日后他竟依然酒瘾不断、恶习不改,大家都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因此,他成了村子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村子里后来有人被常家仙缠上了,大病一场,事后愤愤地说:‘都说常家仙有本事,怎么不去找吴二赖算账?我只不过是打死了一条小长虫而已,可吴二赖呢?他这些年吃了多少长虫?这些常家的仙家都是干什么吃的?’ 村里人都劝他道,‘算了吧,老话说得好,鬼神也怕恶人啊!这事儿,没地方说理去。’ 后来吴二赖跑去外地混了整整两年才回来,衣锦还乡。他回庄子第一天就四处找蛇,说好久没吃上蛇rou了馋得慌,抓了一条小蛇就回家炖上了,当天晚上,他就疯了,据说是被常家仙给缠上,没几天就死了。 大家都觉得很纳闷儿:吴二赖也不是第一次杀蛇了,以前咋就啥事儿没有? 有一回庄子里来了个算命先生,听说了这事,他是这样解释的:吴二赖之前是杀猪的,又常常杀蛇,整天一身杀气,所以能镇得住那些东西。但后来整整两年没杀过生,杀气早散了,自然要被缠上。 对于那个算命先生的说法,我倒是有点相信的。庄子里常常传出有人被黄大仙缠上的事,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猎人被缠上的,而且猎人一向是黄皮子的克星。不信你想想,猎人和普通人的唯一区别,可不就是多了点杀气么?” 他俩在那嘀嘀咕咕的,拿这当热闹看。别的人可都沮丧地望着那只黄皮子的尸体,口中责怪着铁头下手没分寸。可埋怨归埋怨,那黄皮子连脑袋都被砸扁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王义跟包爷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铁头给黄皮子磕头赔个不是,然后再亲手把黄皮子就地埋上。 铁头现在哪敢不听把头的话,而且他自己也被大家七嘴八舌的指责吓得够呛,生怕放山和平时打猎不一样,真的就惹祸上身,赶紧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黄皮子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不住念叨着:“黄大仙啊黄大仙,我真是不小心才打着你的……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千万别见怪,别见怪啊……” 等铁头祷告完毕,大奎便把身上的铁锨递给他,铁头在灌木丛旁边就地挖了个两尺见方的土坑,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拿黄皮子的尸体,可是手才刚伸过去一半,却忽然惊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说:“它还活着……它正在盯着我呢!” 大家赶紧围过去看,待走到了灌木丛那儿,仔细观察那只黄皮子,发现它的头虽然被砸扁了,却仍旧卡在那个小树杈上,充了血的两只眼睛向外暴突着,显然它早已经死了。但此刻这双眼睛里居然透出一种邪恶阴冷的目光,好像正在冷冷地打量着你。 众人心头一凛,赶紧挪了个地方,但它的目光仿佛在紧跟着人转似的,还是感觉正被它冷冷地盯着看!瞬间,众人背后生出阵阵寒意,吓得都赶紧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它。 “啊,它真的还活着,一直追着我看呢!”斧子一脸惊恐,下意识地往把头身后躲。
站在斧子对面的海山吃惊地嚷道:“哪有,明明是一直在往我这儿看啊?” 这时转过头去的其他人也都惊慌起来,纷纷说黄皮子正在盯着自己看呢。站在原地没动,并没上前去凑热闹看死了的黄皮子的秦浩然和菊花皱起了眉头,每个人都站在不同的角度,而黄皮子只有一双眼睛,怎么可能同时盯着所有人呢? 包爷弯腰看了看黄皮子,神色很不好,冲铁头挥挥手说:“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埋上!瞎愣着干啥?快动手!” 铁头强忍着心里的异样感觉,咬牙提起黄皮子的尸体扔进坑里,手忙脚乱地就往里填土。 处理完了黄皮子,队伍继续向前走,待大家都饥肠辘辘时,便在山腰选了个开阔的地方饭。 饭食很简单,是烤玉米饼子。就是把凉玉米饼用新鲜的柞树叶子包了,找根硬树枝一穿再放到火上烤。用不了多久,玉米饼子的香味儿就飘出来了。这样烤出的玉米饼又香又甜,不失水分,还带着柞树叶子的那股特别的清香味儿。 玉米饼子烤好后,老李拿出一个陶罐子,给每个人分了一块鬼头姜咸菜,饭菜就算齐了。鬼头姜的外形长得跟生姜略有点像,但却丝毫没有生姜那种辛辣的气味,反而有些清甜,是做咸菜的上好原料。 虎子冲老李挤挤眼睛,说:“李叔,你那儿还有没?我口重,再给我一块儿呗!” 老李瞅了一眼陶罐子,点头说:“幸好不是按人数拿的,还有不少……”他话音未落,面前一下子又多出了七八只手来。 一转眼的工夫,老李手里就剩一个空罐子了,他吃惊地往罐子里瞅了瞅,无奈地说:“我还一块儿也没有呢……” 虎子嬉皮笑脸地摊开手掌,得意地道:“李叔,我这有。”原来他早抢了一大把抓在手里,起码有四五块。他把最大的那块递给老李,然后一屁股坐到菊花和秦浩然身边去,又给她俩每人分了一块,然后乐呵呵地开始吃起来。 菊花正啃着玉米饼子,忽然眼前嗖的一下晃过一道黄色的影子,以为又是黄皮子呢,结果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花鼠子。它停在不远处的巨石旁,把两只前爪捧在胸前,回头好奇的看了她们一会儿,就又向前跳了几步,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灌木丛旁边有几块青褐色的巨石,靠地面的位置因为长年潮湿生满青苔,风化了的凹槽缝隙里还长着许多细长叶子的植物,几朵细长的黄色花蕾含苞待放,看起来像是野生的金针菜。巨石下有一眼小小的山泉,水质清洌,清澈见底,水底布满了白色的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