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预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十分柔和悦耳。 菊花从沉睡中醒来,发现她的头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倚在了秦浩然的肩上,鼻间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雄浑的男人气息,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那只被他握了一夜的手特别的热乎,连带着她的心也是热乎乎的。 她的心跳“砰砰”的加快起来,怕秦浩然醒来发现她的异样,赶紧轻轻地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小手,伸了个懒腰,感觉到肩膀有些酸痛,便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却惊醒了身边的秦浩然。 其实秦浩然比菊花醒得还要早,他的睡眠一向都很浅。从一醒过来,他就一直满怀柔情地痴痴望着靠在自己肩头睡得香甜的菊花。他也舍不得早早地放开握在手心中的柔软小手。 直到他看到菊花羽睫轻颤,似是要醒过来时,他才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熟睡未醒。可他却未把双眼闭实,一直在眼缝中细细观察着菊花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菊花害羞得如花般娇艳的美丽面庞时,差些没忍住一口轻吻上去。可又担心菊花嫌他孟浪,终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暗暗告诫自己:菊花还小呢,可不要吓坏了她! 要是秦浩然知道,菊花这个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大龄剩女,早就脸不红心不跳地看过了好几部某岛国的动作大片,绝不会被他所以为的亲吻面颊的举动吓到的,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秦浩然看到菊花伸过懒腰后,一手放在肩膀上轻轻揉捏着,知道她这是坐着睡,肩胛酸痛得不舒服了。因此他就装作是被她的动作吵醒了,双手自然地放到她的肩头为她按摩着。 菊花脸上先前的红潮还没退净,现在又再次高涨了起来。“不用了,浩……浩然大哥,我自己起来……活动一下就好了。”菊花干巴巴地说着,心脏又不规则地狂跳了起来。 这时熟睡着的虎子说起了梦话,口中不住地叫着“狼!……狼!……”。大家睡得迷迷糊糊中,一听见“狼”字,都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起身边的弩箭。这时王义大声喝道:“干啥呢?哪有狼!” 大家愣了一下,都把目光投向刚才声音传过来的地方。只见虎子嘴里断断续续地又叫了几声“狼”后,吧唧两下嘴,侧身还在睡着。菊花和秦浩然昨晚靠着睡觉的大树,就在虎子睡着的这个方位。大家看向虎子时,自然也就会看到她们这边。此时秦浩然的双手还放在菊花的肩膀上没来得及拿下来,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眼睛看过来,菊花顿时觉得尴尬万分。 幸好早早就起来去做饭的老李,这时候及时地亮着嗓子喊大家起来开饭。 吃过早饭,王义领着帮伙中的众人继续赶路。一路还算顺利,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目的地——参王谷。 参王谷并不是单独的一条山谷,而是由无数纵横交错的小山组成的巨大山谷,十分宽阔。站在山梁上,可以清晰地看见谷底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在夕阳的映照下,整条河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仿佛河里流淌着金灿灿的金砂一样。 王义站在山梁上,喘着粗气,指着那条河说:“你们看见那条河没有?只要见到这条河就是到了参王谷的地界了!” 头回来放山的冬子听说到地方了,十分兴奋。他手搭凉棚望着那条小溪,啧啧赞叹道:“我见过不少的大江大河,但这样发着金光的河,还是第一次见!哎,要我说这河里该不会有金子吧? 包爷道:“什么金子呀?!前几年有一帮人大老远地跑这来探矿,看了后还真说这儿是有大矿,不过不是金子,是一种菱形的板状、片状、柱状的晶形矿石,好像叫什么云母的,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还说要开发来着,后来又没动静了,可能是嫌路远,也可能是这东西不值钱吧。” 王义点点头证实包爷的话,笑一下接着话头儿说道:“那肯定的啊,这么大老远的,还危机四伏的,若是为了金子或者人参娃娃跑一趟,还值得。若是就为点不值钱的破矿,彪子(白痴)才来呢!” 说完,他率领队伍继续向谷内走去。直走到参王谷深处的一湾月亮形状的湖畔边才停下,这个湖就是刚才那条闪着金光的河流的源头。 常年来这里放山的人给它取名叫月亮湖。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形状极像月亮的湖,它不是满月形状的,而是弯弯的月牙儿状。虽然月亮湖地处深山幽谷之中,湖面却很宽阔,湖水清澈宁静。 王义作为把头,尽责地在月亮湖附近转了几圈,很快就选中了一处位置作为宿营地。这处作为宿营地的位置,位于半山腰,是一个向阳的较为平整的土台子,前面是略陡的山坡,背后是一个高大的半环状石崖。 选在这里,一是可以借石崖的遮挡,避过谷里的穿堂风;二是背后的石崖和前面的陡坡可以用作防御;三是地势较高,可以防洪。山里的雨水说下就下,湖水也是说涨就涨,是万万不能住在地势低洼的地方的。不然一旦下起暴雨来,轻则营地及物品遭水浸泡,重则帮伙人员性命不保。 选定了宿营地后,在搭建窝棚之前,必做的则是要先立“老爷府”,即山神老把头庙。 这几天在路上时,包爷已经将放山的规矩一样样的讲给新入伙的人听过了。此时深知规矩的帮伙众人们把身上背的东西都放下,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身为把头的王义走到东南方向,找了三块平整的石板,娴熟地垒起山神老把头庙来,两竖一横,“老爷府”就算搭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拿出一张不大的薄纸来,恭敬地挂在里面。那纸上面画的是一个长须老人,五缕白胡须直垂到胸前,怀里还抱着一把开山大斧,端坐在松树下。这纸上画的就是山神老把头。 关于山神老把头,在这天楚国布伦山下的满、汉两个民族中,流传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其中的满族人认为,山神老把头是他们民族中一个叫努尔哈赤的人化成的。这个努尔哈赤是前朝的老罕王,在他少年时常孤身入深山挖参,却从不曾被猛兽伤及性命,因此一直被满人当作传奇,后人更是尊他为山神。 而同样生活在这里的汉人,则坚信着一个来自山东莱阳、同是汉人、名叫孙良的放山人才是山神老把头。 传说早年间,山东莱阳有一户姓孙的人家,老两口就一个儿子,取名叫孙良。这一年,莱阳一带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人们把野外的草根和树皮都吃光了,村庄里饿死、病死了好多人。孙良的母亲也患上了痨病。乡亲们流离失所投奔他乡。 孙良听说关东长白山出人参,就和家人商量要去闯关东。他爹娘和媳妇听说关东山高林密、滴水成冰、虎豹成群,死活也不答应。可是孙良是个有志气的人,说干啥就一定要办成。家人没有办法,只好给他凑了几个盘缠钱,便送他上路了。 他吃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布伦山。这儿的深山老林里有数不尽的獐狍野鹿,奇花异草,把个孙良乐得找根棍子一拄就放起山来。 他一个人放山,这叫“单撮”。他一连找了几天也没“开眼”。这天他正在林子里走,突然看见前边也有个放山的。 深山里人烟稀少,人见了人格外亲。一打听,这人也是山东莱阳人,叫张禄。经过交谈两人还挺投缘,于是就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结拜为生死弟兄。孙良比张禄大两岁,孙良为兄张禄为弟。别看张禄年龄没孙良大,可他放山的年头多,很有经验。他就教孙良认识什么是几品叶,什么是“刺官棒”(一种假人参)。还给孙良讲人参精变大姑娘的故事和许许多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传说,在孙良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一天,孙良和张禄分头出去遛趟子,约好三天后回来见。孙良出了戗子(窝棚)走了一头晌儿,在一个向阳坡上发现了一大片人参。他乐坏了,一口气儿挖了好几棵,又在那儿的树上刻了“兆头”(记号),就捧着人参回到窝棚里去等兄弟张禄。 可是一连等了三天张禄也没回来,孙良担心兄弟出意外,就出了戗子去找人。茫茫林海,孙良走啊走,找遍了大山各处,也找遍了河沟坡岔,可却是到处也找不见兄弟的踪影。他怕自己走丢,便在明显处做上记号。 就这样,孙良一直找了六六三十六天,连饿带累的,就昏倒在了一块大石头旁。他醒来后,咬破手指在石头上写道:家住莱阳本姓孙,挑担过关来挖参。进山遇见好兄弟,一起放山把货寻。不料兄弟麻达了山,找不到兄弟不心甘,三天只吃个喇喇蛄,伤心欲绝丢掉了魂。日后有人挖棒槌,顺着二道往上寻。如果朋友迷了路,我将当为引路神! 写完,孙良就死在这块卧牛石旁边了。其实,他兄弟张禄早已走“麻达(迷路)山”死在山里边了。 孙良人虽死了,可他的尸首却一直直挺挺地靠着石头不倒。为啥?据说是他一直都在惦记着他的兄弟,死不瞑目啊! 一伙伙进山放山的人、打猎的人走到这儿,看见石头上的字儿,都特别敬佩孙良的为人,山里山外也迅速传颂起他的故事来。传来传去,一下子通过皇家的药材采买人之口,传到了当时的皇上耳朵里。 皇上惊奇地问道:“真有此事?” “真有。” “快带朕前去看看!” 手下人自是不敢怠慢,就指引着皇帝进了布伦山。来到那块卧牛石前,皇帝果然看见孙良的尸身立在那里。他点点头说:“此人勇敢忠义,我封他为山神爷老把头,今后农历三月十六就是他的寿辰。” 皇帝的话音刚落,就见孙良的尸体摇了三摇要倒下去。皇帝赶紧命令手下人说:“快!放倒一棵树,好让树墩给他做凳子。” 不一会儿,树墩弄好了,孙良的尸体果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了。从此,孙良就成了受封的山神爷老把头。每年农历三月十六定为老把头的寿辰,挖参人、采山的、猎人、木帮都要放假,杀猪宰羊地为山神爷过寿诞。山里的人也不坐树墩,因为那是山神爷的板凳,是祖师爷的位置。 后来,放山挖参、狩猎和伐木的人都尊拜孙良为祖师爷。 当然了,山神老把头究竟是谁的化身,对放山人来说是无所谓的,管他是谁呢,只要能帮放山人找着大棒槌(行话,指人参),就是好山神! 山神老把头庙搭好后,大家齐齐跪在地上,把头王义折了三根蒿草,以草为香,只见他手捧草香,口中念念有词地道:“苍天有眼山神鉴,不昧良心不独贪,多挖棒槌拿大货,同上山来同下山。” 王义念一句,大伙儿就跟着念一句。许完愿,大家一起给山神老把头磕了头,王义便把那草香往老爷府跟前的土里插。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柔韧性极好的三根蒿草杆儿竟然齐齐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