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春
吐翠的新柳,暖和的春风,芬芳的泥土,拉着犁铧耕地的忠厚老牛,嫩绿的秧苗,处处都透出农家的春色。黑黑的泥土,养育了无数勤劳善良的农家儿女;青青的稻田,长出了所有农家的希望。 在地里忙碌了一整天的李孝义、江平、秦浩然和文才扛着农具,牵着黄牛,一路上乐呵呵的说着话,慢悠悠的往回走。 “大姐说园子里的香菜和小葱长得绿油油的,今儿个晚上给咱们烙春饼呢!呵呵,我一想到卷春饼吃,这肚子就觉得特别空的慌!”文才咽着口水,眼睛放着光。 李孝义哼笑着,揭他的短,“是啊,我发现有好几次你个臭小子打算偷懒,假装渴了装模作样的去喝水,结果想起晚上要卷春饼吃,怕喝水占肚子,回回都是拿个空碗坐在地头儿摆样子。哼!没出息的样儿吧!” “呵呵,呵呵……爹,您咋啥都知道啊?”文才挠着脑袋,有点儿心虚。 “你爹我啥不知道啊?连你偷偷嘱咐你大姐多炒点土豆丝,还让她多炸点rou酱的事,我都知道!”李孝义白了儿子一眼,哼哼着说道。 他自己的儿子,自小就是个听着好吃的,眼睛就发光的小馋猫样儿,他还能不知道么?闺女菊花来送水的时候,看他们个个都挺累的,就说地窖里还有些土豆,再不吃怕是要长长芽子了,到时候剜不净该中毒了,正好园子里头茬韭菜还有小葱和香菜长得挺好,如今已经能吃了,晚饭就烙春饼、炸rou酱、土豆丝炒韭菜,犒劳大家一下。结果这个臭小子就屁颠屁颠的撵在他大姐身后,一顿没出息的叮嘱,还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谁知大伙儿都听个正着。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北方乡村的傍晚,满天的晚霞灿烂,天地间红彤彤的。袅袅的炊烟和美丽的霞霭交融在一起,象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村口都罩了—层蒙蒙的彩纸,使它们变得色彩缤纷,美不胜收,很有几分水墨画的感觉。小蠓虫也开始活跃了,成团地嗡嗡飞旋着。布谷鸟在河边的树林子里,用独特的嗓子鸣叫着,过了一会儿又不知受了什么惊动,拖着声音,朝远处飞去。 进了村子,好多人家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气,李孝义、江平、秦浩然和文才四人也不禁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李孝义家整洁的院子里,白氏抚着七个多月大的肚皮,一边散步,一边向院外张望,等待着他们四人归家。厨房里,菊花在meimei杏花的帮衬下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正为他们四人打清洗用的水。 文才才走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味。急急的叫了声“娘”,就算打过招呼了,马不停蹄地就往水盆走去,边洗还边抻着脖子往饭桌上看。待看到怕凉了、干巴了,用细棉纱布包裹着的厚厚两摞春饼,心里已经满意了一大半。 他换了水又抹洗了两把脸,就赶紧问他大姐:“大姐,菜和rou酱还没做好吗?” 菊花最知她这弟弟的心思,也不调他的胃口,笑呵呵地道:“都做好了,这不是不知道你们啥时候进家来么?炒好的三大海碗土豆丝炒韭菜还有两大海碗rou酱,都在锅里焐着呢!大姐呀,叫人追着千叮咛万嘱咐了半天,哪能不做好呢?我呀,这就给我亲弟弟端去,呵呵……” 文才听到jiejie这样说,再没有不满意的了,毫不吝啬的甜言蜜语起来。“我就知道大姐最疼我了,一定不忍心看她二弟吃得甜嘴不拉舌的(没吃够的意思)。这下我可要甩开膀子,使劲造(东北方言,吃)了。” “行啊!大姐今天管够儿。这几天,你和江伯伯、爹还有浩然大哥四个人在地里都累得不轻,这是特意给你们做的。你就放开了吃吧!”菊花手里端着菜,一边往饭桌上摆,一边乐呵呵地开口说道。 待下地的四人清洗好了,一家人围着饭桌热热闹闹地吃将起来。李孝义、江平、秦浩然和文才四个人天天下地干活,累了些,加上春饼卷起来的确十分好吃,自然也就比平日的饭量吃得多些。所幸菊花准备得足够吃,大家卷春饼卷得十分尽兴,以致饭后人人的小肚子都滚圆滚圆的。 菊花、文才、秦浩然和杏花四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还是菊花打头开口,“爹、娘、江伯伯,地里这两日也没什么活,我们打算明天上山采些野菜,再打点猎物,去镇上卖了换些家里缺的东西回来。” 白氏见李孝义点头表示地里的确这几日没啥可忙的了,就同意了下来。江平和李孝义自是也没什么异议的。 白氏想了下开口说道:“明日我再给你们拿些银钱,多带些省得不够,这上山能有多少收获也没个准头。你们除了买些家里缺的调料回来,再多扯些夏天的轻薄衣料回来。我早些裁好缝制出来,省得肚里这个小家伙到时出来了,手忙脚乱的啥也顾不上。” “哎,娘,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到时不还有我呢吗?”菊花回答道。 杏花也不落后,“娘,我也能缝制简单的衣物了,到时我也帮忙。” 白氏欣慰的道:“好,好!你们大了,娘也不用cao那么多的心了。” ———————————————————————————— 春天的老白山是冰雪与鲜花争妍的世界。冰雪尚未完全融化,山巅依然白雪皑皑,色彩斑斓的山花便在沟谷山坡上成片开放,铺满了整个坡谷。老白山的春天相比其他地方,总是姗姗来迟的,大约每年五月中下旬一直到七月,老白山的春花才会全部盛开,冰雪也才逐渐消融。然而只需几度春风吹过,数番春雨下过,山野立刻就会变了模样,绿色会迅速席卷整个布伦山脉,很快就会进入夏天。这里的春天虽来得晚却很迅疾! 在三月的中下旬,北方仍是冬末春初冰雪尚未消融的寒冷时节,在没有其它植物萌生的情况下,老白山中的冰凌花却已经在冻土下扎根,在冰雪中发了芽,在寒冷中开了花。 而每年四月末五月初,老白山上最具生命力的高山植物——高山杜鹃,已经迎风斗雪,成片的在沟谷山坡上傲然怒放,成为老白山在春天里“高山杜鹃顶雪开”的壮丽景观。 秦浩然、文才独骑一骥,菊花带着杏花共骑一乘,身后跟着七条凶猛的狼青。四人在山中策马奔驰,如风般自由。
他们欣赏着迎风怒放、傲立春雪有高山罂粟之称的牛皮杜鹃,和悄然绽绿的高山苔原,看着它们竞相呼吸着早春的气息,与山川白雪形成一道“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独特风景。他们感受着春天的微熏,行走在次第开放的山花和绿草茵茵的草地上,是那么的舒服与惬意。 杏花忍不住感叹道:“简直……简直太美了!” 菊花也被这美深深的震撼到了,她心情愉快地道:“大姐先抱你下来,你等着,大姐去给你编个美丽的花环,叫我们的杏花也做回漂亮的小公主。” 说着,她就纵身跳下马背,轻轻抱下了杏花,然后疾步向花开得最密集的地方走去。不多时手中就拿了个美丽的花环回来。杏花看得移不开眼睛,喜欢得不得了。 菊花看到meimei欢喜的样子,问道:“喜欢吗?” “嗯!”杏花用力的点头。 “呵呵,来,大姐给你戴上。”菊花双手拿着花环,轻轻为杏花戴在了头上,文才及时的送上夸赞。直把杏花夸得脸红起来,才罢休。 一行人欣赏够了美景,方重新跨上马,叫回在草地上撒欢儿的猎狗,前去寻找野菜。 刺嫩芽在春季的所有野菜中是最好吃、最有味道的一种,也叫刺老芽。所谓刺老芽是长在浑身是刺的刺树枝干上的嫩叶芽,刺老芽中的“老”字是东北的方言,在其多重含义中,就有一种是“小”、“幼”的意思。比如东北这里称最小的儿子为“老儿子”,最小的女儿为“老闺女”。这里刺老芽的“老”即为刺树上的幼芽或嫩芽之意。这种山野菜芽rou鲜嫩,清香满口,一寸左右长时是它的最佳采摘时期。入水焯后与鸡蛋一起炒制,是春季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还有一种春季的野菜叫刺五加叶,也是山里人喜欢的一种山菜,它是刺五加参的嫩叶,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味。采回后用它来包馅,非常鲜美。 还有许多野菜,像婆婆丁,它是蒲公英的嫩叶;兰花菜,是一串串淡蓝色的小花;鸭子嘴,它刚刚冒出的嫩芽扁扁的如小鸭子的嘴一样;蛰麻子,它的叶芽上有密密的芒刺,不小心就会蛰到手指;柳蒿芽、双黄连嫩芽、猫爪子菜、蕨菜、野菠菜…… 有些野菜也常常长在田间地头,尤其是荠荠菜更是包馅、做汤的最佳野菜。随着春季的深入,还有一种叫老桑芹的山野菜也是人们用来包馅的首选。山野地里的可食野菜十分之多,不胜凡举。 人们只在春季尽可能地食用这些野菜的嫩芽,农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之后野菜就不能吃了。人们认为过了端午,野菜长大了就不好吃了,而且有的野菜长大后就有了毒性,更不能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