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门徒
“军帅，我们在附近捉到了一个一jian细。”负责还上巡逻的特战队员将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押解到了刘致远的面前。 “jian细？”刘致远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瞅了那人一眼，见那人的双眼中有一股邪气，顿时倍感不爽，说道：“就这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能当jian细？这人分明就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嘛！找个审训高手，问清楚他的身身份。如果是官府派来的人，就关起来饿几天。如果是倭寇派来的人，那就直接砍了喂鱼。” 刘致远说完，一挥手就让人赶紧离开书房，他正忙着呢。 “你，你不要看不起书生，我们书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为了匡扶正道，赤手空拳亦敢与龙蛇相搏！”那人不高兴了，狂叫道。 “哦，这么说来，你真的是jian细了。那好，我就信你这一次。你敢跟龙蛇相搏，那我算是龙还是蛇？”那人居然没有害怕求饶，这让刘致远有些意外。 “是龙是蛇不是别人说的，而是自己做的。”那人冷冷地看了刘致远一眼，说道。 “哈哈，你是不是想用激将法来让我放了你啊？”刘致远微微一笑，说道：“你最好老实交代自己的身份，为何来偷窥我定海军，受何人指使。” “鄙人何心隐，听人说定海军天下无敌，所以就想来看看是不是名副其实。不过，照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何心隐是吧，天下间这么多人，我最看不起的是书生，你可知为何？”刘致远顿了顿，说道：“因为你们书生最是虚伪，明明可以一句话说明白的事，你们偏偏要绕十个八个圈子来说。你不要认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在我的手上，有几样朝廷所有人想得到的东西，你也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来的吧？” “刘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猜就中。这一次，鄙人是来当说客的，希望能说服公子把严公子放了。”何心隐一脸自信地说道。 “你冒险出海来此，想必也是有备而来。我现在倒想看看，你这个严党的走狗有没有三寸之舌。”刘致远放下了书本，一脸戏谑的笑意。 “刘公子，你误会了，鄙人虽然不肖，但也并非严党。鄙人这一次来，是受了徐阁老之命。” “徐阁老？是徐阶这个乌龟吧？！”刘致远脸色一转，说道：“去年我上京去求他的时候，他好大的官架子啊，现在怎么舍得放下架子来求我了？” 刘致远还是没有原谅徐阶和陆柄等人，这些人本来就应该据实上奏张经的冤情的，可是，这些人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最后累致张经惨遭冤杀。虽然，这些人只是行政上的不作为。可是，那段求告无门的日子里，刘致远已经恨上了朝廷的所有高官了。 何心隐脸色一变，随即就恢复了平常，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刘致远会拿张经冤死的事来说事，所以，他定了定神，这才说道：“已故张大人之死，我们也很惋惜。可是，害张大人的是严嵩赵文华那些人，徐大人在圣上面前也是人轻言微，所以一直没能开口帮张大人求情。” “求情？我岳父大人本来就没有罪，为什么要你们这些人求情？”刘致远脸色铁青，马上纠正对方的错误：“我岳父大人有功无罪，皇帝是冤杀功臣，再加上朝中的大臣落井下石，才会导致他老人家含冤而死。” “哦，是鄙人说错了，请见谅。”何心隐脸色有些难看，心知很难再说服眼前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他停了一会，才说道：“天下人都知道张大人是冤枉的，不过，当今皇帝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是不会自认有错的，所以，要给张大人平反昭雪有很大的难度。如果刘公子能把严公子放了，左都督陆大人肯定承公子的情，以后时机一成熟，定会帮张大人平反的。” “哼！平反诏雪？！我先把你家父母杀了，然后给你一个平反诏雪，你服气吗？”刘致远一声冷哼，狠狠地说道：“我不要什么平反诏雪，我要报仇！我不但要杀光严党，还要让他们遗臭万年。” 何心隐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刘公子，徐大人与你是一样的，也是要对付严党的。只是他现在势单力微，如果公子能把严公子放了，徐大人就有可能把陆大人争取过来。有陆大人的协助，消灭严党指日可待。” “他徐大人算哪根葱？居然把我当小弟来看，他也真是敢想敢干啊！”刘致远怒了，从这个何心隐的言论中，他可听出徐阶还自认为自己是武林盟主能号令天下呢，现在居然敢号令到他的头上来了，这不是找抽吗？ 看来，人当官当久了，就会自认为是，自认为自己真的很伟大。别人把朝廷的大学士当菜，刘致远连皇帝都不鸟，徐大学士算哪根葱？ “这么说来，刘公子是不想放人了？”何心隐冷冷地说道。 “人，我是会放的。不过，必须等价交换。前些天，徐渭已经答应过我了，要拿六千桶火药来换人。”刘致远淡淡地说道。 “刘公子真的要把人给徐渭？他可是胡宗宪的人，胡宗宪是严党，难道公子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定海军没有朝廷银两养着。不拿人换点东西，你让我定海军喝西北风去啊？如果你们徐阁老也想要人，行！只要能拿六千桶火药过来给我，我不但把严公子给你们，就连王直也一搭送给你们。你们拿着王直去邀功求赏，升官发财，这六千桶火药花得也太值了。” “六千桶火药？”何心隐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以徐阶的实力，别说六千桶，六桶都拿不出来。 “难道就没得商量了吗？”何心隐心有不甘地问道。 “你说呢？” “如果严党拿到了王直，他们就是有功之臣，到时候，刘公子就很难再扳倒他们了。”何心隐劝道。 “要扳倒严党，很简单！天下人都知道，只要嘉靖皇帝一死，严党就得完蛋。”刘致远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过，当今圣上年富力强，只怕...”何心隐偷眼看了刘致远一眼，不再往下说。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嘉靖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吃了这么多仙丹，还能蹦跶多久？”刘致远一点顾忌都没有，光明正大地说皇帝该死了。 其实要杀嘉靖，刘致远自认不难做到。他有很多办法可以弄死这个昏君，比如说下毒，比如说暗杀。就拿下毒来说，嘉靖皇帝不是喜欢龙涎香吗？只要在进贡入朝的龙涎香上加点高纯度的鸦片，保证不出半年，嘉靖皇帝就会“得道升仙”。暗杀，那就更容易了，只要潜入皇帝的寝宫，一刀就能要了皇帝的小命。 不过，现在倭寇正猖獗，刘致远还没心思跟朝廷玩阴谋。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心隐已经知道自己是没法把人要到手了。他正待要向刘致远说一声告辞，突然，他的眼睛看到书桌上放着几本他非常熟悉的书籍。他眼睛转动了几下，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刘公子，请问你的尊师是？” “你来之前没听人说过吗？我刘致远无君无父亦无师承。”刘致远淡淡地答了一句，然后说道：“你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走。如果你们想要人，五天之内把火药送来。” “不可能啊，刘公子，令尊是？” “我都说我是无君无父无师承了，你还乱问什么？滚！”刘致远怒了，这人明显是想挖他的私隐。 “刘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公子既然奉读先师经典，就是我心学门人。既然同为心学门人，就当放下门户之见，一致讨伐严党，匡扶社稷。”何心隐死皮赖脸就是不走。 “一致讨伐严党？匡扶社稷？”刘致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是不是以你们为领导，我来当小弟啊？还有所谓的匡扶社稷，是不是要我归顺朝廷，当朝廷的鹰犬啊？” “现在我们心学传人，不再以门派之见相左而分裂，皆以徐阁老为首。刘公子手握强兵，如能入朝为将，当然更好。”何心隐脸上发起了花痴，说道：“如果刘公子能把严公子和王直献给朝廷，徐阁老一定保举公子入朝为官。” 这一次，刘致远真的怒了，怒极反笑道：“徐阶算哪根葱？还想领导我？！朝廷算个鸟？还想让我给朝廷卖命？！我实话告诉你，你们心中的社稷跟我的不一样。我不像你们这些人这么没出息，整天只想着争权夺利，却没人想过要为民族谋出路！” “敢问刘公子，你的社稷是什么？” “社稷是什么？！社稷就是中华民族，让百姓富足，让国家强盛，让民族开枝散叶到世界各地去，让中华民族一统全世界，这才是匡扶社稷。而你们这些人心中的社稷，只是朝廷。跟你们这些人说这些，实在是浪费口水。”刘致远做了一个请客出门的手势，示意特战队员把何心隐弄走。 “社稷是民族？社稷是百姓？”何心隐口中喃喃自语，整个人呆立不动，如痴如狂。当他被特战队架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大叫起来：“刘公子，鄙人愿意拜您为师！” “拜我为师？”刘致远被他这一喊，当时也呆住了。这个何心隐，变脸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当说客，现在突然喊着要拜师了。 刘致远再看那位仁兄，年纪看起来都有小四十了。自己还二十不到，收一个四十岁的徒弟？刘致远不禁摇头苦笑，说道：“我不收你当徒弟，因为你的年纪大了，心智已经定型，我是教不了的，你还是另寻明师吧。” “刘公子，鄙人听你一言‘社稷是百姓’，心中茅塞顿开，多年心中淤积的疑难，一朝得解。遥想先师阳明子一生匡扶正道，平叛灭贼，非为保朝廷，是为保百姓生灵也。只可惜，先师传人未得先师之真传，只钻研纸上之意。以致于门派分立，各派传人口诛笔伐不断，却少有人将知行合一，真正为民谋利。刘公子如此年纪，就洞彻社稷是百姓之理，比鄙人高明得多。刘公子如能收鄙人为徒，鄙人也能为匡扶天下百姓多尽微薄之力。” 刘致远听了何心隐说了这么一大堆，双眼始终没有离开他的眼睛。不过，并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杂质。想必，他没有说慌，是真心实意想要拜师。 至于自己有没有资格教这个四十岁的老学生，刘致远自问才学堪用。毕竟他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所以比巨人看得更远。不过，要收一个四十岁的徒弟，他又始终觉得很不妥。 正犹豫不绝之时，一个哨兵匆匆进了书房，在刘致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刘致远霍地站了起来，对哨兵说道：“传本军帅命令，全军一级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