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生死海战（四）
“先生，韦营长派人传回捷报，西面之敌已被全歼。”陈季立递上一份战报。 “好样的，韦铁这小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传令下去，让他们在柯尼社就地休整，天亮之后再起程回营。”刘致远将折子放到了一边，依旧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敌船。 “先生，北面的来敌怎么办？”陈季立提醒道。 “放心吧，为师自有安排。”刘致远见对面敌阵中的战船一动不动地呆在外海上，放下望远镜，说道：“咱们定远号战船全身上下覆盖铁甲，现在还不知道实不实用，让那几千个人来试攻一下，也不错。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咱们以后还可以改进。” “先生想让来敌附船？”陈季立一惊，急忙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啊，会置海军于险地的。” “小立啊，为师当然不会置海军于险地，所以才会分兵将来敌各个击破，不让定海军四面受敌。咱们不可能完全预测到敌人会怎么样，所以，要做好应对所有突发危机的准备。海战中，附船和跳帮是常用的战术，为师也要给海军一个锻炼的机会。这一次放三千人过来，就是为了练练海军的应对危机的能力。” “哦，可是...”陈季立怕的自然是有危险，毕竟让敌人围住自己的战船，万一他们敲敲打打再放一把火，那会很麻烦。 “放心吧，咱们的定远号战船上覆满了铁甲，就算是来再多的敌人，也不一定能攻破，咱们就等着看一常好戏吧。”刘致远对自己的战船，是自信满满的，毕竟这全身是铁的家伙，不是一般的战船可以比的。 既然师父主意已定，陈季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回到沙盘前，一心一意地学习战术推演去了。 沙盘，具有制作简便、经济实用、立体感强、形象直观等特点。深受定海军各位官兵的欢迎，几乎每一个连级以上的将领，都能根据战场的地形，快速地做出简易沙盘，供研究地形和作战方案以及演练战术使用。 指挥室内，除了有一个巨大的沙盘之外，还挂着一张巨大的布制世界地图和一个地球仪。这张地图可是花了刘致远无数心血，凭回忆一点一点画出来的。这个地球仪也是，它们都是这个时代最精确的世界地图。 “军帅，一营三连长回报，说北面之敌已经靠近静河三里之外了。”一个哨兵跑进了指挥室。 “传令下去，让三连长偃旗息鼓，向静河上游退出四里处待命，现在不要与敌人相触。”刘致远想了想，下令道：“把那四艘未定型的战船开到柯尼社去，让一营长负责保护它们的安全。” “是。”传令兵匆匆离去。 “好戏就要上演了！”刘致远暗暗低语，心道：“要想让敌人彻底地绝望，就要先给他们一点点希望。” 000 “老船主，从北边进攻的陈船主已经带人靠近了。”一个喽啰跑到了王直的身后，报道。 “负责从西边偷袭的麻叶所部呢，到位了没有？” “不清楚，派去接头的人还没有回来，只怕是路上出了问题。”喽啰小声地说道。 “再派人去西边催一催，看麻叶他们到位了没有。他们一旦到位，马上发动总攻，水陆齐进，三路一齐进击。” “老船主，咱们再等等吧，等天亮之后探清敌情之后再定战计。”一个狗头师爷建议道。 连续吃了几场败仗，却连敌人的虚实都没探清，贸然发动总攻，只怕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狗头师爷的建议，是最稳妥的建议了。可是，王直此时已经急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挥手，示意那狗头军师马上闭上狗嘴。 三更已过，云层被风刮去，月亮终于露出久违的银光。清冷地月色散在海面上，王直向对面看去，朦朦胧胧地可以看见两条“龙”浮在河面上。 龙！真是是龙？！王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高昂的龙首，尽显神龙出水之姿，饱含傲视苍穹之态！ 不，那不是龙，而是龙船！王直揉揉昏花的老眼，终于看清了。说它们是龙船，又不太贴切。它们虽然龙首龙尾。不过，它们背盖船楼，远远看去，更像是驼着龟背的乌龟。 “定海军只有这两艘船，它们再厉害也敌不过几十条船的群攻。”王直愤恨地叫道：“如此跳梁小丑，居然敢捋老夫的龙须，今天，老夫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东海龙王！” “老船主，属下觉得定海军能一下子击沉咱们二十几艘战船，想必有此过人之处。而且，属下觉得他们不止有两艘船，这两艘船可能是引咱们上钩的诱饵而已。”狗头军师劝道。 “不要再说了，总攻！趁现在月光明亮之机，马上发动总攻。”王直怒喝着，那充血的双眼，就像是被逼急跳墙的疯狗。 月亮在这个时候出来助我，这说明老天爷还是罩着老夫的！王直此时还记得他娘生下他的时候，曾梦见一颗星星从天空坠入她的怀中；出生后不久，天降大雪，草木结冰。在封建社会，出生之时天地色变，正是天命所归的降瑞。 天星入怀，非凡胎也；草木冰者，兵象也。天将命我以武显乎？这么多年的海上打拼，王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且兵势越来越大，更是坚定了他内心那天命所归的信念。 既然老夫是天命所归的东海王，什么人也不能战胜老夫！ 总攻的准备，很快就完成了。王直亲自立在船头督战，他的手一挥，冲在最前的三艘敢死船出发了！与此同时，总攻的命令也传到了正在河流北岸窥视的陈东那里。陈东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敌船，也带着手下的喽啰们发动了突击。 一切，都十分地顺利。很快，冲锋的战船已经离龙船只有六百米。而那些发动突击的喽啰们，没有遇到一丝阻碍，顺顺利利地下了水，正向龙船游去。 “太顺利了！”王直看着这一幕，更是坚定了发起总攻的决心。他的手一挥，后续的战船陆续跟上。 七百米！ 龙船上还是没有动静。 六百米！ 突击的喽啰已经附在了船边，已经开始攀船了，龙船内还是没有一丝动静。不过，这龙船上就像是刺猬一样，满是尖刺，连个搭手的地方都没有。而且通体是铁，想破船都无处下手。这些附在船边的喽啰们，除了干着急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一些胆儿大不怕死的，开始发扬二杆子精神，抓在那些锋利的尖刺上，拼命地往船上爬。 五百五十米！ 王直的心跳骤然加速，因为冲锋的战船再前进五十米，龙船就进入自己战船的火炮的射程范围。 五百二十米！ 轰轰轰轰轰轰轰... 就在这时，龙船上火光频频闪现。不多时，那轰隆隆的炮火声传入了王直的耳中。炮火声刚响起，那三艘冲锋在前的战船，同时被无数弹石击中，瞬间四分五裂，惨烈无比。 轰轰轰... 又是一阵炮轰，后面离龙船还有近二里开外的战船，不幸中弹，也是瞬间四分五裂。 “能洞飞二里的大炮！”王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长长的河面上，两处火海之间相隔近一里。而这一里的距离内，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四十多艘战船。 完了！完了！这是一个圈套！王直那颗本来激动无比的心，霎时间落入了冰窟。 “退，快后退！”王直狂喊着，这四十多艘战船，可是他最后的棺材本了，不能再赔进去！ 轰轰轰轰... 几秒钟不到，又是一阵炮火齐鸣，那三艘最靠后的战船还没来得及调头逃命，就被这一轮狂轰打成了一堆碎木。这些着火的碎木乱七八糟地落在河面上，生生地截住了战船的退路。 那些被炮火截住的四十多艘战船，眼见退路已经被断，也就不再后退了，反而开足了马力，奋力排开前面的船骸，向龙船的方向冲来。这些船上的喽啰们已然明了：唯有把这两艘龙船打掉，才能死里逃生！ 轰轰轰... 这一次，不是龙船开火，而是进攻的战船率先发炮了。 只可惜，这些炮石根本就飞不到龙船那边，在距离还有近百米的地方临入了水面上。除了激起一片水花之外，一点作用那没有。而激起的水花还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河浪，将他们的战船向后推出了数米还未止住。 轰轰轰轰轰... 水花刚落入，龙船上的炮火齐鸣，那三艘誓死冲锋在前的战船，没有逃脱被打成船骸的命运。 000 “咱们的火药不多，都瞄准了再发炮。”刘致远立在船头上，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海军的战斗。 “军帅，那些附船的人越来越多了。”哨兵焦急地报告着军情。 “不要急，咱们的铁甲不是吃素的，他们奈何不了咱们。”刘致远面露微笑，下令道：“通知舵手，咱们准备转向。左满舵，转向九十度，换用左边的大炮。” 船道只有三门炮，打了三轮，效果不错。不过，现在炮膛有些热了，得换着用。左边有八门重炮，打起来那会更爽！另外，战船快速转动的同时，可以将那些附在船上的敌人甩飞出去。 “啊，不得了了，船动了。” “快跑，这船上到处是铁刺，小心别被刺到。” “啊，救我，我被铁刺击伤了。” “啊，救命...” 果然，在战船急速转向的同时，船外传来一片惨叫声。刘致远也懒得派人去查看战果，反正现在战争远未结束。这些被船上尖刺串上的人，还能在船上玩很长时间的冲浪运动，以后肯定是死啦死啦地有。打完这一仗，再出海让海军把这些特殊的“rou串”弄下来海葬就是了。 “军帅，咱们是用八门炮齐射吗？”张廷玉请求道。 “对，八门！加大火力，快点清扫完这些垃圾，咱们就要反攻了！” “反攻，一定要把这王直老匹夫赶尽杀绝！”海军的将士们一听到他们军帅这话，都热血沸腾了。 遥想几个月前，定海军被王直围攻，损失了六条战船不说，还差点全军覆没。此仇，不得不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轰轰轰轰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