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前世没修来今生的缘
燕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释基不再跟着她的,只是觉得脑子乱乱的。她又走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等意识清楚时发觉到了父母家的楼下。 女人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mama,风霜雪雨,坎坎坷坷,累了,倦了,扑在mama的怀里,让泪顺畅的流出来,让委屈哭出来。mama才是女儿最温暖的怀抱。 燕妞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父母身着婚礼服笑嘻嘻地跟她打着招呼。可能老两口已经穿着一天了,没觉出来,看到燕妞惊奇的表情才意识到。他们忙乱地换回正常的衣服后,却发现燕妞已经走了。 燕妞冲出家门,叮铛一阵响到了楼下。回望楼上灯火,她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的发呆,会在叹息中懊悔些什么?她想哭出声来,却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没流出来。她决定找个地方痛哭一场,路边的草地中稀疏的几株树,算是能有遮挡的地方。她走在草地上,像是踏在云里,在一株树边,停了下来。 她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夜色里的城市像白天一样,无遮无挡。她又想找朋友聊聊,想找一个能痛哭的肩膀,脑子里出现的人物一一否定了。她感觉到绝望了,泪水终于流了出来。这时,她多希望有一场雨,轰轰隆隆中下场大雨,在雷声中喊叫,在大雨中让泪水痛痛快快倾泻出来。 她抬头望了一下天,天被红的灯绿的光挡住了,根本看不到夜空的模样。突然一阵水滴打在脸上,她在一阵欢快地战栗中发现水滴是环卫的洒水车冲来的,她冲到路边,指着车上的一个拿着水管的工人大喊:“****大爷的!”那人回应道:“你丫的,作死啊!” 释基也没想到从恋爱到同居,竟然这么突然。在他的爱情幻想里,爱情是妙不可言的,可现实中却是这么的苦涩难堪。他毕业后分到报社,繁杂的工作、微妙的人际关系费去了他不少精力,也就没有心思去想恋爱的事。 释基的勤奋踏实学识还是受到了上级领导的重视,半年后单位给他分了一间宿舍,算是有了个栖身之所。可好景不长,第二年单位房改,他所住的宿舍楼整体卖给人,用作开宾馆了。释基就是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认识了燕妞。他的理想里也有找个京城媳妇的设想,在这大京城里,没有靠山也得有个坐地户的老丈人。就是无权无势,也毕竟在京城混得久,见得多,遇到大事也有个指点迷津的人,不至于任人宰割受人欺凌。 燕妞把释基带回她租住的房子,释基在深度酒的麻醉和两性的迷惑下,还真的以为是燕妞的家。一周后的一天晚上,燕妞告诉了释基她有过一次婚姻。这才使释基想到燕妞的床上功夫,原来受过正儿八经的训练。但人家毕竟是京城的妞,开放点随意点也是有情可原的,更何况人家是明媒正娶,拿着执照上的床,也就不能和****挂不上钩。释基暗暗发誓,只要燕妞跟他好好过日子,对于她的过去,就咬咬牙忍了。 事情往往是心有所念,必定会影响到日常生活中。时间一长,释基总是所于矛盾纠结中,自然有时会对燕妞表现出不耐烦。有时候,本来应该释基做的事,他愣是不做,等着燕妞做,这样他才觉得平衡。他心里想:谁让你在之前已经做过了那么多了呢。 燕妞很快也明白了释基的心态,觉得和释基想走到白头比把长城哭塌都难。她想:你也不过是个外乡人,留在了京城也未必有出息,没点背景想升官发财差不多赶上农民起义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要不是有靠着年轻的体力而发泄的rou体之爱连接,早已分崩离析了。 燕妞已经下来决心,要跟释基不冷不热的过日子。燕妞想把这日子作为过度时期,幻想着新的生活会早日到来,可出乎她的想象,这过度期有些漫长和难熬。燕妞在这漫长和难熬中,有些晕头转向,头脑也不清楚起来。她似乎忘记了还有什么新生活在等待着她,就把眼前的日子当作是她应该这样生活的。她想这样混一辈子,可漫长和难熬还是在她心底时不时翻上来,压下去,却又翻起。她被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折磨得身心交瘁,满心苦恼。 燕妞又开始想出家的事了。 现世信佛好像成了感情受挫后的逃避方式。女人,特别是半老不老的特别爱信。毕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基地成员似的,有枪有炸药,有些人还会开飞机,会给世界制造出些麻烦来,无能无力时,想把心死掉,想躲在一种东西里。恰好中国文化的元素里有这种避难的东西,就是佛。点上几根香或把一把散落的小圆球,串起来围成一圈,戴在脖子或手腕上,算是把自己圈了起来,发誓不再想过去的事,然而佛的力量还不够,自己仍无法摆脱。这样说,还不如说,信佛的动力不是普渡人生,像天祈福人类,只是想把自己超脱了,然而任何为小我的事都难以摆脱个人的痛苦。于是也就一边痛苦着一边信着佛,有时痛苦得忘记了信,但信时却忘记不了自己的痛苦。于是,祈祷变成了诅咒,把那些没良心的都说给了佛,让佛千刀万剐他们去。有时候仅仅这些还不够,又许了几回愿,以为有更大的喜事马上就要到来,实在心累极了,也便偶尔有安然入睡的一个夜。 梦里,佛没出现可能会出现一个粉红色的梦,有个白马王子,很大很大的帅哥款款走到了,还没走到近前,却醒了。醒后更是恼火,失眠更严重了。 这些人是出不了家的。真正飘然而出的却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她们在还没有体会人生况味的时候突然一件事,刹那间顿悟,不回头地钻进了尼姑庵,把一切都逃脱了。然而现在这样年纪的人都想得开,像游戏一样便化解了一个个烦恼的事,泰然若无地走向了半老不老。那些一夜落红,万艳同悲的事几乎难以发生了。 男人陷入佛家,可能会走得彻底些。有大的牵挂也能变得一丝不挂,头发一削,当然也有在俗世中毛就掉光变成秃顶的,披上佛衣算是彻底了。
燕妞跟身边的人说起出家的事,但谁也没相信,因为燕妞自己也不相信,这只是她朦胧的想法,只是表达了她对生存状态的不满。真要是有几个彪形大汉拿着大刀硬把她所谓的一头秀发割去,强行塞进尼姑庵里去,她也许能在里面住上几天,但这毕竟也不是佛的愿望。 燕妞在释基的面前,吃斋念佛的样子很是虔诚。出了家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逛街累了,也找几个朋友聚聚,来几串鸡翅安慰一下胃,间或喝上几杯,把小脸弄得微红,有了血色。她有计划地一个庙一个庙地窜,点几支香,咕嘟几句。回来时,带些小玩意摆在家显眼的地方,让释基很不舒服,觉得这是在诅咒他。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她三更半夜会突然起床,把播放机的音量调到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人烦闷又发泄不出来的音量,唱起佛经来。 有天半夜,释基实在受不了,想跳楼。他走到窗前,又觉得跳楼还不如直接把音响关了更容易些,就回头把音响线扯断了。 燕妞气得床都连着身子发抖,抖动太厉害了,竟把自己弹跳到地上。她僵硬地站在释基面前,想说什么,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释基不愿意理她,也忘记了跳楼的事,就跳到床上,蒙上头,一动不动,好象睡着了。燕妞打坐在床头,开始背诵大悲咒。她只还会个开头,于是循环背诵起来,直至背诵得分不请字句,把自己弄进了混沌状态。 燕妞的左右手腕上都有一串佛珠。她去一个庙上,便有大师给她开光一串,家里几个废弃的鞋盒子都让她装上了佛珠,隔三差五地拿出来摆弄摆弄。 燕妞有意识无意识地和释基对抗着,释基也在合计着以后的路。他们就这样过着行尸走rou,互相修行的日子。再绝望的人也有情绪好的时候,一个风雨飘飞的夜晚,雨丝或是轻柔或是低沉地敲打着窗户,像是情人的低语又像是怨妇的哭诉。燕妞也没有睡着,时尔轻轻地翻个身,柔肠寸断地叹口气。释基一时觉得都是自己不好,感觉燕妞太委屈太可怜了,翻过身抱住她。 燕妞多想在男人怀里痛哭一场,像窗外的雨。她不在乎男人是不是谁,只要接受泪水就好。燕妞先前还算柔亮的肌肤,已经在她不知觉的以前变得暗黄浑沌了。她在镜子里叹息过,但没有意识到有多严重,身上的排泄不出的毒素竟在脸上鼓出许多包。有人对她说是青春痘,说她的第二个青春到来了。她愉快地接受了,还背后偷偷笑过几回,但很快笑容就被现实的无奈所淹没,换来一脸的沮丧,加重了皮肤的承受能力。 他们相拥了好久,没有一句话,只有外面的雨滴,滴答滴答地像在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