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重回故地
25岁上下的年纪，对于女子，是最美丽的年华，理应如阳光灿烂火热，月色朦胧迷人。日子会在激情中燃烧，恰似盛夏的花朵，抖动每一片花瓣，尽情绽放，再无娇羞，在阳光里伸展，在月光下缠绵。她们珍惜时光，珍惜自己，当应艳色勾魂，香气袭人，总怕错过了光阴，到秋凉时凄凄感伤。 高雨回到深圳。虽然离别还不到两年，深圳已是女大十八变，天天都在变，而高雨历经近两年的狱中生活却变得残破不堪。她收藏起来过去的种种伤痕，调整心态，要重新再活一回。她知道她不光是失去了现实中的一切，还失去了梦想。 高雨在狱中服刑期间所有大学时的美好回忆，随着走出监狱的大门，都从记忆中抹去了。那些回忆留在了狱中，好比被判了无期徒刑，只有终老狱中。没有人来接她，但她很平静，因为她已经预料到会有此种情形。那个许诺要给她一笔钱的国企官员，在狱中是个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带给她的牢狱之灾，已经过去。 高雨低声下气求了一份小职员的工作，栖息在一间出租屋内，两点一线按步就班地生活着，决无半点非分之想。那料过了不久，死寂的梦境渐渐风生水起，吹皱一潭静水，她意乱神迷，像花儿错过了春天，发恨在夏日里盛放。有些激动，有些不安，有些烦燥，有些渴望。 在公司里，还不到半年，高雨遇到了从总部派来的业务主管。他时常一身西装坚挺，步态稳健，再弯曲的路也让他得笔直。他脸上显示着自信，话不多，开口就是工作的事。办事有分有寸，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谁手里。背地里大伙经常讨论他，有认为比较了解内幕的人，说他至今单身，惹出了不少人的同情。高雨想：他单身就对了，站着就是一段木头，躺着可能是块石头，这是不懂浪漫的下场。如果……。世上的万般皆有心生，高雨的一个念头，却让她再一次向更深处滑去。 这时，高雨正在公司一个部门做后勤工作，事业刚刚有了些起色。她第一次正式跟那位总部派来的业务主管接触，是在夕照的春光正从窗户上射入，照在窗台上几盆叶绿花红的盆景上。 高雨正在写写画画时，他进来了。 “许主管，坐。”她话很简洁，一如她平时的生活。 “不用了，我来了解一些情况，说说就走。”他说完就接着开始发问。她从容回答，全是专业术语。高雨深厚的专业素养在此时如灵光闪现，发挥得淋漓尽致，让许主管暗暗吃惊。 不一时，公事说毕，许主管却没有走的意思，让她不知再说什么。片刻无语，寂静如夜，能感觉到窗台上绿叶肆意抽发，红花尽情开放，微微颤动的声响。 许主管试着打破沉寂，没话找话，猜测过她年纪，便问：“小孩几岁了？”高雨一时无语，看了一眼他的红脸，说：“也许你过两年再问这个问题，更合适。”他也许以为话题不合适，极力想遮掩一下，问：“你先生在哪里工作？”她没急于回答他，让他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觉得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索性想长时间地坐了下来，没有走的意思。 高雨见此情景，不得不起身给他倒水。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他看到她一低头间，短发斜了半张脸，如一道风景。许主管像是中了魔，竟然对高雨产生了爱慕。 接着，她也给自己的杯子，续上水，在他不远地地方坐下来。聊了些海阔天空的事。她始终也没回答他的问题，也许忘记了，也许觉得无需回答，这个对他来说不重要。 已快下班了，总经理过来，是找许主管。总经理带许主管出门时，告诉高雨：“走吧，一起去吃饭。”许主管也回头说：“回去晚点，你先生不会生气吧？”她到底无路可退，也是觉得今天谈话的生涩，信口说：“是你，你生气吗？”许主管无言。总经理圆场，“哈哈，生气就让他生去吧。”他们一起下楼时，她笑脸如花走在前面，该开门时，就开门，礼貌非常。 许主管后来频频出现在高雨的办公室里，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转眼盛夏到了，他像是变得会说话了，看似不经意的话，总能将她心底那层灰拂去，让心头隐隐升起缕缕期待。 她发觉喜欢上了他，想拒绝自己不想他时，为时已晚。她在其后的日子里，总是期望着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许主管休假回家，几天后归来，约高雨去酒巴聊聊。幽暗的灯光下，一个忧伤的歌手，坐在高脚椅上，一头长发低垂到怀里的吉它上。吉它声中，沙哑的歌声如小溪徐缓而下，流过岁月，流过记忆。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高雨觉得歌声像是在心里流动，不觉眼睛温润了，但又说不出怎么被打动的。她在含混繁杂的现实中感受到了简单清澈，在平平常常中抚摸到起伏跌宕的激情青春。 许主管把握时机地给她讲起了曾经大学生活，曾经的青春冲动，还有那曾经难以启齿的内心sao动……声音幽幽飘进她的耳朵，流在心底，像一只温润的手，在抚摩她心灵最细嫩的部分，有一点疼，一种遥远而又贴切、沉重而又轻松的疼。 这晚，她上了他单身宿舍的床。她忘却了红尘的气息，在他的引导下，像是飞在天空白云间。他飘渺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裸体，漫不经心地姿势，时柔时强地动，让她无法不配合着他。他们的欢快的声音，散布在整个房间，似乎空气都已经融化，guntang如沸腾流动的水。 后半夜，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回她蜗居的小屋。她不是不想留下来，是他担心到了天亮，会被单位的人发现。他跟她说，他们的恋情先藏在地下，这样更易于她的升迁。他送到高雨到楼下，其间拥抱了数次。她心里总是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永远跟他在一起。 天亮前的短暂的寂静，这也是这座城市进入梦乡的时候，她漫步在沉静的街头。她想理一理思绪，静一静狂跳的心。可想到他的强壮，想到他的情话，不觉脸热如火，心又狂跳不止。这是她两年多来的第一次，竟然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狂放，这么酣畅淋漓，是她没想到的。她的欲念一旦打开，就像溃坝而出的洪水，不流尽最后一滴是不会停歇的。 接下来，她留恋于他的床上。他无数次发着誓言要早点娶她，她躺在他的怀里问：“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有，不敢说给我吧。” 他吻着她说：“小傻子，结婚了还这么爱你吗？” 高雨清醒的时候也隐隐约约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会长久，更说不上一辈子相守了。但她脑子里还是常常出现和他相守一辈子的情景。她只是太想摆脱现在的不冷不热，不疼不痒的处境，有个依附，有个有爱的生活。 秋风吹来的时候，天色如蓝宝石，缠绵迷人。高雨还是如在盛夏一般火热，血液guntang奔流。那料一场意外地发现，如秋风吹来场一大雪，使她坠入寒冬，通体冰凉。 许主管的女朋友，一个娇柔可爱的小女子来找他了。 高雨在伤心中熬着，痛悟到他和她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排遣寂寞。那个娇柔的小女子，就是明证，已经不需要他的解释。他蒙骗着两个女子，而她和那个娇柔的小女子相比，也并非有优势可言。他隐瞒了她的女朋友说明他花心，欺骗了她说明他不是真心。 不久，公司为许主管举办欢送会，高雨才知道他是总部派来锻炼的。他是总部董事会一董事的女婿。高雨其实不想参加宴会，因为她不想看到他的女朋友，更不愿意看到他。但她已经是公司一个中层领导，代表着一个部门，不能不来。 高雨喝多了，摇晃着来到许主管面前，把酒杯举得高高的，说完两句公关辞令，仰头干了。高雨走出饭店大门，正要上出租车的时候，许主管快步跑过来，告诉高雨说：“今晚，我想和你再好好谈谈。” 许主管伸手轻抚一下高雨的腰，向她传达出性暗示。高雨没来得及给他任何信息，弯腰钻进了车里。接着一声汽笛声，把高雨和过去阻断。 她漫步海边，残阳如血的天边，云朵像是带着血丝，刺痛着她的心。晚风从耳边吹过，咝咝声如撕裂锦帛，脖颈微寒，像是谁冰凉的手在深夜里抚摸。 刚刚发生一幕幕真真切切，却如梦一样，像眼前的香港，在暮霭里，混沌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