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节外生枝

    副县长孙子文的讲述，童话一般，吸引了桌上每一位。他们脸部表情随着孙子文半官方半文学性的语言，在严肃和轻松间不断地转换。阮柔的心理更是变化万千，起伏不定。孙副县长讲述前就总结说，他的仕途源于大水，袁润的仕途源于大火。她认为是孙副县长歪打正着，事实上袁润仕途源于大火的实情，他并不清晰。但还是让阮柔的内心有所震动，孙副县长的大水并没有把她心里的大火熄灭。

    阮柔的脑子里不时地有火光闪现。她的身边就坐着那场大火的一个实施者，但她无法感知他的内心是怎样变化着。她能推测到释基也会推测到袁润和她是大火最先的谋划者，但她从未给他挑明过。

    大火前的数月里，袁润挺着大肚子正在省学校学习。结业回到江源市里父母的家中，还没来得及庆祝又多了一张文凭，就进了市医院的妇产科。在她生下儿子的时刻，曲柳镇木材加工场的大火刚好冲天而起。深夜里，儿子的坠地的呱呱声，是否能让袁润感知木材加工场大火的噼里啪啦声，袁润并未向阮柔提起过。只是三天后阮柔来医院看望她时，阮柔搂着怀里抱着儿子的袁润的肩头，两人失声痛哭。

    阮柔十七岁那年，和袁润在江源市火车站分别后，她们就只有电话联系，直到袁润结婚时才回到故乡和袁润见面。她离开江源市后，几经辗转到了深圳。决定去深圳，是她跟袁润去江源市一个处长家里，听处长的爱人说起的。之前，她只想离开故乡去很远很远的南方，有了深圳这个概念后，去南方就是去深圳。袁润留在江源市做了保姆，第三年，也就是她们正好都二十岁的时候，阮柔从深圳寄给袁润数额不小的一笔钱。袁润把自己一家，和阮柔一家从水湾县曲柳镇靠山屯村接到了江源市。安排了她们的老人做些临时工作，和她们的弟妹们上了学。又过了两年，阮柔又寄来钱，让袁润在江源市里买了两套房子，让她们的家人定居下来。靠山屯里，只留下两家荒芜的院子。村里老人的去世，年轻人的外出打工，她们两家逐渐被人们遗忘。成长起来的新村民看到荒芜的院子，脑子里找不出一点当年院子主人的线索，好像院子荒芜了上百年。

    阮柔离开医院消失了一年多，直到袁润坐稳了水湾县副书记的位子时，她以商人的身份被袁副书记招商引到了水湾县。一年后，一座神秘的私人度假庄园在水湾县城郊外的群山里似隐似现。

    弯月像是印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在黑黝黝的背景下，更像一幅图画。

    吴桐像是刚从梦里醒来，幽幽地说：“孙县长，你以后导演个电影吧。就在我们的庄园取景，让我也扮演个角色。”

    孙副县长在梦语中清醒，兴奋地说：“好啊，但主角可非阮总莫属了。”

    阮柔马上接话说：“主角还是由吴经理来演，我来做剧务吧。”

    孙副县长说：“阮总太谦虚了，主角一定非你莫属。到时让胡局长、贾秘书、还有小芳也得在电影里扮演个角色。我看小芳要是演个古装剧的皇妃一定适合。嗯——我想想你演哪个朝代皇妃更适合……”

    贾正拍着手说：“小芳，你马上就是皇妃了，还不谢谢孙县长！”

    小芳晕头转向地说：“孙县长，哪谁演皇上啊？”

    孙副县长刚刚投入到剧情中，让小芳给拉回到了现实。他拍了一下桌子说：“哈，哈——释处长在这儿，我还敢乱说，犯上啊——释处长，见笑了。对了，释处长毕业于哪个名校啊？祖籍就是京城的吗？”

    阮柔侧脸看了一眼释基，只见他挺了挺身子说：“说来，有辱母校啊。人民大学中文系毕业的。现籍是京城，祖上嘛，那些年月，战乱频仍，辗转多地，真难以考证何府何县了。不过，我是在姑苏完成中学学业，考进了京城。毕业就分配到京城，于是就成了京城籍了。”

    孙副县长说：“江南才子，相配名校，名副其实啊。敬佩，敬佩！‘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吴门之地，才子辈出。不知释处长敬佩何人呢？”

    阮柔看着眼前的酒杯，感觉里面的红酒马上就要发酸，不等释基开口，端起酒杯说：“孙县长的才华，在水湾县独树一帜，唯一能够给释处长对话的也非孙县长莫属了。当然了水湾毕竟是小地方，和苏州没有可比性了。刚才你们说到拍电影，倒是提醒了我。我们准备开发个楼盘，两位大才子，莫不如先拍个宣传片，电视上播出，先把我们的楼盘植入到人们的心里。我敬孙县长和释处长一杯，到时一定要谋划一下啊，先表示谢意了！”

    孙县长说：“这个真得释处长出手了，人家是大手笔，我给打下手。不过，这个宣传片，我们县政府出资，提供一切方便的条件，为企业做大做强做坚实的后盾。”

    释基正在想着“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看阮柔和孙县长接上了火，庄重地说：“阮总放心，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会尽力而为。企业的发展方向和做大做强离不开政府的指导和支持。刚才孙县长已经做了承诺，预示着未来开发的楼盘有了正确的方向和推进器。也借着这杯酒，祝阮总的楼盘早日落地生根！”

    孙县长喝下酒，明显清醒了。他对胡局长说：“今天你们去看了曲柳镇木材加工场，近期要加大力度把重建工作快速推进，争取元旦前把基础工作做完，为新年献礼。”

    胡局长又在酒桌上跟孙县长汇报了京城领导和企业家们考查木材加工场的情况，着重讲了李墨老总的规划思路。这显然是给释基听的。

    释基觉得他们可能需要一句自己表态的话，听胡局长说完，马上接着说：“李墨老总的规划思路十分清晰，可cao作性很强。我一定会督促他把木材加工场重建的事当作头等大事来做。孙县长、胡局长、贾秘书，请放心。我们回京城后，就着手联系资金方，有进展会及时与你们沟通！”

    “还是京城的领导和企业家们思想有高度！”孙副县长拍着桌子说着，正想敬释基酒时，司机慌慌张张闯进餐厅里来了。

    司机在孙副县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又匆匆离开了。孙副县长半天不说话，让酒桌上的人面色疑虑重重。

    孙副县长思索一下说：“是这样，发改局常局长带京城几位企业家们在饭店遇到点麻烦。我和胡局长过去看看，大家继续。但问题不大，很好解决，我们去后就不回来了。今晚也没陪好释处长，抱歉！不过，来日方长。”

    释基的脑子嗡地一声，他想：常局长都没有把事情处理好，看来事情不像孙县长所说的问题不大。一定是几个艺术家喝多，惹出了事。他随着孙副县长和胡局长一起起身，也站起来说：“我也去看看！”

    孙副县长说：“也好。贾秘书就不用过去了。不然，几位大美女就孤单了。”

    阮柔跟着他们走出餐厅，贴近释基小声说：“事情如果不严重，你就早点回来！”

    傍晚时，常局长在接近县城的车子上，征求李墨等几位艺术家的意见，问晚饭想吃什么。几们艺术家好像是早已商定好的一样，一致认为吃大排挡喝啤酒。

    李墨进一步解释说：“常局长，吃烧烤，随意些，也就省去了不少礼节。再有，这几位都是搞艺术的，更多的接触一下市井，也有利于他们的创作。来这里也不少天了，创作正是需要一个爆发点的到来。我们去大排档尽情地开怀畅饮一场，也为这次来水湾县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常局长说：“你们的想法很好，还是你们京城里的人会享受生活。那我们就去我们这里有名的一家烧烤店，保证你们回到京城里还会惦念着下次再来我们水湾县。”

    车在烧烤店门前停下来时，已经有七八个人在等待。李墨他们下车后，一人选定一个目标，上前先是一对一的握手，有的还拥抱，又交叉握手或者拥抱，好比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团聚了。这七八个等候在大门口的人有四位就是在人民大酒店陪酒的那几位。还有几位手足无措地在观看，被眼前这帮还没喝酒却像喝醉了一样的举动，震撼得啧啧称奇。

    常局长在京城的艺术家们和招商局的同志们分开之后，上前给京城的艺术家们一一介绍了他的部下。发改局的两位副局长，还有两位女士是办公室的主任和副主任。

    烧烤店大厅里，排列着上百张桌子，人声鼎沸，热浪有把门窗冲爆的危险。服务员临时用四张桌子拼凑了一张大桌子，算是把他们安置坐下。点菜要酒，添上炭火，他们的热情也随之火热。

    李墨扒去外衣，挽起衣袖，看样子决定畅快地喝一场。李墨鼓动摄影家，把全是口袋的衣服脱了，说：“这可不是咖啡厅，不要太文明了，没看这里还有人有光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