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事如烟笼罩四野
杨水花回到家,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换了衣服。发现内裤上斑斑污垢,隐隐地觉得似乎这是件很大的事。她大概想了很长时间,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屋子里不点灯什么也看不着时,脑子里翻出来的知识累加起来告诉她,可能这就叫失身。 杨水花觉得没感受到愉快却还破出来血,丝丝疼痛让她后悔地暗自垂泪。 下过一场霜,深远的天空下,玉米地一片枯黄,要收获了。已经是生产队会计的杨水花成了孙官手下得力干将,时时听从着队长的指挥,迫使她寸步不离。 杨水花手里拿着本和笔,跟着孙队长穿梭在玉米地里,记录着掰下来的玉米堆数。杨水花小学毕业已有三年,九岁入学,到毕业她用了七年的时间。应该说基础课还是很扎实的,加减乘除能运用自如,不像城里的孩子上学就会奥数,在实际中难以学以致用。但她写不全社员的名字,孙队长就手把手教她。忙碌时,杨水花忘记了在这片玉米地里和队长发生的事,队长却提醒过她几次说:“水花,看看现在玉米都掰下来了,我们那个的时候,玉米还一掐******,嫩得很呐!”杨水花听了,半天发呆,低着头不敢看人。 这里的冬天来得急,一场雪就把秋天挤走了,像远行的游子,不知去向。第一场雪不厚,像刚学会化妆的女人涂在脸上的粉,保持不多久很容易淡的。 生产队的收割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把堆在生产队队部院子里的粮食分下去一部分,生产队留一部分,上交一部分。杨水花和孙队长的工作量就大了,常常在本子上加来减去算到半夜。 生产队队部只有两间房,院子倒是很大。它原来是一个社员的,前两年收成不好,缺衣少粮,那个社员就逃跑去了外地。 有人说他越过边境到国外了,还有人说他去了新疆。那时候人们都对新疆很羡慕,报纸上面新疆年年都丰收,棉花一朵就有脸盆大,哈密瓜一个得两个人才能抬动,只是羊还是原来那么大。孙队长在生产队大会上本来是批斗逃跑社员的,却讲起了新疆的大好形势。他讲完棉花哈密瓜后,又说:“羊也可以整成像牛那么大,但是呢……但是把羊整成牛那么大,牛就得有房子那么大。这样不行啊,房子这么大怎么拉犁耕地呢?同志们想想是不是啊……大家都想想,我抽只烟等一会。” 下面有人问:“咋能把羊整成牛那么大呢?谁整啊?庄稼人可以整,羊谁整啊?要是羊和羊整,生下来不是还那么大吗?”社员堆里一时乱哄哄的,都在想着法子出着主意,群众参与国家大事讨论的气氛非常热烈。 孙队长咳嗽两声说:“都静静,都别吵吵了,谁都能整,就是我们没能耐整……有公社有县有省里的领导,也轮不上我们整。反正动物就不整了,上级领导的意思我们也能想出来,羊像牛那么大,牛就得有房子大,如果要耕地,就得把人也整成房子高,不然也驾驭不了牛是不是?人是一时半会儿还整不成房子那么高,就不整了。人跑了就跑了,光棍一个,八代贫农,阶级成分也不高,想着也不会破坏社会主义奔向共产主义的大建设,上报到公社里,就把他忘记了。” 生产队队部的灯火明灭,让社员们的想象插上了翅膀。冬天的太阳起得晚,睡得早,夜要比夏日里长一倍,炕就成了人们的活动舞台。大雪封山,除了几个想逮个野味吃的人进山与野生动物较量着体力和心智,大都在炕上聊天或玩扑克。 中国传统国技麻将在那个时代中断过,出现了一段空白,只是到了改革开放后才报复性的回归,城市乡村响成一片。反而让西方发明的扑克钻了空子,一时占据了人们的空闲时间。最能勾起闲聊欲望的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过去发生的都成了经典故事,演变成艺术欣赏,不能刺激最为持久而又最脆弱的情感神经,挑不起兴奋。于是就在现实中开发题材,很自然地就把孙队长和杨会计扯在了一起,私语着他们之间不可能清白。不管人的想象多丰富,所编出来的故事,总是滞后于行为的,好比法律条文只有出现了贪污受贿行为,才在条文有贪污受贿罪。 不久,孙官和杨水花不清白的事就传开了。村民争先恐后的样子,像是怕错过了掌握第一手资料的机会,让人说起是抄袭。 有个暗恋杨水花的毛发刚发育全的小伙子,想证实听来的传闻。暗自伤心好长一段时间后,在一个队部亮灯的夜晚,他翻墙跳入,趴在窗户上看。糊了一层报纸的玻璃不给他机会,屋里又有人影晃动,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他冒险敲开了门,让孙队长一脸的不高兴。 小伙子挠着皮帽子下油腻腻的头皮进了屋,局促不安,给整个屋子里的热气添上了紧张和严肃的气氛。杨水花趴在桌子上写入党申请书,孙队长在一边指导,谁也不搭理他。小伙子马上觉得这场合不适合他在,想退出去,但又想找个来的理由,惶恐着说:“队长,你看看,俺啥时候能入党啊!” “入你娘个屁!”孙官站在他面前像审贼一样。小伙子也似乎已经成了贼,贼一样地低下头,听着训斥,“就你,你说你身上有啥吧,有一点值得骄傲让人看重的地方吗?回去老老实实睡觉,别没事胡思乱想,轮八辈子也轮不到你!” 第二天,村里就传出杨水花要入党的消息,杨水花散布消息的可能性最大,孙队长次之,那个夜闯队部的小伙子有嫌疑,但可以排除,因为他一连在炕上躺三天没下地。杨水花鼓鼓的rufang胀在桌子上写申请书上的场景,在他脑子里不停地滚动,再没有别的心思去散布党的秘密了。 杨水花要入党的事,传了三天,就平息下来。接下来的几天,人们几乎忘记得一干二净,好象根本没有这回事似的,没人再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杨水花和孙官不清白的传闻,说:两人已经搂在了一起,杨水花白花花的一身rou差不多占满了一张桌子,还冒着热气,一阵一阵地颤动。孙队长抱着她两条脚,使劲拱杨水花的屁股。 传闻有声有色,形容杨水花的屁股有和面盆那么大,雪白雪白的跟刚出锅的馒头很像。这下可惹恼了孙官的媳妇,脱光了背和孙官在炕上撕打起来。女人的指甲总是比男人长,加上男人打斗是握拳、女人打架是张开手成鸡爪状,特别容易造成外伤。一场打斗下来,让村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过孙队长。 他媳妇在外说:“孙队长感冒了,鼻涕一把泪一把,根本就见不得外面的风。”孙官满脸血道子,上了不少速效外伤药,用床单把头包得严严实实,像生了双保胎的女人坐月子,蹲在家里养了半个月。 孙队长虽然是出来了,但就像保外就医的犯人一样,得随时报告去向,几乎失去了人身自由。杨水花像是想证明她和孙队长没关系,开始和另的男人相处,而且不掖不藏大大方方,故意给村子里的好事看。孙队长在媳妇的高压下彻底和杨水花断绝了私下的交往,可他私下里教给杨水花的技能却让杨水花发扬光大了。传帮带的优良传统,延续了下来,只是他没在杨水花上马时,扶一把,送一程。 孙官日久生恨,把对媳妇的恨全加在杨水花身上,叹息着人走茶凉。杨水花想:你孙官是凉了,我这可还是热的。她和只要看得上的男人轰轰烈烈地挥发着身上的能量。 杨水花当了会计又入了党,也就有了资本,和孙队长分庭抗礼,把怨恨公开化了。两人交恶后,明争暗斗,表面上看似说得过去,暗地里非常较劲,持续了十几年。 杨水花在不少男人身上体会到乐趣时,也便把孙官的身体忘记了。改革开放后,旧的机构变化,原来的公社改成了乡镇,大队变成了行政村。孙官在媳妇的严加管教下,当上了村支书。当官了应该有约束力吧,媳妇这么想,就放松了警惕。孙官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约来了杨水花,要重温旧情。
杨水花好象不感兴趣,没有一点要脱衣服的意思。孙官气就不打开处来,说:“我当年让你入党,让你当会计,变行政村后也让你当计生委员。”杨水花根本不领情,提起计生委员也气不打处来,说她不能生育就是以前被他不懂装懂,胡整整坏的。 这事传了出去,村民们都议论着,杨水花的思想觉悟提高了,早忆悔过自新回头是岸了,彻底和过去决裂了。传到孙官媳妇耳朵里的时候,她很高兴,感觉这一下老混蛋不会有机会了,彻底死了心,也没怎么恨孙官。丈夫出轨,不管是谁的错,妻子大都恨勾引丈夫的女人胜于恨丈夫。总听说谁谁的老婆把小三打一顿的事,整得做小三的总像低人一头,做老公的却把头抬得很高,似乎受到了表彰。 孙官也就释放了,媳妇也不再管他,和杨水花不冷不热地搭班子这么年。虽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着,但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想把对方整趴下,暗地里较着劲,只是和当年暗地里较劲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了。 女人的政治天赋和男人比起来,差很多,手段也单一,除了色情处,没有长处。 杨水花风流得直冒烟的那些年,正是农村改革转型时期。大队变成了行政村,农业也包产到户。更是有闲暇时光,勾三搭四,把自家的炕上弄得热火朝天。村民也许是听多了,谁也不想议论她的私事,何况改革风浪一吹,外面世界的东西也散落进来一点,电影电视里也总有光屁股的画面,报刊杂志上暴露的图片更是有恃无恐。杨水花的屁股渐渐消退在村民的意念中,变得可有可无。偶尔想起来,算是给已是村计生委员的杨水花面子,谁没事闲的非要想她的屁股。 杨水花觉得村委会就是个名称,也没多少油水,更把孙官不拿正眼看待。可随着经济形势的发展,农村经济也不局限于承包的那几亩地,经济多元化势头迅猛突进。农村广阔天地有大有作为起来,村支书的权力日渐加强,一个个都先富了起来。杨水花也想在村支书的岗位上一试身手,在心底酝酿着有颠覆孙官的一天。 杨水花常到镇里来开会,但镇长单独约见她还是第一次。她预感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不然怎么没通知孙主任呢?她早在心里蔑视孙官,自从她一次到镇里开会,看镇领导讲话的派头,觉得孙官太不值一提,原来还有比他官大的呢。 杨水花让镇里的专车接走的事,很快孙官就知道了。他也预感到他的村支书很难保住,心里骂道:一个破村支书还算个官,让我当我也不当了。他最大的担心是马镇长会在处理阮铁英的事件上怎么决定,一念之差可能就把他废了。他想是不是再给镇长送点什么,只是不能给他电话,也探不出个口气来。镇长身边的人,也没有交情,开始恨以前只是盯着他一个,忽略了别人。 太监和秘书的作用不可小视啊!有些太监得了势比皇帝说了都算,比如魏忠贤简直就是个太上皇。秘书呢,就是领导一句话,到哪儿挂职锻炼一年,摇身一变就是主子。 孙官好比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出路,急得团团转。一想到阮铁英,仿佛看到了判决书,吓得坐在炕上发愣,满头是汗,啪嗒啪嗒地打在炕上,也想不起来擦一把。心里打鼓:这下算是完了,彻底完了……他翻出来半瓶白酒,一气灌下去,才算昏头昏脑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