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有审判权
马镇长办公桌上的两面交叉坚挺的小红旗,红彤彤的,晃着村支书的眼睛。小红旗红彤彤的光芒,不大一会儿,弥漫了整个房间。村支书被小红旗的震慑住了,起身端正地坐好。这里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所,多少次幻想能成为这里的主人,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能清白地走出去都是个不敢想的事。怎么追求的场所却是葬身的地方呢?马镇长根本不听解释,直接定性,有口难辩的苦楚,在他心底翻腾。也许人家在官场混这么久,什么事想不到呢?自己所做的人家都做过吧! 村支书有名有姓,应该叫孙书记比较合适,是靠山屯村的党支部书记。他实名叫孙官,父亲给起的。看样子他父亲还是有点文化的,至少对于官本位的传统思想继承得比较完整,没有丢弃。官场很少有直呼其名的,那不但是不礼貌没修养,也是不了解中国文化。任职一官,这个官就好象终身归于你终身所有。电视总说这个原司令那个原部长死了,很少人知道死去的人的真名实姓,活着的真名实姓更是很少提起。比如嵇康曾拜中散大夫,世称嵇中散;王羲之官至右军将军,称其为王右军;王维曾任尚书右丞,世称王右丞;杜甫曾任左拾遗,故而被称为杜拾遗,又因任过检校工部员外郎,故又被称为杜工部;刘禹锡曾任太子宾客,被称为刘宾客;苏轼曾任端明殿翰林学士,被称为苏学士。不光官衔,连任职所在的地方也归于自己名下,贾谊曾贬为长沙王太傅,世称贾长沙;陶渊明曾任彭泽县令,世称陶彭泽;骆宾王曾任临海县丞,韦应物曾任苏州刺史,世称韦苏州;柳宗元曾任柳州刺史,世称柳柳州;贾岛曾任长江县主簿,世称贾长江。文化人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乎? 官场相称也无大碍,可怕的是不分场合,私下场合,也照叫不误,只怕不叫会马上失去了官位。有这么两口子,丈夫姓甄是个部长,妻子姓贾是个副处长,在床上时,也互相称部长处长的,也许别有一番滋味吧。有个夜里,两口子在床上乐了一会儿,妻子意犹未尽,嗔怪说,甄部长,真不爽啊!丈夫说,贾副处,那就够你的了。你一个副处,还要多长算长啊! 你长不长你还不知道吗?官场人说话都是一语双关,一个长字,时间和物件全包括了。 我长不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你处不处是路人皆知!互相打击讽刺也是官场常用手段。 妻子本来憋在肚子里的火,终于爆发,如火山喷发,满天粉尘。回敬说,难怪人家都说,当官的没能力就使手段。我们单位的外长,娶了个农村小丫头,结婚半年还是个处女,可老头急出了几身汗,硬是用手给人家破了。 你这纯粹是诋毁上级! 你别嘴硬,口中一套,肚子里一套,说到疼处就给人家扣帽子。我说的可是有根有据。偏偏他这样的人还越好色呢,总愿意往小姐堆里钻。只要他一去,小姐闻风而逃,都尝过他的厉害。他那点事都传到单位了,小姐说当官的就是有威严,让人望而生畏,下手死辣辣地狠。陪他一会儿,一个月不用工作了,得回家休养。 村支书孙官,也可以称孙书记,在思考对策。村支书不都像孙官这样,好官还有的,如小岗村的村书记,那是真为老百姓办事,而且办好事办实事。可惜死得太早。每每看到新闻里沉痛哀悼什么人都让人心里不舒服,怎么死的都是清官,这不明摆着清官都命短吗?会让人误会觉得做个好人的好可怕! 孙书记给媳妇打了电话,话非常简短,像是电报密码,好象所办公室里有监听器。让媳妇速带钱两捆送到马镇长家,送完就走。 马镇长乘车出了镇,示意把车停下来,对综治办主任说:“我俩研究点事情。”这话也是说给司机听的。司机说声:“我方便一下。”下了车。 马镇长叹了口气说:“我看这事要闹大,孙官这个畜生胆也太大了,把阮铁英给强jian了!” 由于综治办主任在处理这阮铁英事件上,出力得当,受到了上级的重视,重点培养又加上他个人的努力,一年后当上了曲柳镇党委书记。综治办主任复姓司马,名仁治,是基础提拔上来的干部,做过村民兵连长。 司马主任一惊,说不出话,想等马镇长接着说。他明白他扮演角色的份量,虽然把阮铁英关在林管所,是马镇长最后拍板的,但他是执行者,论罪的话,他也不比村支书轻。村支书真要是横下一条心,说强jian是他指使的,虽然没下手,也得分担强jian的罪名。 马镇长说:“看来我们对干部要求太松了,放松了监督啊!” 司马主任分不清这是说孙官还是说自己的,是不是马镇长开始想后路,推托责任了。他也含糊地说:“我们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怎么处理好事情吧!事情已经出现,想想怎么补救吧。把你的想法也说说?” 司马仁治问:“孙官都交待了?” “没有,他说阮铁英自己脱光的,不放她出去,就说他强jian了她。” “那也说不定啊!”司马仁治幽幽地说。 马镇长胸有成竹地说:“孙官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再说,心里有事和没事看样子就能看出来。拿了人家的东西和没拿,能一样吗?要是没强jian他也不会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找我。没找你就直接找我,他怕纸里包不住火,谁官大找谁,想拉个靠山。” “镇长,我还真没主意了,你看怎么办呢?” “真要是包不住,捅到县里去,司法机关介入了,就直接把孙官扔出去。我已经把他锁在办公室里了。如果能瞒下来,也算便宜他。我想还是让派出所的人跟我们的一起去,让他勘察一下现场,不然事后怕说咱们破坏了现场。” “这不是要立案吗?” “是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让所长带可靠的人去,人越少越好,先不立案。如果真没事就当没去了,有事就说已经立案了。” “这事是有些麻烦,当事人的口供也得记录。怕是糊弄不过去!”司马仁治突然较真起来说。 “如果真没太好的办法,就把阮铁英说成真疯了。”镇长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小事能分清,大事不糊涂。 “那好,是你给所长电话,还是我给?” 镇长说:“”我打吧。 “喂,武所长,我是马长山。说话方便吗?”马镇长一接通电话就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停顿。 “哦哦哦,……” “我跟你说啊武所长,有这么一个事啊,见面后我给你细说。你不要惊动所里人,带一个业务过硬,特别是政治上可靠的民警。你们马上开车出发,我也马上动身,我们在镇东头集合。”
武所长的车过来,停在马镇长的车后面。武所长下车,马镇长也下了车。 武所长说:“马镇长行动比我们还迅速啊!” 马镇长说:“是啊,是啊,都是事情逼的啊!我们上车说。” 马镇长一上警车就说:“哦,今天小许出警啊!” “马镇长好!”叫小许的跟马镇长打着招呼,还没完,就听武所长说:“小许开车吧,马镇长,小许可是所里的全才啊,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业务过硬。” 马镇长说:“这个,我早就听说了。” 警车越过综治办喷着司法两个大字的面包车时,马镇长让小许摁一下喇叭示意它跟上。只见面包车司机在一棵大树下还在装作撒尿,听到喇叭声连滚带爬奔向司法车。 马镇长严肃地说:“武所长,前天靠山屯一个叫阮铁英的村民,去县委闹事,让综治办给带了回来。她都不是一次了,闹了不少次,每次都是说服教育一下,让她回家了。这次,她又跑到县委闹,县委党办主任来了几次电话,说再这样会影响对我们镇年终安全考核的成绩。这次我们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她进行说服教育,可她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也不知道她是死心眼还是精神有问题,毫不愧改。综治办就把她安排在上山以前的林管所了,让村支书对她进行看管教育。刚一天,综治办正准备去看看她悔改的情况,如果她有松动,就把她送回家,可村支书一气跑了几十里山路,到镇里报告说阮铁英把衣服都脱光了,说不放她出去就说他强jian。我们也不知道是真的假,但主观上想假的可能性很大,村支书那么大岁数了,还是乡里乡亲,都是父辈人,能强jian她吗?但我们还是本着为民负责的态度认真对待这件事,就招呼你们一起过来,看看现场,如果真是强jian的话,就把村支书抓起来,但先不要立案。这也关系着我们镇的治安评选的好坏,辛苦工作一年,别让一件小事给搅了。我想可能阮铁英疯了,我见过她,第一印象就是精神不太好。” 武所长说:“我推断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是想威胁村支书把她放出来。第二,有可能像你说的,她精神不好,不排除疯的嫌疑。” 马镇长说:“小许有没有什么看法啊?” 小许说:“两位领导分析和推断的很客观,我个人也认为那个叫阮铁英的很可能精神有问题,女孩子到这个年龄比较容易偏执。” 快要到林管所院子时,马镇长突然紧张了起来,心剧烈跳动着。他想:判断分析也好,主观想法也罢,但毕竟还没有看到阮铁英,到底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还真分析不出来,如果一时想不开,撞墙死了,又该怎么办?活着可以说疯了,人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