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灵
乌云滚滚涌动,紫色的雷霆蛇一般在云层的间隙闪过,随后则是沉闷的隆隆声,以及让人情不自禁打哆嗦的寒风。 但是至少今天,每一个在海滨码头工作、或者试图在黄昏时分在这一片慵懒散步的人都要感谢这活见鬼的恶劣天气。 ——起先,空气像是水波那样荡漾开来。 随后是风像是死了一般停下了嚎哭。 在一片墓地般的静谧中,堪称是爆炸的剧烈“震动”轰然爆发。 这场突如其来的空间震几乎把整个码头、方圆近一里的区域变成残破的废墟。但因为今天的天气如此恶劣以至于压根没人打算跑到海滨自讨苦吃,因此在这场灾难中竟然奇迹般的无一人伤亡。 短短一小时内,闻讯而来的驻日美军舰队和自卫队盯住了海面,陆上则是由警视厅公安部新增设的全国特别灾害对策系的特殊警察处理,整个空间震灾害区域被完全封锁。 松本一夏刚毕业从东京回来,就被家里人塞到冬木警察署。不过事实上他在公务员考试中也取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因此倒也不能说完全是个毫无能力的小点心。这会儿这个年轻人正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朽木刑事设立关卡,封锁码头一带。 一夏好不容易忙活完了设立警示牌、封锁带,吁了口气,然后凑到靠在警车身上的朽木刑事跟前,笑嘻嘻的给这个烟瘾奇大的中年人递了根烟。 “你小子。”朽木啧啧的接过烟,“有什么要问的” “嗨,我给您递烟那是尊敬您!打心眼里!” “再废话我就上车睡觉去了。” “我的确有些问题要问。”一夏看到朽木作势要转身,赶紧竹筒倒豆子:“那些人是干嘛的啊,怎么部长对他们那么谄媚就是那些穿黑衣服、警章上有几个缩写字母的家伙——” “喂,说话注意点,你小子这张破嘴迟早会害死你的。”朽木瞪了一夏一眼,吸了口烟:“部长那不叫谄媚,那叫明哲保身。你说的那些人,是警视厅派来的应对小组,自打四年前的关东大空灾之后,上面就组建了这么个部门,专门应付空间震。只要出了事儿,这些人都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你看到海上那些军舰了没?据说这些人跟美国佬也有关系……总之不是我们这些地方小警察能惹得起的就是了。” “呃,可是这好像有点奇怪封锁灾区这个命令我还能理解成防止二次灾害对民众造成伤害,但是动用军舰、还让我们集体出动封锁街区,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而且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看到那些人旁边跟着几个穿着很奇怪的家伙——呃,就像是coser一样,话说你知道coser吗?coser就是……” “我知道。等等,你说刚才大概什么时候,二十分钟前”得到了回复后,朽木刑事把吸了半截的烟扔到地上,踩了几脚,“……那些人可不是异装癖。喂,走了!” “哈?我们不用在这继续看着了么?” “少说废话。”朽木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脸色不太好看,“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就去见你那个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老爸的话,就赶紧上来!” 一夏稀里糊涂的坐上车,眼中满是不解。 朽木刑事并不打算说太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年轻人解释——在冬木市当了十多年的警察,有些事在听说的时候还不信,然而亲自遇到了看到了,才会感到畏惧。 他所知不多,但是至少他很明白年轻人嘴里说的那些“coser”是个什么东西。 “不用查跟那些人有关的案子,碰都不要碰——不,干脆就把它忘掉,那样还比较保险。” 这是另一个同事给他的金玉良言。 潜藏在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并不是能用科学和常识所能解释的。 他们作为警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离这里越远越好——朽木刑事一点都不想和那群人沾上边。 警车没有鸣笛没开双闪,沉默的在淅淅沥沥下起来的雨幕中奔驰了起来。 码头的废墟中,一个皮肤黝黑、戴着淡粉色太阳镜的壮硕男人咔嚓咔嚓的踩着脚下的石砾碎片前行着,在他身后,则是一个漂亮的拉丁裔女人。 “明明是休假,还要跑来处理这种事,时计塔的那些大人们可真是铁石心肠,人家的脚都要磨出泡了呢!”女人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男人没理她,沉闷的嚼着嘴里的口香糖。 “哎呦,你也太紧张了吧?黑海的那群书呆子不是说了那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么?喂,聊聊天吧?喂” 男人皱起了眉头。 “不是不在这里了。”他回头认真的对女人说,“是【经过计算,外域天使现界后五分钟内再次沉浸的概率为96.33%】。” “所以你觉得我们倒霉到会碰到那3%的几率吗?”拉丁女人撇了撇嘴,“好好好,随你怎么说吧。真是的,明明就只是个调查员而已,还真把自个当成AST的精英了嘛?” 啪嚓。 废墟之中有什么发出了响声。 就像是书翻页的声音一般轻缓,但是对这两人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拉丁女人立刻闭上了嘴,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布满绿色锈迹的铜壶——那上面雕着两匹狼与一个婴儿,壶底有着“万都之都,永恒之城”的铭文;男人则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态,肌rou紧绷。
可想而知,当他们看见从废墟里跑出来的是一只有些脏呼呼的黄毛短腿柯基犬时,内心是怎样的波折。 “这比高卢佬还蠢的小rou球!”拉丁女人因为自己被一条柯基犬吓到了而满腔怒火,“去死!” 拉丁女人身旁的男人甚至来不及阻止她——一个训练有素的魔术师吟唱三节以下的短咏唱魔术耗费的时间不会超过0.5秒——躺在地上的一根带有尖锐角度的碎玻璃就像子弹一样射向柯基犬。 啪! 碎玻璃先生这回彻底碎成了一地玻璃渣。 因为它有勇无谋的撞到了一面铜墙铁壁之上——一柄宽阔的、散发着奇异光彩的巨剑的剑脊。 “你们,想干什么?” 站在他们面前发问的,是一位身着紫黑色礼服裙、有着漂亮的黑色长发的少女。她就像是一柄摆在香榭丽舍工艺店橱窗中的剑,姿态优美无比,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会被她夺走全部的目光,但是其本身的气质又让她如剑一般锋芒在外、不可侵犯。 “你是……精……灵……”拉丁女人就像呼吸困难一样断断续续的憋出了这几个字。 “啊,大概是。”少女一脸疲惫又悲伤的回答,“所以,你们也是敌人吧,不过比之前要弱很多呢。” 男人和女人还没来得及否认,少女便从地上拔起了剑——隔空一斩。 没有气浪也没有剑光,剑的轨迹从男人女人中间划过。 “哦,耶稣啊……”男人喃喃自语。 一道巨大的缝隙,平滑又幽深的,从少女那里,一直延伸到几百米外。挡路的街道拐角和不知好歹的路段被轻而易举的斩为两段。 他们之所以没有死只是因为那只“愚蠢的小rou球”稀里糊涂的往前走了两步,少女不得已,让剑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傻乎乎的。”少女蹲下身,把柯基犬抱在臂弯,然后扭头平静的道,“这次不会偏了。” 巨剑抬起,斩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