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过往的龙与现世的龙（四）
天空之上，凄惨的“伤痕”逐渐撕裂开来，其中积郁的浓稠的毁灭气息也一点一滴的泄露出来。 也许用“毁灭气息”这个词来形容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这只是实话实说——在“伤痕”的下方、作为禁忌的神代术式的目标，尼伯龙根族裔们没由来的感到恐慌，宛如青蛙遇到了蛇，兔子遇到了鹰，仅仅只是感知到那股“气”，就让他们产生了“自己必然被毁灭”这个预见! 尼德霍格之牙，是以吞噬世界树的根须为生、试图毁灭世界的魔龙尼德霍格的名字命名的魔术，其作为范围法术、未免范围太小;作为高等的繁复多节咏唱术式，在准备时间冗长的同时其效果又显得太过单一——但是它之所以能位列神代禁忌术式，正是因为它抛弃了多余的效果、一心一意的追求着“毁灭”本身! 纵然是不从之神，面对这个当年诸神战场上消耗最为低廉、但是杀伤效果最强的术式，恐怕也要暂避锋芒。 更何况底下这些被囚于无形之壁中的尼伯龙根族裔呢？即使是有着千年份的神秘作为“对魔力”加诸于身上，但是在同样是自神代遗留下来的禁忌术式面前，他们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吼!” 眼见情势实在危急，一直隐藏在集团中的古代种再也藏不下去了，它昂首咆吼，身体骤然膨胀了两倍还多，身上血色的纹路与狰狞的骨刺显示着它作为古代种的荣耀——尽管这荣耀的取得需要它付出不菲的代价，但是其带来的巨大力量确实看得见摸得着的。 这只古代种的目的很明确，他重重一拳砸向将数百尼伯龙根族裔化为囚徒的无形之壁，淡色的硫磺之火从他的爪子上鳞甲间的缝隙中喷涌而出，疯狂的顺着无形之壁蔓延，眨眼之间，无形之壁就化作了可以被看见的火焰囚笼。 古代种点了点头，满是血丝的暗色瞳孔紧紧盯着面前的火焰之壁，然后又是一拳砸出! 另一边，薇儿丹蒂抿着薄薄的淡粉色唇瓣，不见丝毫紧张。她正在进行这个术式的最后的引导工作，“尼德霍格之牙”这个术式最大的缺点就是释放时间过于漫长，不仅咒语繁复悠长，而且还有相当长的引导时间。 不过，她有自信赶在那些怪物破开壁障脱困而出之前将这个术式释放出来——那个好像吃了激素一样突然变大的怪物一拳的力度，“壁”已经反馈过来了，虽然的确很强，但是并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击破“壁”的程度。 毕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那个一击就破壁的“混蛋”可是位列世上前八席之一的存在! 一想到那个混蛋，薇儿丹蒂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一番，她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原谅那个人的心思，更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在她看来，那个混蛋一开始就不像个好人，下流又卑劣，对白精灵出手、对茉荷老师出手，甚至还对自己最敬爱的兀尔德jiejie出手!对付那种人难道不就该像她这样么？ 就算事后茉荷已经说明了原委，诗蔻蒂也仔细的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但是薇儿丹蒂心中还是愤恨不已——在她看来，弑神者都是一路货色! 猛然，天空上的黑红色“伤痕”颤抖了一下。少女心情的巨大波动差点就让引导出了纰漏，栗发姑娘赶紧稳了稳心神，开始引导的最后阶段，也就是“禁忌术式·尼德霍格之牙”的最终锁定。 然而另一边，古代种正平平无奇的打出了第六拳——依旧是直拳，平直朴实，毫无特色。但是，薇儿丹蒂没有注意到的是，古代种的每一拳，都会在壁上留下一点骨朵般的燃烧着的硫磺火，而第六拳打下去之后，五个骨朵正好连成了一个古老的符号，这个符号薇儿丹蒂其实很熟悉，因为那正是卢恩符文，代表着的! …… …… 薇儿丹蒂小屋，洋房外的草坪上。 十六夜正和剩下的尼伯龙根族裔对峙，尽管他们之中最为强大的古代种已经被少年轻易的击败，但是这些身披黑色鳞甲、手中持着黑曜石磨制的兵器的直立蜥蜴并不打算就此败退，他们和屋后的部队汇合，几百只蜥蜴似得类人生物隐隐约约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半月状包围圈，将十六夜围在中央，双方皆沉默，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等待着其中一方打破这暂时的宁静。 但是很快，这紧张的气氛就被十六夜身后的金发少女破坏的一塌糊涂——有着神名“兀尔德”的少女一脸幸福又开心的在十六夜背后，双手环住少年的腰际，丰硕又柔软的胸口紧紧贴在少年的脊梁上，满月一般光洁无暇、精灵一般美丽可爱的小脸在少年的身上蹭来蹭去，时不时还像宠物犬似得在十六夜身上嗅一嗅——就差没舔上去了。 十六夜满脸尴尬，他强行保持镇定，装作自己很严肃的在进行两军对峙（虽然其中一军只有他和兀尔德两个人），但是背上柔软又有弹性的美妙触感总是能轻易的分走他的注意力，正当他准备鼓起勇气、让兀尔德不要贴他这么紧的时候，少年猛然感到了一阵心悸——他的心脏犹如有经验的军士所用力敲打的牛皮战鼓一般，咚咚咚，咚咚咚，极其有节奏的、发出沉闷的声音跃动着，越跳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 少年猛然把视线投向远方的林海深处，事实上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尼伯龙根族裔，甚至是兀尔德和在洋房窗边观战的白精灵们，也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往同一个地方。 ——白精灵的家园树所在的地方。 即使是隔着数千米，在场的生物也都能看到那里滔天的森林大火、在霜之月无风又干燥的天气中扶摇直上犹如黑龙一般的粗大烟柱，以及，笼罩在那一片上空的、如渊一般漆黑如血一般深红的巨大“伤痕”! 然而那并不是重点。 尽管那道“伤痕”所流露出的气息非常恐怖，但是十六夜关注的地方并不在那里。 或者说，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在那里。 真正引起在场所有生物的注意的，是那一区域流露出的另一种东西。 无形无质，但是在出现的第一个瞬间就能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那是屹立于万灵之上的格位，丝毫没有任何掩饰也绝不屑于藏头露尾，孤高又绝世的“气息”。 少年很熟悉这股气息，再熟悉不过了，甚至他自己也具备这种气息。 也就是，“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