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魔王降诞
巴哈姆特，背负着世界的巨兽，根据萨拉森人的传说，祂状如鲸鱼，身形巨大到无边无际，整个世界都建立在祂的身体之上，堪称是世界的基石。耶稣曾经看了这头巨兽一眼，就昏迷了七天七夜，幸好这头巨兽本身生性平和，一直悠游自得的游荡在无边的宇宙海洋之中，老老实实的承担着凡世与天堂。 然而巴哈姆特是一头龙。 一头为了赢得战斗、不惜把自己背负的世界都整个砸下的龙！ 与巴哈姆特作战，就是与整个世界为敌——这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诚然的事实。 可是对于齐格鲁德而言——也不过就是世界而已。 齐格鲁德全身被流淌的火焰所包裹，在他的手中，通体银白的魔剑格拉姆（Gram）身周闪烁着雷霆和混沌的光芒。任何接触到这把魔剑剑刃的物质都化为了虚无，除了齐格鲁德的身体，这柄剑吞噬万物，因此这把剑的周围完全是一片真空，而空气在压力差的作用下不停的灌入这片真空区域，以至于形成了连绵不绝的风暴。 击破了大神宣言（Gungnir)的魔剑，导致了诸神黄昏、世界破灭的魔剑，真的在乎所谓的世界吗？ 一方世界算的了什么呢？尤克特拉希尔所承担连接的，可是九个世界的分量！ 这把魔剑，是真真正正的对神、对世界宝具。 双重意义上的无敌之剑。 吞噬了齐格鲁德一生的荣誉、梦想与希望，面对诸神也能取得必然之胜利，能让整个世界因此而衰亡的魔剑—— 【Gtterdmmerung！！！】 “诸神之——黄昏！！！” …… …… 说到底，世界本身是什么呢。 显而易见，不是在说地球，更不是在说宇宙。 这里所说的“世界”，是更微妙的一些存在。 桃源乡、龙宫、死人国、妖精之森……实际上，“世界”指的是这些只存在于幻想和传说中的秘境。 精灵、神灵乃至于某些幻想种，祂们具有一种超然的特权，也就是使自己的意志与世界接通，使得世界依照自己的想象改变。简单来说，就是使坚定地心中描绘的事现实化而从无中生出有来。 这种能力被称之为“空想具现”，具体应用来看，就是神灵的神域。从某些角度而言，这种能力和魔术师们的固有结界非常相似，当然实际上在时计塔的学者们的分类里，固有结界是属于空想具现的亚种，从表面上看，二者的区别也只是在于牢固程度和规模而已。 同时呢，空想具现制作出的世界，往往真的就是一个世界——像是巴哈姆特之前在大结界中具现出的“泛古之陆”，如果能固化下来、长久的存在的话，那么说是一个“世界”也并不为过。 但是格拉姆（Gram），恰恰就是能斩断这种空想的绝世魔剑。 …… …… 齐格鲁德微微沉下身子，虽然他一直在抱怨，但是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脸上挂着狂热而无畏的笑容——那是沉迷于战斗厮杀的战士的笑容。 斩杀神灵，为凡人而抗争，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千年之前，那个野火燃遍四野的年代，那个凡人与诸神奋战的年代。 神灵与神灵浴血厮杀，神灵与凡人并肩作战，凡人与凡人之间视若仇寇。 曾经的敌人又化为同伴，曾经的友人变成死敌。 然而他们终于斩断了那个凡人为神灵所掌控的年代，绝地天通！ ——这个世界终将属于凡人，任何神祇都不得干涉凡人的意志，巴哈姆特，你以为你能重临现世？！ 做你的美梦！！！ 你猜对了，我不再是凡人，我是神灵。可是这属于凡人的一剑，我总归还是能递的出的—— 一剑既出，惊若蛟龙，气冲云霄。 …… …… 阻挡在那座无匹的巨山面前的红发的英灵，就如同泰山之于蝼蚁。 然而谁是泰山谁是蝼蚁。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没有华丽的金光或者升腾的烈焰。 只是一道流光划过，直直砸下的山峰在那一瞬间停滞在了空中，然后下一瞬间——被一刀两断！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这一幕。 一柄长不过五尺的剑，切开了高大达万仞的巨山（World），后者在被彻底切开后，就那么缓缓变淡、直至化为虚无，遮天蔽日以至于如同整个世界砸下来一般的灾祸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幕与其说是壮观，不如说是无稽。 简直荒诞可笑。 然而这就是凡人的剑，斩杀一切幻想一切超自然的剑，曾经斩下奥林匹斯一角、击落瓦特海姆的剑，格拉姆！ “A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巨大的痛楚充斥于巴哈姆特每一条神经的末端，祂就好像自己的身体也被一刀两断一般——实际上也确实差不多，因为作为凡世之基的泰拉奎斯之山和祂完全是一心同体的存在。 这头巨龙在战斗开始以来头一次受了伤，而且是无可挽回的重伤——那道创口从它的尾根一直到右爪，几乎将它砍成两截。 即使是对神灵而言，这也是难以应付的创伤了。 黄金色的无翼之龙从天空中坠落，它无法再骄傲的屹立于天空的王座，只能在泥土和尘埃中奄奄垂死—— …… …… 齐格鲁德同样从空中缓缓坠落，十六夜面色苍白、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跑到下面接住了他。 “小娃儿，是你唷……咳咳……” 巴哈姆特猜得没错，他的确已经不再是凡人的英灵。 他是英雄神，就如同柏尔修斯和赫拉克勒斯一样，在死后的瓦尔哈拉，以其功绩被传唱为守护人民的英雄的神。巴登-符腾堡地区，尤其是弗罗伊登施塔特，有着大量的浅信徒认为齐格鲁德是在诸神黄昏后的新一代的神祇，接替了Thor的神权，继续与诸邪奋战。 也因此，身为神的他，用出这一剑也同样是有着代价的，仿佛刻印在他胸前的巨大创口证明着这一点，十六夜几乎可以看见他胸膛中脉动着的暗金色的心脏。 “对不起，因为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十六夜看着齐格鲁德惨不忍睹的伤口，面色更加苍白了三分，“我……！” 然而齐格鲁德并不在意，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 “——杀了我。” 十六夜僵住了。 然而姬丝秀忒一下反应了过来，她扭头看向巴哈姆特坠落的方向，果然看见那头巨龙虽然在痛苦的喘息着，但是祂的伤口正在一点点的修补着。 “陆上之王……！”她一下反应过来了，巴哈姆特一直飞在空中，以至于让人忘记了祂本来的面目——说到底，不论是贝希摩斯还是巴哈姆特，都是与“大地”有着千丝万缕扯不开关系的神灵。只要双脚踩在大地上，就有无穷的力气与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这种权能对于大地的神祇来说，并不罕见，最为著名的就是安泰俄斯了，只要在大地之上，就力大无穷。 齐格鲁德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取得胜利，甚至可以说，是他失败了——倘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话。 “你在说……什么？”十六夜嘴巴干涩，伤口更痛了，耳朵开始嗡嗡的鸣响，心脏咚咚的如擂鼓一般。 “我失败了。而现在的你或者这只蝙蝠精，都拿那头龙没办法。那只四脚蛇迟早会把伤势彻底恢复——到那时，祂大概就会冲出去履行祂的诺言，让世界重归没有文明的荒野吧。也许最终会有什么人站出来阻止这只四脚蛇——但是这外面的小镇，是保不住的。”齐格鲁德淡淡的声音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不想要这种事发生吧小娃儿？所以只要杀了我就好了。所罗门王与潘多拉的约定还在，杀了老子，你就可以取得阻止那只四脚蛇的力量了。” “很好奇为什么吗？可惜现在没什么时间向你多解释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杀了老子，就有可能获取老子的力量、阻止那只四脚蛇。”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搞什么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 明明是十六夜自己的错不是吗？这个男人因为他的过错而浴血奋战，最后还要让这个犯错的孩子通过杀了他的方式夺取他的力量？ 这样也太过悲惨了。他（Hero）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那些故事里，英雄不是应该斩杀巨龙，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喂，你知道吗小鬼，其实老子一开始就知道，你会选择自己独自去面对那只四脚蛇。” “被召唤出来的时候，老子看到了一点你的记忆了啊。你曾经说过，想做正义的伙伴，是不是？” “那么，正义的伙伴现在应该怎么做？你会犹豫吗？” 远处，巴哈姆特黄金色的竖瞳微微睁开，尾巴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要把正义当成家家酒啊，小鬼。” “如果把正义挂在嘴边只是说说，就和那些天天做白日梦的蠢货没区别了不是吗。” “别瞎想了，老子对你这傻娃儿来说不过是个路人，并不是你发誓要保护的身边的人吧？老子的这条命和外面数百人的命，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不是很容易看出来吗？” “你可别在这时候把一切都搞砸啊。” “杀了老子。” “老子他娘的让你杀了老子！！”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我……！！！”十六夜咬着嘴唇，咬出了血，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了，“我******不要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要这样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跪在英雄身边，嚎啕大哭，又委屈又难过，为什么每次自己都要这样被逼的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呢？？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是穿越者，所以活该遇到这些事儿，活该要被置于道德难题上煎熬？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做选择啊！！！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为什么啊！！！” “生而为人，总是会遇到这种事的，只不过，你有一点倒霉罢了。”齐格鲁德轻轻伸出手，把Balmung递到嚎啕的少年手上。 “正因为是凡人，正因为不受其他存在的掌控，才有选择的权利啊。”红发的青年洒脱的笑着，“****先人唷，你这娃儿到了最后，连自己的手都不愿意弄脏？” 在远处，黄金色的龙神的伤口好的越来越快，祂微微昂起头，即使身受重伤依旧发出震耳欲聋的胜利的咆哮、丝毫不见衰弱——然而，少年的吼声同时响起，竟盖过了龙神的嘶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巴鲁姆克之剑重重落下。 “噗嗤。” 有液体溅到少年脸上，很烫。 一个庄严恢弘的男声与妖娆妩媚的女声同时响起—— “属于人的，普天之下的万万凡人的战士啊！” “为对抗诸天神灵而生吧！” “夺取吧啃噬吧屠杀——” “将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击坠云巅吧！” “以所罗门王的名义——”“以人类的先见之明与后见之明的名义——” “降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