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
听到电话里传出的这番话，沈哲子略感错愕。 仙游公司就是寻仙网游的运营方，一家由国内大大小小几十家游戏开发公司共同注资联合成立，独立于所有开发公司之外的新公司，主要业务就是对寻仙网游的推广和运行维护。沈哲子前世工作的寻仙官方论坛，就是隶属仙游公司的一个推广部门。 对于官方采纳部打来这个电话，沈哲子并不感到意外，前世在仙游公司工作了五年多的时间，他对各部门的工作模式并不陌生，同时有信心自己的企划方案一定会打动采纳部的工作人员。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电话竟然是陈康打来的。 陈康，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但在整个游戏行业和职玩圈子里，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早在寻仙网游正式运营之前，陈康在行业里的名气就已经不低，他没有太高的学历，中学毕业后便踏上了职玩道路，早在传统cao作类游戏仍占据行业主流的时候，就是混迹在万千打金团里的其中一员，资历深厚无比。 2017年国内网游业大整顿，职业玩家需要正规注册，陈康是职玩俱乐部37名提名理事之一，后来因为与理事会当权派发生冲突，被俱乐部理事会直接除名。消沉了几年之后，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候，已经成了仙游公司的高管之一，很是令人大吃一惊。 如果仅仅止步于此，那也顶多只能算咸鱼翻身的一个案例，真正让陈康成为传奇的，是随着寻仙网游运营几年当中他的一些事迹。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陈康就从行业内被打压的失意派逆转成为掌握话语权、能够制定规则的大佬，成为网游新时代－开端为数不多的殿堂级人物之一！ 当然，现在的陈康还没有沈哲子记忆中日后的风光，仍处于一个韬光养晦的过渡期。即便是如此，对于陈康这样身处高位的一个人肯给自己一个无名小卒打电话，并且态度还很温和，沈哲子仍然感到有些诧异，同时不无压力。前世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根本不可能与陈康这样的人产生交集，不过同在一座大厦办公，对于陈康种种为人处事的传闻也听过许多，跟现在电话中礼貌客气的语调很是不同。 片刻后，沈哲子心中的些许讶异便消散，沉默思忖片刻。与官方采纳部的工作人员面谈是他一早就有的计划，就算对象换成了陈康，也并没有偏离原先的计划轨迹。不过，陈康很明显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需要更细致稳妥的准备。 所以，思忖了片刻后，沈哲子回道：“可以面谈，不过我现在抽不出时间来，下午四点钟怎么样？”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响起陈康的声音：“5点20分吧，仙游大厦7楼的3号咖啡厅，我会让秘书安排。那么，到时见，你忙吧。” 确定了会面时间后，陈康挂断了电话。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盲音，沈哲子嘴角微微一翘，传闻中陈康是一个很强势的人，果然没错。虽然态度温和，但细节方面却流露出不容拒绝的气势。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脾性，对此沈哲子并没有什么看法，他本人其实也是一个比较强势的性格，只是因为长久处于卫连城的阴影下，表现出来更多的是坚忍。 打电话叫了一份外卖，填饱肚子后，沈哲子坐在电脑前打开企划方案的原稿，从头到尾又疏离了几遍，细节方面做了一些补充，然后闭目养神。很多时候，决定事情成败的并非实力，而是态度。对此，前世今生经历无数次挫败的沈哲子深有体会。陈康不是他事业上的拦路虎，而是一个需要说服争取助力的对象，所以他需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沈哲子精神逐渐恢复饱满，起身再次梳洗一番，然后换了一身崭新的休闲西装。衬衣，领带，外套，裤子，腰带，鞋子，乃至于袜子，全都是卫小柯准备的，这是她规定沈哲子在重要场合必须要穿戴的行头，诸如招聘会又或见家长，她想在沈哲子以后人生任何一次转折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外部条件对一个人形象的塑造真的很重要，换了这一身活泼不失庄重的行头后，沈哲子的形象从一个宅男马上转变为一个社会预备役精英。尚存一些青涩的清秀相貌，举手投足的小动作稍显不协调，很像一个初出茅庐、对社会充满希望的毕业大学生，只是恬淡的眼神与整体形象稍显脱节。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哲子眼眶渐渐潮湿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形象，前世他并没有机会穿起这套卫小柯精心准备的衣服，一次也没有…… 掏出手机，有些拙劣的摆出一个自拍的造型，太生疏，角度有些差，一直拍了十几张，从其中挑出最满意的一张，然后发给远在异国的卫小柯。想了想之后，又加了一条短信：“这个男人，要战斗了！” 下楼后，悠闲溜达的房东看到沈哲子全新的形象，惊讶道：“呀，小沈，平时马马虎虎，打扮起来真是很有腔调嘛。穿成这个样子，这是要做大事情去？” 对这善意的调侃，沈哲子只是摆摆手作回应。走出院子的时候，手机震了一震，沈哲子掏出手机一看，卫小柯竟然这么快就回信了。现在她那里应该是凌晨三点多钟，睡得最沉的时候。 发过来的同样是一张自拍照，卫小柯身穿白睡袍，光着脚叉腿站在地板上，利落的短发稍显蓬松，俏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睡意，白皙的脸颊上几道浅浅的枕头压痕，笑容却很灿烂，一本书卷成号角的模样，右手举着放在嘴边用力吹。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附在图片后的，是这样一句话。 沈哲子莞尔，然后弯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任何简单的事情如果成了难企及的奢望，宿愿得偿那一刻，对整个世界的怨恨都会烟消云散，只有感动。他要让这个姑娘快乐、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5点钟，沈哲子到达了同样位于沪市的仙游公司总部大厦。这一座庞然大物，昂然耸立地平线上，前世见证了沈哲子从满腔热血到逐渐消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故事，那么今生，能否成为他腾飞的起点？ 仙游大厦前方的小广场上人满为患，这是全国各地涌来的粉丝，有的只是单纯热爱寻仙网游想来瞻仰一下寻仙总部，有的则是不同网游俱乐部的粉丝来为偶像助阵。现在寻仙刚刚投入运营，许多网游俱乐部都在仙游大厦租借场地召开驻场发布会，在发布会上推出自家俱乐部主力培养的王牌高玩，而这些明星高玩大多拥有极高人气，有粉丝组织捧场，再正常不过。 沈哲子被维持秩序的保安挡在了大厦外，被当作一般的粉丝。旁边的员工通道虽然畅通无阻，但他没有工作证，自然也就无法通过。 沈哲子无奈，只能给陈康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陈康的秘书，语气很礼貌，让沈哲子等了片刻，然后又问了一下沈哲子的形象特征。过了大约十分钟，一个穿着职业装、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从员工通道走出大厦，美眸转动片刻然后落在沈哲子身上，一丝不苟的表情出现一丝诧异，然后走上前问道：“是沈哲子先生么？我是陈总监的秘书莫芸，刚才跟您通过电话。” “我是沈哲子，麻烦你了，莫小姐。”沈哲子点头笑道。 有了莫芸的带领，沈哲子没有再受到阻拦，通过员工通道走进了大厦里。 这一幕被那些围堵在大厦门前的各家粉丝们看见，不免引起一阵惊诧议论。 “那个人是谁？他怎么能进去？” “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应该不是这里的员工，难道是哪家俱乐部的王牌？” “怎么可能！今天只有五家俱乐部在这里开发布会，推出的王牌都是熟面孔，那个人眼生的很啊，难道是要推出的新人？” “样子看着不错，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最近不是有传言说云王府的王牌周长生要退役，我猜他应该是云王府准备接替周长生的新人，反正云王府一群颜控，只要长得帅就能上位！” “你才退役，你们全家都退役，你们全小区都退役！长生说过要陪我们一百年，他才不会退役呢！” 莫芸一路将沈哲子带领到7楼的3号咖啡厅一个包厢里，然后才歉然笑道：“很抱歉沈先生，陈总监突然要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大约半个小时后才能抽出时间来，麻烦您在这里先稍等片刻可以么？” 沈哲子点点头表示不介意，故地重游心境却有不同，感觉很新奇，就算要等一段时间也不会觉得很枯燥。 莫芸陪着沈哲子坐了片刻，视线不时飘过去，似乎对沈哲子有些好奇。过了一会儿，她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便离开了。 独自坐在包厢里，沈哲子点了一杯绿茶。像咖啡这种对中枢神经系统有刺激作用的饮料，职业玩家通常都不能喝，沈哲子自然也很少去碰。 包厢的位置不错，优雅的落地飘窗采光性很好，视野也非常开阔，湛蓝的天空，繁华的城市，远离尘嚣的一份宁静，让人的情绪不由自主就变得轻快平缓起来。前世沈哲子在仙游大厦工作的时候，平时也会来这里放松一下，只是心情却始终绷着，很难感受到这样一份雅致。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就在沈哲子沉浸在过往点滴记忆中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眉头微皱，正待要起身，包厢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走进来，看了沈哲子一眼，然后语气不善道：“你是什么人？这是你能待的地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