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西合璧
林明越三人在游戏室里玩游戏，易染则在客厅里应付着客人，客人有两个，一个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目普通，神色间却自有一份刚毅，不怒自威，一看即知不是普通人物，还有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英俊青年，虽然在无聊的东看西看，但自然而然的有一种自信张扬、意气风发的气质。 普罗大众可能认不出中年人，如果是非常关心经济的人，会马上认出来。 王康森，中国最有钱的人之一，知名大富豪，名下百浮集团在经济界是个庞然大物，多元化发展，涉及诸多领域，老百姓最熟悉的是百浮院线，国内第一大院线，喜欢看电影的人可能经常走进百浮影院。 青年是王康森的儿子，王聪，从小在美国长大，完成学业后刚刚回国。 茶几上放着一副字，易染身子前倾，手里拿着放大镜细细端详良久，然后放下放大镜，直起腰来，轻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是赝品？”王康森迷惑的问道，他已经找过不少专家验过了，都说是真品，他自己看过后也认为是真的，才敢带来的，难道竟是假的？虽然告诉自己可能性不大，可眼前这位是比那些专家加起来还强的超凡人物，他的判断不由你不信。想到这里，心中惴惴，买一幅赝品字帖花的钱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今天想拿字帖来办的事恐怕是黄了。 “不，是真的，的确是柳公权的真迹。颜筋柳骨，他们字中的精气神是模仿不来的。其实一切赝品都一样，形似而神散，如果有一件赝品能凝聚真品的神，那也是一件上乘的艺术品了，真假就不重要了。”易染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字帖，充满了喜爱之情，随口说道。 王康森舒了一口气，再看易染眼中的喜爱之情，更是心中大定，笑骂道：“那你刚才摇什么头，吓我一跳。” 易染呵呵一笑，道：“我只是心有所感，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可是大灾变后许多的人拼了命也要把当时无用的古董字画保护好，四书五经，历史典籍，在大灾变前的太平世道是少有人问津，束之高阁，大灾变后也是许多人珍藏保存，真是神奇。” 王康森闻言也是若有所思，感慨的道：“《明朝那些事儿》里写着，四大文明古国，其他三个是名不副实，文明和民族的传承早断了，只有中华民族和中华文化一脉相承至今。说的非常对，我认为中国能屹立千年不倒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历史的传承记载从未间断过，像印度，号称文明古国，却从没有记录历史，没有历史就没有骄傲，更没有坚持，大唐时王玄策一个人灭了印度，殖民时代，几千英军就征服了印度。所以我喜欢搜集古董字画，就是喜欢其中承载历史的那份厚重感。” 易染频频点头，大有知己之感。 王康森是退伍军人，小时候也算是书香门第，创业后也从未放松学习，因此不同于一般的暴发户，极有文化素养，喜爱古董字画，和易染结识，交往不多，算不上有交情的朋友。 见到易染的目光片刻不离字帖，王康森意味深长的笑了，道：“易大师喜欢？” 易染淡淡的一笑，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轻轻的瞟了一眼虽然正襟危坐但穷极无聊的王聪，道：“王董，柳公权性格方正，如果他学的是狂放的草书会怎么样？在书法大成后，再去写草书，又会怎么样？” 王康森瞳孔微微一缩，轻轻叹了口气，叹息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失望，不过他毕竟是心志坚韧的人，知道易染已经察觉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并且委婉的拒绝了，于是起身道：“今天看了易大师的收藏室，真是不虚此行，时间不短了，这就告辞了吧。” 已经快要昏昏欲睡的王聪听到父亲的话是如蒙大赦，立刻精神抖擞的跟着站起身来，易染暗自好笑，起身相送的道：“王董带了一堆罕见的古玩字画给我鉴赏，不胜感激，以后有机会大家再交流。” 送到大门，王康森和王聪上了车，易染反身回去。 在车上，王聪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抱怨道：“爸爸，你找人品鉴古玩字画，干嘛非要拽上我，你知道我一向不感兴趣的，还不许我离开，害的我无聊了一下午。” 王康森呵呵一笑，道：“既然你没兴趣，下次就不带你了。” 对于自己的儿子，王康森大体还是满意的，成绩优异，品行不错，和普通人相比也可以称为优秀了，可相比于庞大的百浮集团，继承人仅仅是优秀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更大气一些，成为同龄人的佼佼者才够格做百浮集团的守成者。 不过王聪从小在美国长大，西方教育的优点与缺点在他身上兼备，在中国就显的有点格格不入了，顺境中可能没关系，一旦碰到逆境就可能显出恶果。 王康森早已听闻易染培育英才的名声，不仅是才学的教授，更重要的是品性的培养更是一绝。知道易染不是用钱可以请到的，所以投其所好，今天带着一堆稀有的古玩字画希望勾起易染的心思，事情若成就当拜师礼。不料易染借柳公权来打机锋，暗示王聪的成长已经定型，委婉的拒绝了。 今天自己是为儿子来求人的，被拒绝了，儿子却还一无所知，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他根本没有理解中国人绕弯子的讲话艺术，王康森感慨着，以后儿子想融入中国社会，路还长的很。 游戏室里，林明越、苏琼、兰思绮在玩格斗游戏，林明越和兰思绮一起对抗苏琼，苏琼不慌不忙，游刃有余，三人狂按游戏柄，打的热火朝天。 这时门被推开了，易染率先走进来，后面跟着唐萱和唐蘅。 唐萱和唐蘅一直跟着易染学习，昔日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已长成了含苞待放的少女，经过易染的教育熏陶，二人自然而然的有了卓然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随意的展露着大家风范。而且易染没有把她们培养成怜花自伤、玻璃心一样的林黛玉，她们既可以练习书法丹青之类修心养性的事，也喜欢网球、排球等户外运动，在学校里人际关系、组织活动都是极好的，是学校的顶尖人物，健康阳光的美少女。 见到meimei健康卓越的成长着，林明越心中极是欣慰，心中也对师父不胜感激。 易染进来后坐在右侧的沙发上，唐萱和唐蘅跟林明越三人打招呼后坐在左侧的沙发上，苏琼停下游戏，对易染问道：“叔叔，王康森来求您什么事？您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今天怎么陪着他绕圈子？” 苏琼表面上大喇喇的，实际上是个聪慧的人，多年相处早已熟知叔叔的性格，所以一眼便看穿了易染在品鉴字画时对王康森父子的是客套应付的态度，只是不明白以叔叔的性格和身份，为什么还需要对他们敷衍应酬。 易染笑斥道：“你以为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可以随性的逍遥自在？既然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就要遵守这个社会的基本规则，不然会寸步难行。咱们中国社会讲人情，王康森和我只是点头之交，他来求我不可能张嘴就说，要隐晦的表达，万一被拒绝，明面上也不会失了面子。王康森是中国最有钱的人之一，当然无欲则刚，基本上我和他没有太多的交集，求不到他，也就不用刻意结交他，不过毕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我耐着性子陪他绕圈子。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在不违背自己心意原则的情况下，尽量与人为善。” 苏琼调皮的一吐舌头，装成漫不经心样子，其实她内心中最崇拜的就是叔叔易染，易染在她心中是一个完·美的人物，他的话她一向记在心里，兰思绮则一脸崇拜的道：“您好有智慧，就像《棋魂》里的塔矢亮，平日对谁都是温和有礼，骨子里骄傲到了极点，只有在他认同的进藤光面前才会露出真性情。有一次他和一个议员下棋，被请求手下留情，不能赢了议员，于是他同时和包括议员在内的三个人对弈，全部下成平局，既妥协又坚持。” 易染一脸窘相，合着在你心里我就和一漫画人物平齐，还是漫画中的小孩子。 “叔叔，王康森到底来求你什么事？” “你猜。” “这没头没尾的，哪猜去。”苏琼嘟囔道。 易染摇头叹息，苏琼聪明是聪明，就是懒的动脑子。 “应该和他的儿子有关吧。”兰思绮道。 易染赞赏的点点头，她果然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再望向林明越，林明越转着手指，道：“师父和王康森的交集只有艺术品，但王聪明显没兴趣。在王康森眼里王聪还是个孩子，孩子就要教育，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王康森请师父教育王聪。” 用手指点了点林明越，易染笑道：“冰果！你再说说王康森为什么找我教他那已经二十多岁的儿子，还有我答应了没有。” 苏琼、兰思绮、唐萱、唐蘅期待的看着林明越，林明越虚荣心膨胀，清咳一声，自信的道：“很简单，王聪从小在美国长大，思想上是一个地道的美国人，在中国社会普通生活是没问题，但想将百浮集团守住，就要按中国的社会规则来，这一点他还有的学。至于您收没收他，更简单，没有。” “何以见得？”易染饶有兴趣的问道。 林明越嘿然一笑，道：“师父，我算瞄出来了，您作为教育者的成功是怎么来的了。因为您眼力很好，净挑资质绝佳的人教导，成材率当然高了，像姬潞，虞闻墨，唐萱，唐蘅，兰思绮大约也可以，估计是因为您图省事，教资质绝佳的学生既有成就感，也轻松，那个王聪虽然不错，但离姬潞他们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听到林明越的称赞，兰思绮、唐萱、唐蘅心中甜甜的，兰思绮道：“好像《天龙八部》里的逍遥派，只收悟性出众的人。” 林明越好笑瞥了一眼兰思绮，真不愧是自己的铁杆粉丝，自己所有的作品她都看过，《明朝那些事儿》，武侠小说，漫画，歌曲，电影。 易染哈哈大笑，赞道：“说的对，我不是一个好的教育者，做不到有教无类，只是见到美质良材就想雕琢成绝世佳品。因为我很懒，所以只找聪明人教导，教起来轻松愉快。不过，明越，你觉得自己也是资质绝佳吗？” 苏琼、兰思绮、唐萱、唐蘅听到易染质疑林明越，都嗔怒的看着他，林明越倒是不在乎，疑惑的道：“我也一直奇怪，您为什么会收素不相识、天赋又勉强过的去我当弟子？当初拜师，您饿了我一天后就收了我，我以为您是被我坚定的意志打动，经过和您的相处我才知道，您心志决绝，如果心意已定，就算我饿晕在您面前，您也不会收我，所以我一直很纳闷啊。” 唐萱和唐蘅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有点生气的瞪着易染，易染不敢看她们的眼神，现在她们可是他的心头宝贝，相处的非常好，只得讪讪的道：“你的创作才华无人可及，也不枉我一番教导了。” 对于林明越的疑问，易染没有回答。正如林明越所说，如果他心意已定，就算林明越饿晕在他面前，他也不过是送医院而已，绝不会改变决定。只是他看林明越顺眼，觉得投缘，稍加刁难后收下了。 面对易染的称赞，林明越笑而不语，自己天生就有“北冥真气”的事是没法说的。 为了转移唐萱和唐蘅的怒气，易染决定马上进入他要和林明越谈的正题，急忙道：“明越，你说王聪是个地道美国人，说说你的第一印象。” “哈？”林明越不知道师父问这个干什么，随口答道：“没什么，美国人的优点和缺点在他身上都很明显，往好了说是自信张扬，往坏了说是自大张狂，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易染点点头，道：“一针见血，那你觉得东西方教育哪个更好？” 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和自己探讨这些近乎学术的问题，林明越略一思考后，道：“各有利弊吧，西方教育是基于西方文化，在培养独立人格，解放天性和想象力方面很出色，东方教育，日本和印度的教育具体怎么样我只是从网络和电影中了解，全是道听途说，中国教育是基于中华文化的，中华文化是博大精深的，很难概括，中国教育也无法简单的概括优劣，但是中华文化兼收并蓄的特质也会影响到教育上，让中国教育不断改良，终究会在培养自然学科人才和想象力等弱势方面进步的。” 说到西方教育，林明越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西方校园电影，而是前世“永远的小公主”秀兰·邓波儿主演的电影。秀兰·邓波儿是大银幕上最耀眼的童星，没有之一，她的魅力经久不衰，在她的电影中，林明越不仅看到了西方的人文思想，还有教育思想。 秀兰·邓波儿是非常可爱，但是电影中的大人没有因为她的可爱就随便抱她，亲她，就像对待一个漂亮的洋娃娃或宠物，而是平等的与之对话交流，主动俯下身子平视她，甚至仰视她。《卷头发》里秀兰·邓波儿是孤儿院的一个孤儿，被摩根先生接到家里收养，但摩根先生虚拟出了一个从不露面的“琼斯先生”，说“琼斯先生”才是秀兰·邓波儿的收养人，为的就是不让秀兰·邓波儿时刻活在感激中，保护她的自尊心和人格。 最令人欣慰的是小小年纪成为耀眼巨星的秀兰·邓波儿，被有先见之明的父母精心保护和教育着，没有被溺爱和宠坏，即使离开大银幕后，也活出了成功的人生，再看看大家族出身的浪·****希尔顿，只能让人感慨，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所以总体来说西方教育是非常有一套的，尤其是培养独立人格和想象力，当然现实不会像电影一样美好，现实中西方教育不是尽善尽美，但至少他们在向电影中的标杆性教育思想努力。就好像中国人把舍生取义作为道德标杆，现实中能做到的人不多，可不妨碍大家敬佩那样的人和向那样的方向努力，所以每逢国难，总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二战前法国人把醉生梦死作为生活标杆，所以当战争打响，法军战斗力弱的爆表，法国轻易的就投降了。 听到林明越的答案，易染满意的笑了，道：“不愧是我的弟子，看的很通透。我就直说了吧，唐萱和唐蘅天性纯良，你和你的母亲也把她们教的很好，尤其是你，兄代父职，尽心尽力，所以她们的性格上没有缺失，非常健康，现在我又教了她们这么久，国内的教育已经不适合她们的进度了，她们也长大了，我觉得应该送她们出国留学，感受一下西方教育的优点。你的母亲已经同意了，唐萱和唐蘅也愿意，我随时可以联系一所好学校，就等你点头了。” 林明越愣了许久，转头望向唐萱和唐蘅，只见她们眼神中有坚定，有期盼，有不舍，心中感慨万千，是啊，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