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六十二章 坏人多
他大部分时间还在看书？有写什么东西吗？有把一些去吗？想进来看他的人应该很多吧？”牢房始终是牢房，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现在已经是秋季了，味道算是不重的了。要是在春、夏，那才是最糟糕的。 牢头这个时候正跪在王千军的面前，这位牢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见过一些大人物，本身还是李哮天手下的探子，牢房这地方还是要有信得过的探子存在好，不然会很难控制。可当他见到王千军本人后，人就这样一直跪着，原因很简单，在两淮这地方，王千军就等于皇帝，在强大的权势面前，对于掌握自己前途与生命的人面前，很多人会从其内心产生一种恐惧。 牢头虽然是李哮天的手下，也是这座高级牢房的头头，可他也只是个牢头，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官，可却没有品级，而且牢房这地方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最主要的就是看里面关着什么人，所以这位牢头在李哮天的手下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探子而已。王千军一问完，牢头哆嗦了一小段时间就赶紧回答。 “他、他、他大部分、绝大部分时间都、都在看书，外面的人给他送了很多书进来，每一本书都有经过检查。只要、只要是有出现涂抹痕迹或者是书页有问题的，就会被全部拦下来，看完的书都堆放在牢房中，不允许还回去。因为吴大人的特别关照，在牢房里有毛笔、墨水和砚台，但不允许给纸张，他所写的全部都是在书上的批注，绝对不会有一张纸条传出去。因为李大人的严令，就算是吴大人也不能进牢房看他，其他人也是一样，平时为其送饭、倒马桶这些事情都是小的、小的亲自做的。” 一个很称职的牢头加监视者，更重要的是，王千军在这个时候已经通过天网进行了调查，天网只找到了一些算是有点可疑的线索，这样的线索反而是证明，邱瑞仁并不是被人指使。如果是受人指使的话，天网查探的结果应该就只有两个：一是比较不利于邱瑞仁的线索；二则是没有线索。 王千军来到了邱瑞仁所在的牢房前，这是一件单独的牢房，附近再没有其他的犯人，这是为了保护邱瑞仁，但同时也是使其孤立的一种方法。在发现王千军到来后，邱瑞仁依旧坐在凳子上，继续借着油灯的灯光看着他手中的书，时不时地在书上做了一些批注，就当王千军不存在。这让牢头有些愤怒，刚想张口就看王千军的手挥到了他的面前，王千军的手指动了动，牢头很快就离开了。 王千军等了邱瑞仁半个时辰，邱瑞仁这半个时辰里都在看书，王千军坐得有些累了，干脆就让身边一直站着的刁霖与丁志豪都坐着，让刁霖帮其捶捶腿，这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后，就连这两个平时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说话的人，眼神中都有怒火出现。 “要打仗了！我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王千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邱瑞仁暂时没什么表示，继续看着他的书。 “军粮没有问题。长江以南大丰收，齐王有战马、有熟钢，我也有熟钢。湖广总督有粮食，但缺少战马与熟钢，几次交易下来，打一次大仗的军粮就足够了。”王千军继续说着，这一次邱瑞仁终于是有了反应，手上继续抓着书，转过头来盯着王千军看了一会，可还是不说话，就盯着王千军看。 “这次战争不是我挑起来的，你可能不知道吧？小皇帝下圣旨要齐王去见他，可天下人都知道，小皇帝要杀齐王，齐王当然不会去，结果小皇帝就定了齐王叛逆之罪，因为齐王抗旨，朝廷的禁军与齐王的齐军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差的就是谁先动手了。”这下邱瑞仁有些冷静不下来了，手中的书被他抓得紧紧的。但还是只看着王千军，进行着最后的坚持。 “河南总督赵士梁与湖广总督曾国栋都答应朝廷，要与朝廷一起联兵夹击齐王，他们两个已经不是昔日的两位总督了，赵士梁被我打惨了，但也被我打醒了。打败了之前的陕西总督，拥有陕西与河南一部分的赵士梁已经是一个军阀了，一个与朝廷互相利用的军阀。曾国栋这些年也算是顺风顺水，在平叛的过程中打下了江南的大片土地，还打下了河南的南阳府，人是谁变的，手上拥有的权势越大，就越容易改变，就算自己不想变，身 也会逼着他变。朝廷之前也对他耍了一些小手段，I也是个军阀。现在我就可以预言，从陕西出来的军队与从湖广出来的军队都会进入河南，都会出现在齐王的侧翼，但他们不会为朝廷真的拼命，而且我也决定在这个时候帮助齐王，因为我也是一个军阀，我也要为自己的利益打算，那么结果就是朝廷与齐王拼个你死我活，而赵士梁与曾国栋这两人会把整个河南变成巨大的战场，为了控制河南更多的土地大大出手！” 邱瑞仁再也坚持不住了，手中的书终于是掉到了地上。王千军是个军阀，是一场场战争的得益者也是罪魁祸首，是一个邱瑞仁所厌恶的人。但王千军的远见与判断力也是可怕的，就是靠着如此可怕的远见与判断力，王千军才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战胜强大的敌人，邱瑞仁不认为王千军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故意来说假话来骗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不能珍贵百姓的生命？！为什么要把他们的生命看成草芥？！为什么一定要让家破人亡的事情一再发生？！为什么要让原本普通人的变成鬼，一群只会杀人的鬼！” 这一次换成邱瑞仁激动了，邱瑞仁多少也清楚，大战一起代表着什么，湖广总督与河南总督在河南之地争权代表着什么！除了死人还是死人，到处都是人杀人，到处都是倒下的尸体。手中没有了书本的邱瑞仁用手指指着王千军大声地问，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是一种很没礼貌很没风度的动作，但是邱瑞仁实在是忍耐不住，他要替天下苍生，那些在战乱中死去的人，家破人亡逃离家园的人问一问王千军！ “天下坏人举目皆是！老天其实很公平，给了你一样东西，就要拿走你另外一样东西，现在就是如此的可怕。初兴、繁盛之后是什么？是衰败、是战乱！朝廷已经不是当年的朝廷了，就算江南四大家族灭亡了、就算赵士梁、曾国栋甚至是我都死了，还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野心家出现，继续拼杀着。为的就是去猎杀那头谁都保护不了的鹿。倒下一个，又出现十个，一群人就这样不断地拼杀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到那个时候才会结束。我虽然不能确认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刻，但是我敢保证的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京师的小皇帝，也不是山东的齐王，因为大燕朝已经彻底完了！天下群雄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会联手将一直压在头上的旧主子给彻底推翻掉，绝对不允许其继续存在。” 邱瑞仁不说话了，天下坏人举目皆是！这就是邱瑞仁最大的悲哀，圣贤之书何其多，但又有什么用？！军阀枭雄们会看圣贤之书，可看了也只是看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依旧是发起战争，依旧会去杀人抢地。然后再用圣贤之书里的道理来统治他们的百姓，让百姓们安心生产，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全力支持战争！这就是上位者对圣贤之书的利用，看书、用书却不信书。 看着坐在椅子上呆呆的邱瑞仁，王千军笑了，他把某人内心的堤坝捅了个大窟窿，在交锋中他依旧是一个胜利者。 “其实天下间，不管邱先生你这样的好人，还是我这样的坏人，都不多。最多的是老百姓，老百姓需要什么？他们就想过日子而已，辛苦一年，能够养活全家，有点小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老婆、孩子、热炕头，最后安详地寿终正寝。不过这一切都是要有代价的，那就是必须要先平定这个乱世，而要平定这个乱世的唯一办法，那就只有用刀剑去征服。在马上守不了江山，但江山却是在马上打下来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王千军王大人，两淮总督，两淮的主人，战无不胜的强者，一个十足的叛逆，野心家，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没用的读书人，多看了点书而已，你根本就没必要在我这浪费时间，要杀、要关、要放，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邱瑞仁“清醒”了许多，但也依旧没有彻底地看透一切，王千军想要招揽他，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自己多年奋斗的理由，他不害怕死亡，不害怕孤独，他需要理由，他不愿意做一个军阀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