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英雄之剑
暖风徐徐,春意撩人。 虽然已经是入秋时节,孙权却仿佛置身于江南温婉的春天之中,花开正盛,姹紫嫣红,混着泥土腥气的芬芳,四处传唱着春的美意。让人熏熏然陶醉其中,一切真是美不胜收。若是此刻,能够抛弃世俗权力的纷争,与刘备品茗清谈,再有佳人弹一曲高山流水,那就真是再好不过,说不定二人就此成为知音。 可惜,他们都生活在凡尘俗世之中,是老天爷戏台上注定的对手,或是堂堂正正的对阵厮杀,或是笑脸背后的刀光剑影。嘶骑渐远,征尘已起,他们注定了要在短暂的人生路途上各竟风sao,谱一曲荡气回肠的史诗。 人生呀,真是一场戏剧,本可成为伯牙子期,命运却总要嘲弄一番,偏偏安排他们演场对手戏,一切总是那么身不由己。 想到这些,孙权的嘴角勾勒起一个圆弧,流畅的线条,迷人的笑意,让人不经意间痴醉。 刘备不忍心打断这一切,但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毕竟理想的都归于理想,现实的总要回归现实,仁者的内心总是充满诗情画意的慈爱,却不得不用冰冷的现实来掩盖一切。就如豺狼来了,不可能用说教让他们迷途知返,只能用猎枪教它们做人。 理想是私人的,也是自私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独处。它是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温暖港湾,是劳心劳力后,身心疲惫时,心灵的慰藉之所,是自我迷失时救赎的所在。它是一切灵魂深处,最美的所在,是每个人心中神圣的天堂。它神圣,它美丽,它不容亵渎,它更不容许分享。它是无形的存在,它又深深影响着每一个人。 此刻的刘备心中隐隐有所察觉,眼前的孙权虽然还是孙权,可他却已经不是以前的孙权。 他变了,如果说以前的孙权,是一把冰冷的利剑,有剑身般冰冷的算计,有剑刃般无畏的寒芒。那么现在的孙权就好似入鞘的宝剑,古朴、温润、中正,让人爱不释手。 刘备在英雄惺惺相惜之余,心中更是清楚,这把入鞘宝剑,比锋芒毕露时更加危险。 平林漠漠烟如织,大概世上所有的英雄本质都是相通,你以为他仁慈,他却冰冷算计。你以为他算计,他却心怀慈爱。如烟纠葛不断,让你总是分不清他到底是谁。其实,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只是我们看的太过片面。他从来都是仁慈的,他也从来都是智慧的,只是不同的时候,不同的情形,他清楚是该仁慈多一点,还是智慧多一点。他还是那个他,永远的古朴、温润、中正,似一把宝剑。而枭雄,只不过是他们出剑时锋芒毕露的另一面。或许,枭雄就是一个丢弃了曾经的理想,彻底回归冰冷现实,只以利弊得失衡量一切的英雄。 “唐公,您觉得在下意见如何?” 最后,还是刘备率先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孙权笑眼一眯,脸上余意犹且为了,在心中盘旋稍稍片刻,略微沉吟了一下,方才道:“既是如此,孤也不好拂了玄德公的美意,就按玄德公的意思办!” 刘备淡淡一笑,似兰优雅,十分谦卑地为孙权祝酒,表达自己谢意。孙权亦是笑纳,领了刘备的心意,两家遂定下约期,前后夹击,共讨曹贼。 ........... 公元一九九年,九月中旬。 江东大都督周瑜,率大小海船一千余艘,车船数千艘,兵员十万,自江东蔽海而来。先以海船自外海而来,于渤海湾内,趁青州后方空虚之机,夺东莱郡郡治黄县。又沿海岸线北上,以车船所载兵员为后援,连取下密、昌邑,夺北海治所剧县,剑指青州治所临淄。江东水师连下东莱、北海两地,杀敌数千,青州三分而有其一。这一下子,可把青州各地的官僚吓得不轻,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飘入临淄之中,飞到青州刺史臧霸手中。 可臧霸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整个青州总计也不过近三万多兵马,又要四处分兵把手,以至于如今临淄亦是空虚,唯一剩下的机动兵力,也都集中在琅琊前线,和刘备的徐州兵对峙。事到如今,也只好一边向许都求援,一边弃车保帅,把琅琊前线的人员物资系数撤回,同时也免得遭受孙刘两家南北夹击,以至于全军覆没。
臧霸这无奈退却,立时让刘备占了大便宜,集结在徐州的五万机动兵力,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了琅琊失地。周瑜也不留恋东莱、北海这两块飞地,当即将其移交给徐州陈到,又请其出兵牵制临淄臧霸部。随后即以黄县为水师基地,趁着渤海湾内风平浪静时,率水师陆战兵直捣临淄身后乐安,杀敌数千,取其治所临济,形成南北两面夹击临淄的态势。 立时,青州黄河以南,泗水以东四郡之地,有失陷之虞。 青州危矣,许都也是震惊不已,却是没想到敌人会来自后方。 还没等许都做好应对措施,青州身边的兖州,黄河以北各郡纷纷派兵救援。 却在这时,周瑜趁敌人还在赶来路中,只劫走府库钱粮布帛兵器,就弃乐安不顾,北寇乐陵、渤海两郡,十万大军,虽遇抵抗,却都甚是轻微,总计只有数千兵马。一时间横行无忌,如入无人之境。江东士卒如同不是来打仗,只是为了耀武扬威一般,好似蝗虫一样,席卷各郡县府库,连最后一个铜板也不放过,统统打包带走。虽然最后周瑜见各郡派出去救援乐安的曹兵又风尘仆仆的赶回,只是试探性的打了几仗,见敌虽疲敝却还是旗鼓相当,就主动弃了乐陵、渤海两郡。虽然对于曹cao一方来说,两郡最终都失而复得,可却也损失惨重。府库再无剩余的财货,日后一年半载,若不加税,增加劳役,只能靠许都的救济过日子。 其后,周瑜又故技重施。吃了大亏沿海各郡太守,为了自己的乌纱帽,都各自学乖了。一边打报告,哭爹喊娘地向许都求援,一边严防死守,各人自扫门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