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红豆生南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是一张陈旧泛黄的白绢,上面画着这小湖莲花,又是有这两句用朱砂墨写的诗,西风烈每天傍晚,都来这塔林修行,很多的僧人此刻都去日常作息或者禅房诵经了,也总是有师兄弟问起他,他便说爱武成痴,喜欢修炼功夫,西风烈在这地方,每天都是见那众塔的夕影慢慢被黑夜笼罩,每天都是看那西边落日终垂,而他总是在此持棍挥舞,烈烈生风,似乎是与那众塔为伴。 许多人都曾听闻这少林寺的塔林,均以外是那少林武僧的习武之地,没得几人知道这塔的真面目,其实,要说那西风烈每日傍晚在此,有那塔林相伴,也是没得错的,那少林寺塔林原是历代和尚的坟墓,当然,只是那些有名望的和尚死后,才能在此立塔,这会儿西风烈舞棍舞的累了,便径跃上那“照公和尚塔”塔顶,因这塔瞧上去似新立坚固,西风烈总是爱在这个塔顶休息,其实西风烈想的没错,这塔确实建了没几十年,却说这塔还和那东瀛武士有得一说呢,西风烈把棍子横在塔楞上,便是从腰口袋取出这一棉白绢,他浑身都是汗,却没用这绢擦拭。 “菩提自性,本来清净。”那塔底传来一句闷响的声音。西风烈打了个冷战,低头朝塔底看去。 “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只见塔底一僧人,红黄袈裟,白须拂胸。 “弟子失礼。”那西风烈忙藏起手绢,拿起长棍,从那塔顶一跃而下,落地打了两个缓步,面向那僧人。 “方丈怎么来这地方。”西风烈忙问道,此时夕阳将尽,两人的影子已是渐渐没进夜色,不过袈裟映光泛红,面孔被照的也是格外清晰。 “你应该问你怎么来这地方。”那方丈从袖口抖出一串念珠,把玩起来。 “弟子见此处塔林纵立,四下无人,便在此修习轻功,演练棍法。”西风烈回禀那方丈。 “只道习武,那你对着一块白布发得什么呆。”那僧人手捏念珠,向这西风烈说道。 西风烈心中一愣,这方丈从我背后出生,况我在塔顶,怎么见得我手中之物,西风烈不知所言,便回道:“弟子,修行......” “你心即是佛,正如菩提,何苦修行。”那僧人便说这句话,便朝那“照公”塔步去。 西风烈见方丈走进了他,以为要拿他所藏之物,忙回道:“弟子不知何意。” “你不该在此处修行,收拾收拾,不几****便会离去了。”那方丈走到塔底,看着那塔上壁画。 西风烈本想得是这方丈恼怒他还恋凡物,要惩罚于他,但听那方丈言语,似乎不是这般滋味,西风烈低头看着长棍杵着的地方,心中迷茫。 “我离了此处,我还能去哪?”西风烈看着那方丈夕暮下的背影,回问道。 那方丈便没理会他了,顾自朝向那塔上壁画,西风烈正要步进一点瞧瞧方丈在看什么,哪道那方丈便转身朝向西风烈了。 “人面桃花。”方丈笑着看了一眼西风烈。 “物是人非。”那方丈贴进西风烈,右手一抖将念珠套上臂腕,伸手从那西风烈腰间抻出那块白绢。 “方丈......”西风烈想躲开护那白绢,又是怕碍了礼节,也没敢动。 那方丈瞧这那块白绢,瞧了一会儿。 “你可知此诗是何人所作?”那方丈问向西风烈。 西风烈愣了,两眼瞧看着方丈。 “人面不知何处去。世人尽皆道这是一首悲情之诗而脍炙人口,却不知其后隐晦”那方丈捏着白绢一角,小心翼翼的又塞进那西风烈腰口。 “弟子无知,但请方丈指点。”西风烈见方丈归还那白绢,心下欢喜,又是忙问道。 “此诗乃唐朝大和年间京兆尹、御史大夫崔护所作。”那方丈这会儿又是轻声脆语,不像适才从吟佛文之时。 “弟子有所听闻。那崔护勤学精文,为官清廉,诗文广为流传,着实领了一代风sao。”西风烈跟着方丈言语。 “哈哈,绛娘不日便来寻你了,我先代她问候问候你。”这方丈说罢,竟是弓身夺过那西风烈手中长棍,提棍挑纵,棍头直刺向西风烈胸口,西风烈没得反应,只是大惊,忙侧身筋斗,夺开这一击。 只见那方丈埋身退步,棍斜指天,身似十字,袈裟随棍风飘起,似乎撒了满地夕影。西风烈瞧这方丈架势,不知头绪。 只见那方丈右脚踏地,跃上去,双手持棍横扫,好似以尺量天,西风烈见这一棍横扫而来,难以闪避,无奈双膝弯曲,双臂挡去,只见那长棍弹在西风烈手臂之上,但这西风烈却未退步,好似以棍击石,西风烈凝目看向方丈,心中诧异。 “标龙出手如风箭,进步连环吞吐枪。”那方丈口中念叨,旋身舞棍,连环乱打,棍棍砸向西风烈,西风烈脚下难当,自觉这棍棍犹如千斤之力,但无从躲避,只得运全身内力于双臂,边格挡,边退步。 这方丈一连环打完,又是左手撩起袈裟缠在身后,右手插棍柱地,飞起一脚,踢飞那长棍,只见那长棍划空旋转,向西风烈砸去,西风烈刚受了一套猛击,手臂发麻,又见长棍旋飞击来,自是难挡,忙贴地翻滚,避开那长棍,未及这西风烈使力起身,那方丈竟是两步蹬地,急窜而来,一把抽住空中长棍,又是双手握棍,直插向地,瞬间将自身弹起,棍在下,人在上,那袈裟一展,好似一枝头兰花,“缠枪抽魂,金龙摆尾。”西风烈但听那方丈又是念了一句,不过这会儿哪里有心思听这话,那方丈长棍杵地片刻,便挑起长棍,借着身子下落的劲儿,竟是拨起了数捧尘土,西风烈眼中的方丈瞬间被那扬起的尘土隐藏,自己不知所错,只知退步闪躲。 一杆长棍扣向西风烈肩膀,西风烈受了这力,脚下难以支撑,竟然立时跪下,西风烈但觉这棍从身后打来,但这方丈明明在身前尘土后面。“麒麟落步,覆手扣龙。这一套七招五郎八卦棍法你可记好了吧。”西风烈肩上剧痛,膝盖又是硬磕到地上,三处疼痛难忍,隐约中听得方丈言语了几句...... 时近六月,天渐炎热,少室山门,游刃与那穆罕默德阿凡提按那乡绅顾萼的指点,寻路到了此处,只见这里横斜向上一长排石梯,少说有百米之长。 “少林,到了。”游刃伸手拂下几滴额头的汗珠。
“你来着少林有何求?”游刃侧身问向阿凡提。 “我要见他们统领。”阿凡提早就已经脱了大衣,甩在身后背上。 “那是少林方丈,听人说现在少林的方丈是玄子辈的玄怀大师,你进了少林寺直接找接引弟子便好。”游刃抻了抻被汗粘上身子的纱衣。 “那你要去往何处?”那阿凡提听得出来,游刃要与他告别。 “我不走正门,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游刃说完这句,飞身窜走,跑向山林之中。 那阿凡提看游刃健步飞身,霎那间不见踪影,自是佩服,捋了捋胡须,拂了拂头发,登那山阶而去。艳阳高照,分光射在那阶上。 却说游刃窜进丛林,却是没行得几步,就便停了下来,春之渐去,这林子之中甚是闷热,游刃紫衣黑纱,倒是穿戴不多,这会儿不知为何来这少林,又不寻正路,游刃四顾这丛林,似乎隐约见东边尽处有一小河,便寻步过去。 不一会儿,果然到一河边,游刃在这河边寻了一块凉石坐下,无意在河水中瞧见自己,但见自己发已然汗渍打缕,脸也是没得荣光,便拿下缠发布,使手挑水濯洗一番。游刃洗着,见洗得不净,便跃下那凉石,甩发进河水濯涤,这一甩,腰间滚出几颗白珠,仔细瞧见,乃是几枚骰子,游刃忙抬头,伸手去拿那骰子,但依然不及,还是有两枚骰子滚落入河水中,游刃手里攥着几颗骰子,望着那骰子落水之处,两点水波交互波荡开来,一圈接一圈,游刃见此,把骰子藏回腰间,紧了紧缠带,便接着濯洗那黑发。实际上,说那发是黑色依然不妥,游刃虽然二十来岁的年纪,可那头上依然白丝掺杂了, 游刃不一会儿就洗完了,缠起头发想离去,却是看那河面之上,现了两个红点,正是她那落水的骰子,但见那洁白的骰子尽皆有洞,里面各有一颗红珠,那红珠,其实就是红豆,游刃自小在南方水乡长大,水上功夫也是学得过,见这两颗骰子浮出水面,便退后几步,又急掠步上前去,“心如止水化风轻,波澜不惊点涟漪。”竟是脚尖点向河面,凌风踏浪,烟波掠水疾行,正是一招江湖轻功绝学“踏波行”,游刃近了那两颗骰子,便抄手拿起,也是溅起了一波散水,游刃心中欢喜,点水越气,翻身跃回河边,甩了甩骰子上的水,这甩出的几滴水,竟是微微泛红。其实,他身后河水落骰之处,也是微现殷虹。 却说那骰子入水,岂有浮起之理,其实不然,游刃这骰子不同那赌所的,寻常的骰子乃是用石玉所作,用朱砂丹墨点上点数。而这两颗骰子,乃是用那菩提树子制成方块,又是钻孔放入红豆,那菩提子乃属木质,红豆又是轻盈,放入水中自然不时便浮起,这类骰子,被江南雅客称为“玲珑”,也就是“玲珑骰”。晚唐诗人温庭筠有词言之,“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是呀,骰子本无义,六点,难测,尽命数;红豆点玲珑,入骨,相思,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