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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读厚黑一百年

    错读厚黑一百年(代序、推荐序)

    菜九段供稿

    四川人李宗吾作厚黑学的时间为民国元年(1912),距离今天已差不多有一百年了。即使在将近一个世纪后的今天来看,李氏之言也是振聋发聩的。而在当时,李氏自封为厚黑教主,执人所不能之言,作闻所未闻之说,招摇过市,大声疾呼,着实眩人耳目,给整个社会上了一帖清凉剂。给人的印象是,古来成事者,尤其是成大事者,其所凭所借无他,厚黑而已。厚为脸皮厚,黑为心肠黑。非厚黑不能成事,不厚黑尤其不能成大事。而人这种政治动物,总免不了有治国平天下的使命感,但人们中间的绝大多数cao持一生,不过忙于糊口而已,与治国平天下绝对无缘。人的问题或者在于,即使是绝对无缘的情况下,仍然是绝对有憾。而厚黑一说的风行,与处于无奈中的芸芸众生的怅惘心情猝然相遇,则使得无数人在忙于糊口之余,稍感释怀。原来没搞成治国平天下的气象,不过不够厚黑而已。于是乎,厚黑一词深得整个社会之心,一下子就占据了人们的思想,并非常大程度地进入了人们的生活与语言。于是乎,无论人们看过李氏著作与否,对厚黑一词都不会有陌生感。

    最可怪者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读者们根本见不到《厚黑学》一书,但李氏的厚黑说道仍然在市面上流传,足见李氏之学说极具生命力。其原因不仅仅是厚黑之说深入人心,更是由于李氏所攻讦的厚黑现象从来没有绝迹。然而在人们不见其书,只闻其名的情况下,久而久之,难免会想当然地以为厚黑学是一门教人行使不光明正大手段的异端邪说。也可能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李氏之学更无出头之日。

    中国的读书人,自古以来就推崇“读其书,想见其为人”的读书意境,在没书可读的情况下,只凭厚黑名头,不求甚解、难窥庐山真面目的人们,自然而然会将李宗吾先生想像成一个大魔头。这就难免犯了以言取人的失误。为了避免人们犯这样的错误,于是中国历来还强调要“听其言而观其行”。因此,读其书,必先识其人,方不致造成误会。李宗吾何许人也,读其传记,知其为孔孟之徒也,谦谦君子也。儒学是其学养,传统美德是其立身之本,济世救国是其抱负,其为挽救世风所作的自我牺牲勇气与付出,是绝大多数人做不到的。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会提倡“厚黑”之说呢?无他,无非是看到国家积贫积弱,不断受外人欺凌,便想唤醒国人以自强,而找寻救国之道。先生岂好厚黑哉?其有不得已也。不作惊天动地之语,何以能唤醒麻木顽固的社会。有鉴于此,李氏常常正话反说,平和的话激烈的说,而正是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著述方式,成为其说得以风行百年的秘密所在。

    李氏著书立说之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但其收效如何,则由不得他。令李氏难于安眠于地下的是,他的良苦用心更多的是遭遇极大的误读。误读厚黑学的一个原因是,李宗吾一开始就拿三国与楚汉战争说事,而这其中的人物又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于是乎,人们的对号入座心态就更加强烈,于是便忘记了先生著书的宗旨,竞相以为《厚黑学》一书是教人如何昧着良心攫取利益之学说。李氏的正话反说,居然被世人认了个真,这也是非李氏所能逆料。如果先生地下有知,也只能发出苦笑。

    其实菜九对李氏所引征出的厚黑的史实略知一二,因此并不十分赞成他对其中某些人物的指认。但李氏的持的批判眼光及辛辣文风,菜九还是颇为心仪的。李氏之书之学,实际上给世人示范了一个上佳的读书方法。鲁迅读史,提炼出“吃人”二字;李氏读史,提炼出“厚黑”二字。虽然都各有偏颇,但均能自成体系,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因而不失为一种革命性的读书方法。读者于其间自然可以领悟到一些文外之意、言外之味,从而开阔眼界,增进智慧。

    在网络写作日益成为时尚的的今天,人们惊异地发现百年前的李宗吾先生,就能娴熟地cao弄着我们这个时代的语言。他那种无拘无束、无所顾忌的流畅文风,如果放在今天的网络上,绝对是珍品。尤其是在点评时政、品评人物时,其古今中外出入无碍;三教九流、文史佛道,举重若轻,信手拈来,议论史料安放得巧妙贴切,恰到好处,让人感觉其雄辩而不得不佩服,不得不认可。李氏熟悉材料,也长于熟练运用材料,其行文处处体现出挥洒自如的风范,正是今天我们应该好好学习的。正如林语堂先生所说:“读过中外古今书籍,而没有读过李宗吾《厚黑学》者,实人生憾事也!”值《厚黑学》印行之际,聊草几笔,以为推荐。

    2010年1月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