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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的假大空3

    诗经里的假大空3

    书名:屠刀集作者:菜九段001更新时间:2014-04-3021:00:27

    作者:菜九段更新时间:2013-05-0408:58:48

    至此,可能人们又会问啦,项与鲁悬隔千里,灭项而不能受益,其意义何在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解答不了的问题。答案或者是,鲁国此举,是为了平息国内的怨气。那么怨气何来?曰来自鲁长期追随齐国事业的解释。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给个说法。为什么要有说法呢?还不是鲁与齐的关系本不和眭,在此前提下,鲁国长期以来竭己之国力,供齐驱策,相当于割自己的rou喂肥了仇人。这种局面也不是偶尔为之,差不多年年发生,难道朝野上下会不讨个说法吗?最好的说法无非是,追随齐国是对鲁国有利的事。但长期以来,因齐之强大,鲁始终拿不出说服力过硬的东西,于是,这个说法就一直悬而未决。如今齐之霸权终于显出衰败之象,鲁不乘此良机而谋取利益,更待何时?于是就有了鲁灭项之举,对鲁国君臣来说,此举不失为对内交代的上佳题材。

    这种向内交代的压力究竟是确实存在,还是菜九杜撰出来的呢?我们不妨来看看与事发当时相近年代的相关记载。如僖三十三年,秦国为吞并郑国,要越晋国之境,最终因郑有准备,秦没有达到目的,军队返回时,灭了滑国,即为对内交代之意。成二年,晋国助鲁卫伐齐,齐败请割地献宝以求和,晋主帅不允。鲁、卫进言曰:“这个条件不错啊。你们得到国宝,我等得到土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晋人以为然,曰:“只要有借口,能向国君覆命,什么都好说。”其意亦为劳师涉远须有所收获。此年晋范文子说:“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这些就是劳师涉远宜有所得的必然解释。本来嘛,大张旗鼓地出征,两手空空地返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要有点收获才像那么一回事嘛。而鲁追随齐国南征北战,劳民伤财,国内能没有怨气吗,能不问个究竟吗?年年劳师动众忙个不休,所为何来?图个什么呢?而所有的怨气都是需要平息的,否则说不过去,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因此,鲁为了向内有所交代而采取灭项之举,确实大有必要。

    但鲁的这种违法乱纪行为并非没有风险。大概在事成之后,鲁国要向盟主齐国销差——齐让鲁主事,鲁总应该向齐汇报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而鲁灭项之举,是齐不乐意看到的:鲁的胆子也太大了点,竟然敢于以权谋私,而这个权是齐临时让其拥有的,不是让其胡来的。所以齐之反应是相当严厉的。《左传》用了“止公而讨”的字眼,古人释止为执,按现在的理解,即为扣压。也就是说,鲁僖公在向齐汇报工作时,被双规了,被羁押了。这既是齐鲁国力悬殊的体现,也是齐一贯仗势霸道的表现。仅仅是双规、羁押了鲁僖公本人而已吗?菜九以为,齐之惩罚并不以此为止境,应该是在扣留僖公的同时,对鲁国进行了武装入侵。关于这一点,可能人们没有注意到,但可以从声姜会齐侯于鲁国的卞地一事推导出来。声姜嘛,当然是嫁到鲁国的齐公室之女,究竟是齐桓公的平辈,还是其子侄辈,不详。最好就是齐桓公的女儿,由其出面向齐桓公撒撒娇、说说情,让齐将鲁僖公放回来,多半还是不难的。会面的地点在鲁国境内,表明齐桓公亲自带兵入侵鲁国,后果非常严重。多亏了声姜的斡旋,也多亏了齐国内部的麻烦——齐桓公身体状况明显不济,恐怕来日无多;管仲已死,诸公子为继承权争得不可开交。而鲁国也不是能够简单实行征服的。在这种情况下,齐国只能释放了鲁僖公。这一次鲁僖公被双规扣押的时间不少于三个月。证据是拘留的时间为夏,夏为四至六月,而僖公归国的时间是九月。即以夏的下限六月到九月计,时间也达三个月。如果被双规的时间是五月或更早的四月,羁押的时间还要更长。

    现在我们常常能听到人们这样说: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这真是一句大实话。对鲁僖公来说,也是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尽管受到了齐的双规羁押,但灭项的事可能就不再追究了。所以鲁僖公还是可以风风光光地回国,《左传》记此事作:“至自会,犹有诸侯之事焉,且讳之也。”这寥寥数语,解读起来却大有趣味:至自会,但这个会是上年之事啊。犹有诸侯之事焉,什么事?无非是灭项嘛。且讳之也,有什么可忌讳?原来被齐国抓到牢里去了;齐国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把鲁国国君双规了呢?原来他干了违规的事,即在替齐主事时,擅自灭项而有之。后面四字实在是意味深长啊,既掩饰了尊为一国之君为他国扣押之耻,又解释了灭项之战功,可谓一箭双雕。真是十分不方便讲,又不讲不行,所以说得含含糊糊。这正与《閟宫》、《泮水》两首诗表现相一致。没个具体说道,只能绕来绕去,歌颂功劳。如果有什么明明白白的功劳,可能反而用不了那么大的篇幅,就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才会这么曲曲折折、反反复复、颠三倒四搞出又长又指认不清的玩艺儿。而鲁僖公为国蒙受被双规、羁押的耻辱,鲁国的臣子们能无动于衷吗?怎么办?编个颂歌为主子压压惊,让主子开开心,也是人之常情嘛。因为不存在的功劳,不大肆鼓吹,又如何能让人相信?所以鲁国君臣费了不少心机,创作了超长篇幅的颂歌。可能这些子虚乌有的颂扬,多少能够洗刷掉一些鲁僖公国外受辱的不快。

    如果事情果如菜九所虑,就可能是将鲁僖公的灭项之役被移花接木地与战胜淮夷联系在一起了。而这个项在什么地方,估计鲁国的寻常百姓不会知道。没准项国极可能是淮夷的附庸国。这就很方便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于是鲁僖公君臣为掩饰国君被双规窘态的而创作的糊弄国人的颂歌,最后糊弄了所有的后人,而且极有可能一直糊弄下去。

    自那以后,项入鲁国版图。项距鲁远在千里之外,鲁如何行使统治,其情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楚占领项之前,项始终为鲁所控制。项羽的先辈因封项而得氏;秦末,楚怀王心又封项羽为鲁公,亦提示了鲁与项曾经有过的隶属关系。

    因为不存在的功劳,不大肆鼓吹,又如何能让人相信。诗三百,风雅颂。颂部的组成为《周颂》、《鲁颂》、《商颂》。需要一提的是,《鲁颂》的所有构成全是歌颂鲁僖公的,而前面已经分析过,这个鲁僖公在鲁国的历代国君中不过是个平淡无奇之辈,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样一个平淡无奇之辈,居然占有了全部的《鲁颂》,实在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是否可以这样说,所有这些颂歌,都应该是那些忧国忧君的臣下,为让鲁僖公开心而折腾出来的篇什。具体到本文的两首颂歌,很可能是鲁国把灭项充作为讨淮夷的战利品向国内解释的。于是,原本是一桩为挣脱齐国束缚、并向国内有所交代的违规军事行动,脱胎换骨演变成了克服淮夷之功,被吟咏至今。

    那么,这几首糊弄当时的鲁人、最后糊弄了所有后人的颂歌,是不是连孔夫子也被糊弄住了呢?这个不太好说。孔夫子自述其作《春秋》时有一个述而不作的编撰原则,估计在编辑《诗经》时,这个原则也会起作用。但在具体cao作时是否能严格遵守,还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即孔夫子在收录遗诗时不能排除其没有一点倾向性,但收什么,不收什么,还是有讲究的。见一个收一个是不可能的,当然要有所选择,经过选择,可能还有若干更荒诞不经的诗被孔夫子弃而不录。《鲁颂》里收录的几首鲁僖公的诗,或者大面子上还看得过去,就保留了下了。按菜九如此这般一分析,孔夫子的收录就出了问题。用现在通行的替大人物开脱的口径说一声,孔夫子也是人嘛,有点故国偏向也是人之常情嘛。只是圣人一打盹,后人就遭殃。这不,广大后人就把这种假货也当作圣物圣作,供奉之,膜拜之,脑汁为之绞尽,心思为之挖空,还不知将伊于胡底。走笔至此,不免要为世世代代的广大读书人发一浩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