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屋脊山
“好好好。”岩树连连点头:“各位老板好好休息,我也去准备些进山需要的东西,明天一大早我就来这里找你们。” 岩树心满意足的走了,我们也离开饭馆,在附近找了个干净的农家旅社,旅馆的老板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那女的嘴特别碎,不停的给我们介绍屋背山附近的风景多好多好,说来说去,说的苏玉兴趣盎然,非要到屋背山去看看,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随行。 还别说,女老板虽然嘟嘟噜噜,但真不是瞎掰,往屋背山的深处略走一点,立即就有种远离尘世的感觉,连炎热的天气似乎都不复存在,身处于山间绿树遮阳的幽深小径上,一丝丝清凉浸染全身,远比吹空调扇扇子都舒服的多。 我和苏玉还有其他零星的游人悠然的漫步,大概三公里后,山路猛然转了个弯,还没等我们绕过这段山路,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是瀑布。”苏美女大喜过望,不由分说拉着我轻快的顺着水声跑过去。果然,绕过山路后,一道三十多米高的瀑布就呈现眼前。瀑布上飞流而下的清泉全都汇集到下面一个不大的小潭里。这个小潭的位置相当好,一面山崖恰好遮挡住大部分灼热的阳光,站在小潭边上,一股沁人心肺的凉意扑面而来,真是盛夏中最美妙的享受。不少当地人和游人都在潭里游水嬉戏,看样子快活的不得了,我们没带泳衣,不能跳进去凑热闹,所以苏玉羡慕的看着那些浸在水中一脸舒畅的游人,我怕她看一会忍不住指使我跑回去买泳衣,赶紧硬把她拽走。 我们离开瀑布,又顺着山路继续往前走,一直登到峰顶。等我站在峰顶向南举目远眺时,脑袋一下子就懵了,连绵起伏的群山简直浩如烟海,一眼望不到边际,估计开飞机过去都要费不少时间,更别说我们靠两条腿去走。 还没有真正出发,我的心理压力就陡然又大了一些,回去之后,把在山顶的见闻给别的人讲了讲,尤其是象大海一样辽阔的山区。严广嘿嘿一笑:“那怕什么,人家向导都能走,咱们也能走,不都是两条腿吗?”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严广是卫攀第一次带来的人,估计过去一直在阳川附近活动,根本不知道在茫茫山区中长途跋涉的痛苦。没有走过远路的人绝对很不适应,只要脚板一磨出水泡,那就算要了命了。不过严广这个人既然能受卫攀看重,多少都要有点过人之处,最起码他很懂规矩,虽然头一次跟着我们从阳川跑到南方边境,但几天下来就会嘻嘻哈哈和我们开玩笑,不该问的话一句都没问过。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板拿了把不知名的干草,点燃后在每个屋子里都熏了熏,说是防蚊虫的。这样的小旅馆没有空调,一个房间有一台落地扇,吹了个通宵,还是热的汗流浃背,无法入睡,只好跟铁柱还有严广大宾凑在一起喝啤酒聊天,一直到后半夜,气温降下来,我们才睡了几个小时。 因为和岩树约好了,所以第二天我们起的都很早,简单吃了早饭,结清食宿费,就到昨天的小饭馆去和岩树碰头。 我们带着自己的东西来到约定地点时,岩树已经到了,他也带了一只老式的旅行包,还背着一杆半新的********。96年的时候,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清查民间枪支,很多人珍藏的小口径、发令改以及猎枪都自觉或者被迫上缴。但屋背山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而且当地许多老村老寨的人还要靠打猎维持生活,缴了他的枪,就等于敲了他的饭碗,枪是绝对禁不完的。 岩树并不抽烟,但他随身带了一盒,拆开分给我们抽,然后拍了拍身上背的枪,说山里面的野物很多,如果运气好,还能打到果子狸。 我以为进山要走我和苏玉昨天走过的山路,但岩树摇摇头:“那条路是给游人们走的,通到娃娃峰以后就没路了。几位老板去榕树坳,要从另一条路走。” 岩树开了个小饭馆,留老婆和儿子照看饭馆的生意,自己则出来当向导赚钱,实在没活干的时候就背着枪在山里转悠,打野物回来当饭馆的招牌菜。因为做向导做的时间长了,所以普通话说的有模有样,我们听起来一点都不费劲。这人嘴皮子非常厉害,带着我们走了五六公里,嘴巴都没有停过,一边介绍沿途的景物,一边穿插介绍自己。他说他是土家族,岩树并不是本名,而是依照土家族的习俗,把自己寄拜在一棵长于山岩的古树上,所以大家都叫他岩树。 走了十公里左右,竟然还能在山里见到其他游客,岩树指了指远处的几个人影说:“他们走不远,最多到七星岭那里,能认得榕树坳的本地人不多,几位老板昨天落脚的新村里,只有我一个去过榕树坳的。” “老村子里不是有很多人认得路吗?” “那都是以前的老猎人,现在很少出远门了,而且那些老头脾气都很怪,不一定请的动的,就象我父亲,见我一次就要骂个狗血淋头,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骂我。不过,各位老板,山里的老猎人很有本事,想当年,我父亲他独自进山......” 岩树根本不拍嘴皮子累,东拉西扯,夸完父亲又夸自己,但他说的也不算过分,对大山最熟悉的就是那些靠山吃山的人,尤其经验丰富的猎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在无边无际的深山中的生存能力,绝没有一个好猎手强。 因为我们连续休息了几个月,身体素质下降的很厉害,幸亏体力充沛,加上精神上的信念驱使,走了整整一天,勉强还能坚持。就是脚板有点受不了,我们全穿的登山鞋,这种天气穿登山鞋连走几十里路的感觉可想而知,脚都快被捂熟了。 和在残山一样,我们仍旧找了个山洞落脚,岩树在四周捡了堆树枝,一边点火一边对我们说,晚上睡在山里,没火不保险,七星岭和屋背山之间虽然没有大型的野兽,但有很多攻击性很强的小型食rou动物,趁着夜半三更溜过来逮谁啃一口就糟了。 荒山中即便再怎么细心也没用,守夜的人能赶走小动物,却赶不走蚊虫,广西是亚热带地区,降水量充沛,植被覆盖率高,因此氧气浓度也相对较高,虫子长的很大,特别是山里的蚊子,恨不得和蜻蜓比身段,一口叮到人身上,简直能吸走半两血。无奈之下,只好全身到处乱涂虎标万金油,蚊子倒是被赶走了,我们也被熏的够呛。 前两天前进的速度还很快,颇让岩树对我们刮目相看,他总觉得城里人住楼房坐汽车,肯定吃不了苦,没想到我们一点都不比他这个自封的好猎手走的慢。我心说那当然了,光这两年,我们把这辈子该走的山路全给提前走过了,怎么可能没一点长进? 不过两天之后,大家就吃不消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因为深山里无法补充补给,所以食物饮水都是按天定量供给的,消耗的很慢,还有那些必要的装备器材,压在身上无比沉重。这时候我们才看出来岩树果然有过人之处,每天挎着杆小猎枪走的威风凛凛,瘦小的身躯里似乎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好在我们的耐力在过去的长时间磨练中已经变的非常持久,虽然慢,但总能坚持的住,无非就是晚一两天到达目的地。现在正是草木繁茂的季节,山里面不但有水,而且有很多可吃的东西,岩树就经常弄些没熟透的果子,由此可见,就算随身带的补给消耗完,也不至于饿肚子。 岩树出发前预算的时间是五到六天,但速度一慢,时间自然要推迟,不过路是死的,走一点就少一点,就这么坚持走了几天后,离榕树坳越来越近。岩树总是尽量带我们在山间的谷地中行进,实在没路走的时候才会翻山。这天我们登上一座叫“刺拉”的山,正好临近中午,所以就地休息吃饭,然后再下山。庞老二在山顶朝南面眺望,看了一会之后,象是有什么发现,掏出随身携带的草图,来回对比着看。 看了十多分钟,庞老二向南面指了指,对岩树说:“岩树老兄,那条山脉叫什么名字?” 岩树顺着庞老二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说:“哦,那个叫屋脊山,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名字,反正山里人都这么叫的。” 两人一交谈,我也站到庞老二身旁朝远处看。刚看过去的时候觉得这和我们前面走过的山地没什么区别,反正前后左右到处是山。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群山中的一条山脉有点特别,从刺拉山不远处开始崛起,南北走向,山势明显比其它地方高出一头,曲曲折折的延绵出去,不知道有多长。 “老板,你看。”岩树伸出手掌,双手指尖贴在一起:“这山的形状像不像老宅子的屋顶?” “恩,确实很像,屋脊山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吧。” “对啊,这个地方已经非常荒了,就算我们本地的老猎人也很少到这里打猎,屋脊山的名字,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随口叫的,叫来叫去,大家都跟着叫。前面的路不用再爬山了,只要顺着屋脊山的走向,沿山脚一直走,很快就能到榕树坳。” 岩树说完,见庞老二没有再问其它问题,就继续去擦他的枪。我总感觉庞老二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一问,所以等岩树走的远了之后,才轻声问他:“二哥,有发现?” 庞老二拿起手绘的藏宝图,指指上面一道稍粗的线条,说:“你看看,图上这条线,和屋脊山的走向一样不一样?” 因为我们已经接近了榕树坳,所以藏宝图上半部分的地形路线也快到尽头,我仔细看了看,这条线和屋脊山的走向果真一样,而且,它延伸到图的末端后直接和藏宝地的路线衔接在一起。 “难倒?”我回头看看岩树,然后压低嗓门说:“屋脊山的尽头,就是藏宝地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