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狭小世界
吴道看了看手机，然后伸手塞进裤兜里去之后转过来对梁小如说：“是友川打来的电话。” “我就知道是他打来的。”梁小如夹起芋头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咕嘟一声咽下去之后问：“然后呢，他说了什么？” “他叫我给他帮忙。” “帮忙？”梁小如神色奇怪，眼神在吴道身上打量了几下才接着问：“帮什么忙？” “我说了你会帮我么？”吴道笑了起来。 自从篮球赛过去，与吴广才和好解开了心结之后，吴道的心态好了很多。他没有以前那么沉默了，而且变得很爱笑。这算是他性格上的一个变化吧，而且是好的变化。友川说过这个好多回，梁小如一直没怎么在意，今天终于体会到吴道的变化了。 “我会考虑的。”梁小如夹起一筷子白饭放进嘴里说。 友川付了钱，又对司机说：“师傅你能不能等我十分钟，我去取个东西回来还得去市里。” 司机师傅脾气很好，点点头算作答应。 友川高兴的道谢之后租车上下来，然后往家的方向飞快的奔跑。大概只过了三分钟，友川就回家了。而友川妈正端着一盘子炒白菜在茶几上吃饭，见友川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不免感到奇怪。友川妈捉着筷子问：“你怎么回来了？午饭钱不够吗？” “不是，我有东西要拿。” “那也没必要那么着急。我去给你盛碗饭，你吃过后再去学校吧。”友川妈说着就准备去盛饭，但是友川拒绝了。他跑上二楼，冲进房间里拿起一个包裹后跑下楼，几步冲到茶几边上说：“不给我弄了，有要紧事来不及了。” 友川从友川妈手里夺过筷子，夹了一大片白菜塞进嘴里，然后又吃了几口友川妈面前碗里的米饭后就鼓着腮帮子往屋外走去。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友川妈追着友川往外走，但是友川已经从院子里跑出去。请假去甄名家的事情友川并没有给友川妈解释，一方面怕友川妈cao心，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友川妈产生不好的念头。因为友川妈一直把梁小如内定成儿媳妇，要是现在知道友川去甄名家，误会他脚踩两条船就不好了。 出租车在巷子路口处停着，友川一刻不停的跑过去。司机师傅正在抽烟，扭头看着友川说：“小哥脚力不错啊，现在还没十分钟呢。” “您别、别说笑了，快、快开车！”友川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出租车响起呜呜的声音，然后就看见灰色的烟雾从车厢底下的烟筒里排出来。出租车车身抖动两下，载着司机和友川快速开往村口的柏油路。 给甄小萌说的时间是一小时，可是实际上友川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就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奔上楼，站在甄名家防盗门外面哐哐哐的拍门。甄小萌打开门后看着面前大汗淋漓的友川，惊奇的说：“你干嘛去了呀？累成这样！” “回、回了一趟家。”友川喘着气说。 进了屋子，友川稍微歇息了一下，然后喝了点水，这才好受了许多。而甄小萌则走过来问友川要不要吃午饭。 “不用，我吃过了。”友川说。 实际上他只抢了友川妈几口饭而已，那点东西根本管不了饱。但是现在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情。友川感觉休息的差不多了，把包裹打开掏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甄小萌看着那身仿照鲁鲁修衣服做出来的服装问。 友川苦笑了一下，说：“这是甄名做的。” “你是想……” 友川没有继续跟甄小萌说话，他把甄小萌推出去，然后在屋里换上这身衣服后往甄名房间走去。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阳光将客厅照耀的无比透亮，然而甄名的房间门口这一块却没有被阳光照耀到，所以看上去有些阴暗。 但是，现在即便是这间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小屋，也必须晒晒太阳了。 “甄名！”友川拍门大喊，然而屋里却没有响动。不知道甄名在里面干什么，根本不回答友川。而友川却一点也不气馁，继续喊道：“甄名，我知道你在里边，也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你现在把门打开，我有话跟你说。” 还是没有回应。 “我有东西给你看，你不开门一定会后悔的。” “你想干嘛？”甄名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出来。听起来甄名就好像隔着门在友川面前站着，因为她声音虽小，但是却感觉离的很近。 “我说了，有东西给你看，你不出来一定要后悔。” 屋里没有声响，可是隔了十来秒，忽然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甄名小心的探出脑袋，漆黑狭长的眼睛看向友川。而她的神情却在这一瞬间愣住了。 友川穿着鲁鲁修的服装，站在门口，从背后窗口里照射进来的阳光将他身周掩映的金黄。 “好看吗？”友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沉默。 许久之后，甄名噗嗤一声笑了。她捂着嘴，轻声说：“像笨蛋一样。” 友川也笑起来。甄名没有再阻拦他的意思，友川便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看着拉着窗帘、灯也没有打开的这间狭小房间，友川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过等了一会儿，便看的清楚黑暗的四周了。 墙壁上，各式各样的COSPLAY装扮悬挂着，散发出无形的二次元气息。而挂着的布帘子背后则露出那台电动缝纫机一角，那里即是甄名的工作室。 “不管来几次，都会被惊讶到。”友川看着四周墙壁上的衣服说。 “你今早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当时我一心想着劝你，根本没时间考虑别的。” “那现在不劝我了？” 甄名乌黑的眼睛看着友川，她瞳孔深邃，似乎会把友川吸进去。 “不了，我现在来，就是和你说动漫的事的。”友川在地板上坐下来。 电视机打开了，从屏幕上放出的光线终于将房间照亮了一些。甄名跪坐着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寻找光碟，友川见状也趴过去。 “你要选吗？”甄名回过头看他。 友川好不拒绝，伸手拿出一部歌姬的片子说：“就看这个。” 不一会儿，房间里响起了清幽的歌声。虽然是日语友川听不太懂，偶尔才能听懂一两句，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对歌曲的欣赏吧。友川看的动漫也不少，所以对这一类的动漫很容易接受。 “我有点搞不懂你了。”甄名疑惑的看着友川说。 “你是指那一方面？” “各方各面。” 听着甄名的话，友川微微一笑。“我的事情好像从未对你说过。我是写小说的你知道吗？虽然我从未成功过，可是直到现在仍旧在写。” 甄名并不惊讶，她微微点头说：“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对你说过。” “梁小如对我说过。” “你和她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啊？”友川伸手在头发上抓了两把，然后重新看向甄名。“我和你其实很像，在初中的时候，我不怎么和人说话，可以说没什么朋友。在班上我一直默默无闻，而且不被人喜欢。我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就只有小说了。说来也巧，在手机还不发达的时候，学校外面就有一家租书的店子，我时常去那里租书看，然后与小说一起，没啥波折的度过了我的初中生活。” 友川笑着看向甄名，“然后就到了高中。我当时在想，也许我的高中生活也会像初中一样继续一个人度过吧，可是契机发生了。先是认识了吴道，然后是于蓝。还有我们班的王宝满——就是那个长得特别胖的男生你知道吗？另外还有林美树，虽然她性子很讨人厌，可是实际上却是因为责任心太强所以才表现的那么强势。 等到了高三，连梁小如也认识了。 我的性子也在这一过程中悄然改变了，我不再只是一个人。有了喜欢的小说，我也会拿去给吴道看，给于蓝看。而到了高二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出云书社的征文比赛，我也在吴道的鼓励下开始写文。假如只有我一个人，我是绝对没有动笔的勇气的。 可是你知道吗？即使这样还是失败了。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去参加评选会被人家批评的有多么体无完肤。我当时都放弃了，幸好是梁小如。她给了我继续努力下去的信心。” 友川不停的说，眼神缥缈，似乎透过昏暗的混凝土天花板看向天空。“但真正意识到我是因为别人的帮助才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点却是用我和你对比后才发现的。 甄名，你很像那时的我。你现在一个人追求你自己的喜好，把你自己一个人封闭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友川伸手指着黑漆漆的房间给甄名看，“你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小，你生活的范围就这么小。而这么小的地方，有可能把你自己与别人分享吗？你一个人这样子生活，就不累吗？不说同学啊朋友啊之类的，你和你妈之间都保持着距离，你知道你妈有多么担心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