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南北二战

    基本扫除了柔然的隐患之后，拓跋焘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南方的敌人了。

    他的宿敌刘义隆，当然也正有此意。

    实际上，刘义隆自继位以来就一直有收复黄河以南的雄心。

    430年3月1日，刘义隆颁下了让举国热血沸腾的诏书：“挑选全副武装的士卒五万人，交给右将军到彦之，任命到彦之为北伐军前锋司令官，率安北将军王仲德、交州督导官竺灵秀，沿水路进入黄河，另派骁骑将军段宏，率精锐部队八千人直指虎牢，豫州督导官刘德武率军一万人，随后进发。另让后将军、长沙王刘义欣，率军三万人，担任北伐大军总司令。”

    到彦之、王仲德、竺灵秀、段宏都是元老级将领，从桓玄时代一路起来的，王仲德更是当年刘裕最早的盟友之一，而且也是迄今唯一没有死于非命的非皇族成员。刘德武是后起之秀，但并无过人之才，事迹也不突出。刘义欣是刘道怜的儿子，刘义隆的堂哥。

    按照先礼后兵的原则，大军出动前，刘义隆先派殿中将军田奇，出使北魏，转达了这样的思想：“黄河以南本是宋国疆域，后来被强行夺取，现在我们只要求恢复旧日疆界，并不关心黄河以北。”

    拓跋焘听完田奇的话，顿时暴跳如雷，叫嚣道：“我刚生下来，头发还没干，就知道黄河以南是我们的疆域，你们岂可妄想！一定要军事解决的话，现在正值春天，我们会暂时退兵相让，但等到了冬天，土地干燥，黄河结冰，一定会再夺回来！”

    敌人的不配合，本在意料之中，3月8日，刘义隆让前南广平郡长尹冲为司州督导官，让刘义欣镇守彭城，作为各路大军的声援，再让游击将军胡藩，驻防广陵，全权处理州政府和将军府的各项事务。

    二次南北战争悄然拉开序幕。

    北魏的南方边防军将领很快就上疏中央：“宋国已经戒严，马上就要向我们侵犯，请增援三万人，在他们还没行动之前，先发制人，足以挫败他们的锐气，不再妄想深入我们的国土。”并准备把逃窜的刘宋流民击杀，免得他们将来充当敌人的向导。

    事关重大，拓跋焘召开会议让百官一起商讨，大家几乎全都同意南方将领的意见，只有一个人表示反对。

    这个特例独行的人还是崔浩，他的理由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充分：“南方地势低洼潮湿，夏季以后，雨水增多，草木茂盛，地气闷热，容易生病，不利于军事行动。

    而且他们既已严加戒备，城防一定坚固，我们停顿在坚城之下，围攻的日子一久，粮秣补给难以供应，若是分出一部分军队四处抢劫，则主力受到削弱，无法应付大敌，所以现在出击，根本看不到实际利益。

    他们如果真的北上，最好用部分兵力与他们周旋，拖到他们疲惫不堪，等到秋季天凉，战马肥壮，然后夺取他们的粮食，慢慢出来反击，这是万全之策。

    朝廷官员和西北边防将领，追随陛下出征，西平赫连、北破蠕蠕，抢到不少美女、珠宝和成群的牛马，南方边防军看在眼里，也想南下掳掠资财，为的是自己的利益，不惜为国家生事，不可听从。”

    拓跋焘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有从善如流的品质，几经思量，终于打消了此时南征的念头。

    南方将领很不服气，再度上疏：“南方的盗寇已经发动，我们兵力太少，只怕不足以和他们周旋，请选拔幽州以南的精锐，南下增援，并请在漳水建造船舰，准备抵抗。”

    三公部长级高官一致同意批准这一请求，并任命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晋国旧臣，分别担任将领元帅，让他们引诱南人归附。

    崔浩再表示反对：“这不是长远的策略！

    司马楚之等人，都是宋国畏惧忌惮的人物，一旦听到我们动员幽州以南的精锐部队，大量建造船舰，再配合轻装骑兵，一定认为我们是打算帮忙恢复司马政权，消灭刘姓家族，届时宋国上下势必震动惊骇，为了求生，定会出动所有精锐，同心协力进行拼命死战，我们的将领反而陷入了被动。

    诸位大人打算用声威击退敌人，却恰恰刺激敌人提前攻击！

    司马楚之等人一旦南下，敌人必定大举进犯，若是不南下，敌人也必定会按兵不动，事情显而易见。

    而且这些人，都是目光短浅、贪图小利的人物，集结在他们周围的也多是见识浅薄的无赖之徒，不能成就大事，徒使国家兵连祸结而已。

    以前鲁轨说服姚兴，派军夺取荆州，结果刚进入晋国领土，大军就突然瓦解，四散逃命，被南人捕捉，纷纷卖作奴隶，而灾难甚至牵连到姚泓，这是不久前活生生的例子，不可不察。”

    但这次拓跋焘没有认可，毕竟一味地站在绝大多数人的对立面，或许崔浩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皇帝终归还要维护人心，不能因崔浩一人而得罪全部官员将领，即使崔浩这次的判断仍没有出错，拓跋焘也有充分的理由拒绝。

    最终拓跋焘动员冀州、定州、相州建造船舰三千艘，并征调幽州以南的各路驻军，沿黄河北岸集结戒备，接着派平南大将军、丹阳王拓跋大毗，沿黄河驻防，任命司马楚之为安南大将军，封琅邪王，让其在颖川扎营，防备刘宋的攻击。

    因为天气干旱，到彦之从淮水进入泗水，舰队每天才走十里，从4月一直走到7月，才终于到达须昌，进入黄河后，逆流而上。

    拓跋焘因为黄河南岸四镇（金墉、虎牢、滑台、碻磝）的兵力太少，下令守边将领放弃南岸的所有土地，引诱宋军北上，然后聚而歼之。

    7月4日，碻磝守军弃城。

    7月14日，滑台守军弃城。

    7月26日，金墉和虎牢守军同时弃城。

    于是出现这样一幕，刘宋北伐军所到之处，根本看不到半个敌兵，好像做梦一样，稀里糊涂地收复了司兖二州全境，官兵们无不大为兴奋。

    只有王仲德面露愁容，在例行会议上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各位将军对北方人全不了解，一定会中他们的jian计，胡虏十分凶暴狡猾，他们现在撤退所有边防军加以整顿，只待黄河冰封，势将再次南下！不可不防！”

    但大家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未把王仲德的话放在心上，到彦之也以为王老将军有些过于谨慎了。

    接下来的日子，宰相府参谋次官朱修之镇守滑台，司州督导官尹冲镇守虎牢，建武将军杜骥镇守洛阳，到彦之亲率其余各军挺进到灵昌津，沿黄河南岸构筑营垒阵地，战线一直绵延到潼关。

    拓跋焘得知宋军的部署，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