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混沌空间（二）
无尽的楼梯。 虽然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但是慕镜也只有继续地和润丽一起重复着一段又一段的轮回。而体力，却是真实地在消耗着。 再这样发展下去，死在这里，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身后的鬼魂追逐的脚步一刻也不曾停歇，双方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由本来的相距一整个台阶，发展到现在，相距大约十级的台阶！ 而且，这个距离，还有继续缩小的趋势。 出于恐惧，慕镜和润丽都不敢回过头去看。而意涟，也已经死了大概至少有十几次了。 而最恐怖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了。 本来，慕镜始终紧抓著润丽的手，但是就在此刻，那手……居然松开了！ 他猛地回过头一看，可身后的楼梯……却是空空如也了。 居然和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润丽，被那个鬼魂带回到了15层，然后自己上去找她，但是，那个鬼魂却假扮为润丽，差一点把自己害死。那段记忆，至今慕镜还是历历在目。 难道要重新再来一次？ 那一次，之所以可以逃生，运气的成分实在太多。主要还是因为他拥有着冥裂鬼刃，可以破开异度空间的障壁，并且在两个空间的连接即将完全断开之时逃出，才得以脱险。 这次的自己，只是一个血rou之躯的人类而已。 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还给我……”慕镜用悲怆的声音喊道：“愿姬，把润丽还给我！” 迷失在了这个混沌无序的空间中，慕镜感觉到仿佛又回到了诺索兰公司之中。 尽管慕镜不断地发出绝望的悲鸣，可在这楼梯之上，却没有任何人给予他回答。 终究……还是只有再到15楼去吗？ 慕镜昂起头来。 面临这般绝境，他对自己能够生还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润丽不应该死在这里。她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是应当得到幸福的。 慕镜开始向楼上走去。 一切，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当初，他是在文邦明的家里的一间卧室内，找到润丽的。当时他刚走进那间卧室，那个鬼魂就绕到他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想到这一点，他猛地打了一寒噤，脚步也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终于，15层到了。 慕镜依靠着记忆，轻易来到了文邦明的家门口。 大门被他的冥裂鬼刃给砍开，里面躺着一具尸体。慕镜记得那个人是叫马向昼，鬼魂跑到了他的身体里面去，还把文邦明拉入他的身体里。 现在看到这画面，慕镜依旧是一阵恶心。 “愿姬……我来了……求求你，放过润丽吧！求求你！” 慕镜踟蹰在门口，他实在没有勇气再进去了。 待在这种环境下，还可以保持神智，其实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进去吗？还是…… 慕镜简直快要发疯了。 终于，他不得不走了进去。他无法容忍润丽死去。 而且，也不可以让愿姬杀死她。 慕镜的步子，缓缓地向那间卧室挪去。 他知道，在进入卧室的瞬间，鬼魂就会在他背后捂住他的眼睛。 就在他思忖着该怎么应付的时候，忽然他听到门外传来了许多人走动的声音，他连忙打开一扇门躲了进去，稍微开了条小缝。 令他惊讶的是…… 从外部的大门走进来了三个人，而那三个人依次是……元丰、张远志和罗志龙！ 怎么会是他们？ 元丰看了看地上马向昼的尸体，叹了口气说：“唉，误闯入这个空间的人恐怕是死光了吧。也罢了，把尸体带回去进行试验吧。志龙，在这里的房间都查看一番，把所有的尸体全部运去进行解剖和研究。” 为什么已经死了的他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慕镜完全是一头雾水。 这个混沌空间，充满着让人费解的事情！他感觉自己距离精神崩溃已经不远了。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啊……”罗志龙看着马向昼那被破开的头颅以及文邦明伸出来的那只脚，对身旁的张远志说：“这个人的身体，是怎么进到里面去的？如果仔细研究的话，或许可以开发新技术呢……” 而这时候，张远志要走到他现在躲藏的房间里来，情急之下，慕镜立即拿出了阿静过去交给他的变色龙液体的小瓶子，迅速在身上滴了三滴。 比起元丰三人的出现，他更关心的是润丽现在究竟在哪里？ 还在原来的那个卧室吗？ 接下来，慕镜眼睁睁地看着元丰他们将文邦明家的所有尸体都运了出来，随后又进入了一班穿着生化服的工作人员，都是昔日诺索兰公司的员工。他们把尸体都放在担架上，一一运了出去。 出于好奇，慕镜也跟随着他们。他大致上可以确定润丽不在这里，诺索兰公司的人在灵异方面即使不谈是专家，至少在全人类的领域里也是极为先进的研究者了，他们如果也发现不了，就代表着这里已经没有人或者鬼了。 当然，像慕镜这样用化学药物隐藏身体的情况，他们反而没有考虑到。其实只要有红外线扫描仪，就可以轻易发现他的存在了。 真是讽刺。 当然慕镜本人并不知道，这个公司之所以拥有这么多的灵异资料，都是任森博通过各种渠道提供给他们的。 跟着那班工作人员，他们则是沿着楼梯，继续朝上面走。 到了第18层的时候，他们进入了该楼层。 慕镜也跟了进去。 而此刻，在正常的空间里，润暗和阿静正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慕镜和润丽。但，等待了很久，他们二人都没有来。 “恐怕是出事了……”阿静她的心头掠过了不详的预感，紧接着她对润暗说：“你回忆一下……当年你预感到你和润丽会死亡的时候，具体的顺序是……” “她是在我之前死的。”润暗咬了咬嘴唇说道：“所以我还活着的话就没问题了……” “不一定……”阿静摇了摇头，否决了润暗的结论：“我们面临的是时间诅咒，时间的先后顺序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过慕镜和润丽待在一起的话，他们二人周围的时间流动应该相对一致。我问你……在你预感到润丽会死的时候，脑海中前后有没有出现过慕镜的影像？他是极为俊美的男子，你的印象应该会比较深吧？” 润暗立即想到，当初在自己和润丽原本居住的城市，他的预感，在时间和地域的范围，都远远超过现在的自己。 但这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纵然他想破了头，也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润丽推门走了进来。 慕镜呆住了。 怎么会…… 这个楼层，是存在于就是他过去所待的E市诺索兰公司分部实验大楼里的啊！他和深槐，愿姬就是在这个地方生活，长大的！ 怎么可能？ E市的大楼居然连通着G市的一所普通公寓？ 不对！慕镜仔细想了想，这公寓并不是在G市，而是在异度空间里啊！那么，那个公寓也是混沌空间的一部分吗？ 但是，从时间线上推断，这个时候诺索兰公司已经在地球上彻底消失了才对啊…… 不不不…… 慕镜感觉大脑一片混乱。 这是一个时间紊乱的空间，过去，现在和未来根本没有意义。任何时间点都可以交集在一起。 那些工作人员走出了这扇门后，元丰拿出一个遥控器，对着门按下一个按钮，随即这个门就变得透明起来，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慕镜立即明白过来为何自己过去都没有发现这个门。 那么，他现在也可以见到过去的自己，深槐，还有愿姬吗？ 愿姬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他开始沿着走廊，缓缓地走着。 这个楼层的空间，远远超过外部所看到的。或许是因为时间扭曲的关系，连空间也扭曲了吧？它的实际面积，大概有三个足球场合并在一起那么大。在这个楼层居住的，只有他，深槐还有愿姬三人。 是去找深槐？愿姬？还是过去的自己呢？ 在这恐怖的空间里，他认为谁也不值得信任，周围的一切，都犹如梦幻一般。 就在这时候，他不知不觉地…… 来到了昔日自己所住的房间门口前的一个走廊拐角处。 而就在这时候，那门刹那间打开，又一下子关上！在这瞬间，他看见了昔日的自己，这时候还是一副少年姿态的自己！ 他连忙跑了过去。而这时，门再一次打开了。 紫蓝色的光芒之下，血红的长刃刺穿了慕镜的心脏。 一脸戒备的昔日的自己，举着冥裂鬼刃，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嘴里还说：“怪物……你这怪物……” 鬼眼，是可以识破变色龙液体的伪装的。 一瞬间，慕镜猛然醒悟过来，他小时候杀死的那个胸口长着鬼面的男人，其实就是他自己！他的裂灵鬼眼可以看到rou眼无法看见的鬼魅。 他记得，当时那个阴白的女鬼面孔，是粘附在那陌生男人的左胸处，仔细回忆的话，其实不是长在上面，而是那人头上的头发则缠绕着男人的身体。于是他立即用冥裂鬼刃刺穿了那个人头。 现在回想起来…… 那个人头，就是……愿姬！此刻，她的头颅正粘附在自己的胸口！ 紧接着，慕镜的身体，开始渐渐地腐朽，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剥落。随后，渐渐化为尘沙，并扩散到头部。 “润丽……润丽……对不起……” 随后，在少年慕镜的面前，青年慕镜化为了骨架，而骨架随后又变成了尘土。那些尘土，随着一阵风刮来，而不断地飘散…… 少女愿姬，站在走廊的另外一头，她拿着手中的怀表，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尘土，被吸入那怀表的表盘里面，化为这混沌空间的一部分…… 这个混沌空间所创造的一切，诺索兰公司，三个克隆人，还有蒿霖，元丰等人的存在，在G市彻底被抹去了。 那盘一直放在润暗家的《死离人形》DVD，也在刹那间化为乌有。 阿静看到润丽走进来的时候，头一句话就是问：“润丽……慕镜呢？慕镜在哪里？” 而润暗和润丽兄妹都以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慕镜……是谁？”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在那个混沌空间里，不管存在过什么，都无法在真实的时间留下痕迹。无论是记忆，还是影像，都会变为空虚。 相反的，润丽因为和这个诅咒无关，而自动被这个空间排斥回到了正常的时间中去。同时，在当时进入那个混沌空间，却因为体内寄宿着那扇空间之门的阿静，因为这特殊的体质，介于空间和空间的夹缝中，她因祸得福，居然得以脱离了诅咒名单。 她的死亡日期，还没有到来…… “啊……是呢……慕镜是谁啊？”阿静忽然感觉大脑一片混乱，随即，和“慕镜”这个人有关联的信息，都如同被橡皮擦去一样，完全被抹掉了。 从今以后，这三人，永远也不会回忆起任何和诺索兰公司有关的一切了。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