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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少年不知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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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905年,大唐天佑三年夏,平州(1)榆关县(2)。

    七月流火,草蔫鹰飞;就连林里的知了都叫的有气无力。

    自打进了五月,只见过老天哼哈的轰来几片乌云,打个哈哈又转眼儿溜了,连个雨滴都不曾滴下;棋盘状的庄稼可是没娘的孩子,蔫巴巴的苦了。

    一条河叫渝水,弯弯斜斜的从北面角山(3)里爬出来,这会儿也被火炉一样的日头烤抽吧了,蔫成三条小河各自挣扎着向南再爬。

    三条河还各有名字,从东往西数,依次曰:小石河.大石河.沙河。这是当地起的小名;叫石河有道理,河床上参差密布大小河卵石;第三条河叫沙河也有道理,因为它的河床就变成了金黄的沙子,没石头。本是同源的渝水的分流,为何会这样?这年代没人说得清。

    就像刘七郎儿为什么会在去年秋天被晴天雷击了一下,非但没事儿,反而开了窍,由傻乎乎的傻小子变成机灵聪明的鬼小子一样,只能把这些儿归功于看不见.摸不到的老天爷,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儿,天神也是各有司职,掌管善恶的。

    三人都挑着木桶,光着膀子喘着粗气往地里走,前面是约四十岁的李大,独臂却身子健壮的像头牛,后面的就是七郎儿和李强,俩人都十五,也壮实,当然像个小牛犊子了。

    就是再健壮,也挡不住头上的火炉一样的日头烤,终于熬到地头,七郎儿啪叽扔下担子,呻吟着猫在树荫下喘气,手里晃悠的是草编的帽子,嘴里叫着:“可得想个法子,这样挑水浇地,别说不管有,还不得把人晒干巴了。”

    李强哼哼哈哈的自然感同身受,李大望着高坡上的下田旱地,把老脸都愁成麻团了,嘴里嘟囔着:“水田还没事,坡下的上田再不保住,入冬还不得喝西北风.吃树皮!”七郎儿不由望望坡上,庄稼都蔫巴巴的趴在地上倒气呐,再没雨显然快干巴了,十几亩地的旱田颗粒无收,今年入冬可有点悬了。

    有啥子办法?李强兀自叹气,靠天吃饭就这样;七郎儿鬼眼儿来回瞄着不远的水坑暗自思忱:也不是没法子,挖一条水沟到这里,把渝水引过来……。

    李强撇嘴儿,就是能把水引到这里,别说得有多少人力,就是到了这里,你能让水自己爬上高坡?

    七郎儿自豪的一怕胸脯:“当然能!大不了打造几个水车就成。”

    这时儿连李大都摇头:“水车倒是听南边来的商人说起过,这里又有那个会鼓捣?再说这么高的坡地,就是有水车恐怕也不顶事儿。”

    没见识,土包子!七郎儿心里暗骂,就知道出苦大力干活,可不是七郎儿能甘心的,回去和二哥.五哥还有有恒表哥唠唠,那些儿可都是文化人,没准儿支持某家的。两家旱地加一起都有两千亩,能眼巴巴的看着地里的谷子都晒干吧了?

    七郎儿想到这儿,也不挑水了,自己就往河里跑,扑通就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老远才冒出水面,这回也呻吟,那是舒服的呻吟。

    “李叔.强子快过来洗个澡,老舒服了!”

    李强心有所动,李大望望偏西的日头摇头:“再担几趟吧,别和少爷比。”虽然是没了爹的妓生庶出子,也是主子少爷啊。

    李强没言语,但是有人答话了:“嗨!七老大,二牛在这里呐”

    就见二牛在下游不远处挥手往这里跑,把脚下的河水留下一溜儿白花四溅。

    看着二牛跑近,七郎儿咆哮:“说多少次了,就叫老大,别加个破七,难听死了!今儿亮子里面东西多吗?”

    亮子就是用河卵石斜斜的砌在河里,顺着水流慢慢往下顺,最后在河中间合拢,中间是一尺多的水道,再就是梯形的石头砍儿,下面有山藤编制的笼子接着,无论是鱼虾还有螃蟹,被激流冲下,就是笼子里的美食了。这年代人少,生态保持完好,无论山里水里的,动物真是多得很的。

    这年代的人没见识,就连螃蟹都不敢吃,七郎儿不由想起自己吃着秋天肥的流油的河蟹时,大家看死人般的神色。

    别人都是这年代的,那你个七郎儿又是哪里的?七郎儿暗自瞄了瞄下游不远的地方,心下嘀咕:就从哪里来,一个晴天雷,把自己从千多年后送来的,当然是魂儿,人模狗样的还是原来的刘七郎儿,就是有两世的记忆了。

    河里的亮子每天会有人轮流看着,晚上插黑了就拿回堡里大家分了,也不是都分得到,至少是七郎儿.有恒这帮子兄弟的家里。

    按岁数,有恒快十八了当然是老大,原来人家本就是老大,可是有恒成年了就忙啦,和这帮子半大小子再混就没时间了,七郎儿想趁机篡权当老大可不是一天了。为此,七郎儿你没少动心思,首先是物质刺激,受过前世熏陶的他当然会鼓捣许多这年代没有的好吃食,再就是精神拉拢,就是俗讲,也就是说书了;别说,到现在一帮家伙基本上认可了这个老大,就是为了区分,有时老大前面加上七字儿太闹心!七郎儿老想着转正呐。

    二牛没事做,人就机灵,冲着河边就喊:“老大来了,今儿得闲?”

    又来个老大,当然是有恒,这不是添腻嘛,俩老大撞在一起,自己还是老二,呜呜!多难听!

    有恒也是热得很,吐啦的脱掉衣服就往水里钻,一猛子扎到七郎儿身边:“上次你嘀咕的水车有谱否?爷爷看着田里的庄稼急的都牙疼了。”

    牙疼就含花椒生姜,七郎儿肚子里冒怨气,脸上可不敢,赵爷爷厉害,眼睛一瞪威风的了不得,就是有恒都得哆哆嗦嗦的老实站着。水车嘛,正有想法,坡上的地可基本上是刘家.赵家还有黄家的,一家动手可不好办。

    有恒也犯愁,黄家可不好办呢,刘黄两家前多年就是因为十几亩水田,可是生分了,没赵家来回说小话压制,两家没准儿械斗一场的,怎说赵爷爷都是堡里的里正,有威信的。

    集体械斗,这年代可常见。

    日头都倚在西山头了歇息了,李强爷俩也洗过了,大家就往堡里面走;有恒古怪的一挥手:“某家还有事儿,你等先回吧!”大家嘻哈讥笑,都这会了,有啥事儿?别是约了心上人莲儿约会吧!七郎儿喊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下;河里的青蛙呱呱叫,林立的知了吱吱唱;心爱的莲儿再哪里啊呦!”

    大家跟起哄,有恒握着拳头冲七郎儿运气,林里面刚刚来的躲在那里的莲儿的脸儿比西天的彩云还红还鲜艳;当然,只有有恒能见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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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唐时,平州乃幽州治下,今儿秦皇岛市及唐山一部分。

    2.榆关就是现在的山海关。

    3.角山乃燕山余脉,在榆关北约八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