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天人剑境
张小白醒来时，喊了几声，却见桃木椅上空荡荡的，道尊不知去哪了。他冷静下来，离开这里，又重新来到那条狭小的过道，看见了葬坑，顿时跳了进去，抛开泥土，寻找着金珠的下落。 结果始终不如人意，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倒是挖空了表面的泥土，露出了下面坚硬的岩石。 张小白颓然的蹲在葬坑中，朝地上锤了几下，喃喃道：“我真的会死吗？我怎么会死，为什么……”说着说着，眼圈通红，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抱头低声抽泣起来。 “你为什么要哭？害怕死亡么？”不知何时，道尊负手立在他身前。 张小白闷哼一声，偷偷擦掉泪水，抬起了头，看着淡然出尘的道尊，老脸有些挂不住，逞能道：“谁说我在哭！我怕个毛，我用的着害怕吗？” 道尊不置可否道：“相聚的日子不多了，你随我来。”说完，身影飘忽，闪出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张小白站起身，默默的向前走去。 …… 只见道尊立在几丈外，左手持着石剑，右袖负后，眼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然道：“来不及再教你其他东西了，但是这一招，你却一定要学到。” 张小白不解道：“什么意思？” “废话少说，想活命，你就看好了。”道尊挺拔的身姿，淡然出尘，比起往日，多了几分空灵之韵，仿佛既要羽化成神一般。 张小白不再胡思乱想，知道道尊从来不开玩笑，全神贯注的看着道尊，想要看看“这一招”到底是什么样的。 道尊面色变得无喜无悲，一袭淡蓝道袍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飘逸之气，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如秋水倾泻一般拔地而起，剑意凛然，轻描淡写的挥了一剑，登时化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从剑锋吐出，尖锐的划破空气！ 张小白骇然发现，岩壁上多了一条深深的剑痕，要知道自己使劲全身力气猛锤硬砸，才只能留下淡淡的白印而已。 来不及多想，道尊身影缓慢脚踏虚空，剑意细水长流，轻轻扬起手中石剑，“咔咔咔”又是几道剑气划出。 张小白瞳孔赫然收缩，岩壁上被剑气纵横交割成了一个飘逸篆书“剑”字！ 道尊脸色平静如水，仿佛已经抛开一切烦恼，身体缓缓向天上踏去，每踏一步，张小白的心便会抽搐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天上那道身影，无法挪开，更无法做出分毫动作。 道尊慢慢的举起长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牵动张小白的心灵，甚至无法眨一下眼睛。 只见道尊身下凝结出一大片宛若实质的仙气，一股股仙气环绕周身微妙的旋转。 道尊轻轻的闭上眼睛，口中吐出两个字：“月刹。”随着“刹”字落下，以道尊为中心，无数灵气被疯狂吸去，聚集滔滔灵气附蕴在石剑上，毫不起眼的石剑，此刻却散发着灿烂无比的纯白光泽！ “轰——！”一轮巨大的皓月虚影缓缓从蒸腾仙气中升起，逐渐往上上升，直到悬浮在道尊的脑后才停止。 张小白看得膛目结舌，以他的理解程度来讲是根本无法想象，竟有这等神乎其神的剑诀。 道尊神色笃定，单手高举蕴含无尽灵气的石剑，身躯被笼罩在半阕明月之下，淡淡出尘，月光余辉衬得半边脸庞晶莹无比，一股圣洁的气息扑出，让人深感自惭形秽。 张小白脑袋“轰”的一下，停止了所有的思考，呆呆的看着那把石剑，他毫不怀疑，这一剑斩下，将是毁天灭地雷霆万钧之势！ 这一刻，深深的印入了他的脑袋里面，永远挥之不去。 道尊深邃的眼神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抛起石剑，双手猛地合十，将石剑夹住，全身波动起一阵具有恐怖毁灭性的蓝色神光，“喀嚓”石剑骤然崩溃，瞬间里面庞大的灵气倾巢泄出。 张小白仍兀自在发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道尊双手翻飞，夺天地之造化，cao纵庞大的灵气，交织成一柄散发炽热白芒充满仙霭的小剑。 “成了。”道尊露出一丝喜色，不过脸色极为苍白，双手运转着这柄小剑，吸尽最后的一丝皓月光辉，身躯倒立，头朝地面，双掌挟着小剑，从天降落，“嗖”的一下，小剑没入张小白的头顶渐渐融化进去……道尊双手夹住他的左右太阳xue，蓝衣无风自鼓，惨白的脸庞露出一丝凝重。 张小白懵了，全身被抑制住了，无法动弹分毫，只觉得一股股霸道的力量灌入体内，又被一股股柔和的力量慢慢调理，两股力量不相互冲突，十分怪异。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道尊总算放开双手，非常虚弱的盘坐在地上，剧烈咳嗽了几声，哈哈笑道：“小子，你死不了了！我用‘月刹引剑诀’夺天地之造化，耗尽所有仙力，以灵气塑造了一把‘灵剑’给你充当元婴，我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哈哈哈哈！好大的手笔！这当是我毕生第二个得意之作了，死不悔矣……” 张小白却没有说话，愣愣的站着，两眼呆滞，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 当张小白清醒过来的时候，道尊盘坐在不远处，低低垂着头，毛发霜白，原本看起来年轻的外貌，如今变得犹如迟暮老人一般。 “前辈……”张小白眼圈一红，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里那种压制不住的悲伤，是一丝感动？还是失去了一位‘亲友’的痛苦？大喜大悲之下，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扬起脑袋，狠狠的朝地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前辈再造之恩，我没齿难忘。”张小白喃喃的说一句，微微抬起头，额头上流淌出一条触目惊心的鲜血，顺着鼻梁流下，“啪啦”慢慢滴在地上。 “天道茫茫，万物皆有诸般因果。你算是我的传人，传承倒未断。今后你自己的路，自己选择，一切之事只是过往的硝烟，唉……”一道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张小白耳边。 他蓦然惊醒，以为道尊未死，却不想，伸手触及道尊的身躯，“哗啦”一声，道尊身躯顿时土崩瓦解，化成了一粒粒沙粒，飘零于空气中，久久未散。 沙粒弥蒙了眼睛，张小白怔怔的伸着手，恍惚间，让他想回想起了往日种种。 …… 一番打斗过后，张小白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看着气定神闲的道尊，心中好奇，笑着问道：“前辈，你以前那么厉害，仙界都没有几个人打得赢你，那你怎么不做仙界最厉害的老大，统领众仙，成为霸主！那样的话，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么一个地步了吧？” 道尊脸上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玩味的问道：“你可知我祖上是何人？” 张小白看着道尊，咂舌道：“你说过了啊，那个创出仙凡诀的大智者，叶天南老前辈。” “没错。”道尊侧过脸，目视前方，娓娓道：“祖上在人界，便是出了名的论理大家，那时人界战乱，分裂出了七个国家。有一日，祖上前去赵国，想要说服赵王停止攻打陈国，途中遇上一位朋友，你猜他怎么说？” 张小白来了兴趣，嘿嘿一笑，道：“一国之主哪会听一个草民说的话，他的朋友肯定是想阻止他。” 道尊点了点头，道：“那个朋友劝祖上说，如今天下人都多行不义，强抢劫掠，抛妻弃子。而且赵王野心勃勃，你又何苦一个人跑去做这种，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张小白插话道：“这个朋友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 道尊晃了晃头，反问道：“祖上回答他说，假如有十个兄弟，其中九个非常懒惰，有田不去耕，剩下的那个，你说他应该如何做？” 张小白道：“剩下的那个，当然要更加努力才行。” 道尊瞥了他一眼，问道：“为何？” 张小白翻了翻白眼，道：“如果连他都不去耕田，他们十兄弟，岂不要饿死了。” 道尊淡淡一笑，点头道：“小子，你果然还有几分悟性。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有很多事情，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张小白低声念了一声，不再乱想，便走到一边，又开始修炼去了。道尊叹了一声，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似乎又在想着什么事情。 …… 沙粒飘散，张小白心中失落，揉了揉微红的眼睛，道尊昔日那孤傲的身影已经远去，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目睹一代绝世高人的神采了。 轮回、星河两条溪水，依旧如往常一样平滑如镜，不起丝毫涟漪。 桃木椅上，却再也没有道尊孤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