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偷袭杭州【九章】1
============================ 杭州，旧称余杭，位于华夏东南沿海北部。所在之地西南接丘陵，东北部是平原，河流纵横，湖泊密布；自古以来人口密集，物产丰富，杭州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人间天堂”之美誉。 五代时吴越国建都于杭州，建起了宫殿、城墙，周围七十里。此城依山傍水而建，开有十座城门，南面的候潮门、嘉会门濒临钱塘江。 这两座门又有不同，嘉会门偏东北，是一座旱路门；而候潮门最临近钱塘，一条水路直入城中，却是一座水门。门上是一座千斤铁闸，可放船进入亦可隔断潮水内灌。 午夜的候潮门外，钱塘江干，距入城水道数十丈外一蓬蓬船帆降落下来，江水对船舷的拍击声淹没在钱塘潮滚滚的波浪里。 最前面的一艘双桅船上，雷三郎身边站着六七个人，他们手扶船帮焦急的向着候潮门的方向眺望，虽然那里实际上是黑漆漆的一片。 一刻钟前，浪子燕青带着二辛、岳鹏举等小十八卫悄悄潜到岸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迅速解决了水道入口的几个岗哨，占领了这里的引导船只进入的小亭子。他们向前摸索一段，确信候潮门外再无暗哨，便向后面发暗号。 浪里白条张顺和活阎罗阮小七各率六名水中好手潜入水中，向黑黝黝的水门铁栅游去。照暗探的经验今日不是大潮，铁闸应该并未关死，水下的双层铁栅有缝隙让人通过。张顺和阮七爷等人就是要利用极好的水性，寻机从水底潜入城中，控制绞盘机关，放后面大队水军船只进入。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候潮门那里还是悄无声息，这时候越是静寂越是让人恐惧莫名。雷三郎也是心中忐忑不安，要知道在这水中无遮无拦，万一被对手发觉，城上面居高临下一顿乱箭，水中的人可是难逃活命了。 他身旁的武松、晁忠等人急得直搓手，武二郎圆睁双目紧咬钢牙，那样子真狠不得抽出双刀飞掠上城去杀个痛快。无奈啊，这条水道紧傍着城墙，城下全无踏脚之处；数丈宽的护城河加上四五丈高的城墙，是这里险峻的屏障，这也是候潮门外这一带守卫相对松懈的原因。 要是有支烟就好了。雷三郎口干舌燥，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烟？还真是哦，虽然他从不真正有过那嗜好，可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想念那种辛辣的刺激。也许别人也是有一样的感觉吧，是不是以后该琢磨琢磨这个东西，没准又是一个天道发财的商机呢…… 这种不合时宜的杂乱想法刚出现，突然候潮门城上想起了一阵梆子声！ 这边船上众人大惊，紧接着就看到城头亮起灯火，无数人乱喊乱叫。两边城墙也陆续出现了灯火，仿佛其他处还有人向候潮门这里跑来。 雷三郎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坏了，很可能张顺等人被发觉了。 他立即传令四条双桅船打头，从江中向水道出口处靠上去，这时候再继续远远隐蔽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们的双桅船有六丈多长两丈多宽，动起来煞是费力；半扬起一道帆靠近岸边去，很快岸边有人开始拉纤，这才运动顺畅起来。刚刚靠近水道出口，一条小船飞快的从里面划出来，靠到近边，浪子燕青飞身跳上。 “小乙，出了什么事？”不等燕青站稳，雷三郎急着就问道。 燕青顾不上喘息，急急说道：“据回来的两个兄弟说，张、阮二位头领在水下找到了一个进口，但十分狭窄。阮七爷带六人当先进去，张顺手下刚进去一半，不知道哪里触动了机关，里面响起了铃声。城上人就察觉了，敲起了梆子；他们放下了千斤闸，接着向下射箭和乱投竹枪。这时候张顺兄弟也已经进去了，外面只剩四位兄弟，两个死在水里，两个逃回的也都受了伤。” 众人心头一震，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下阮小七、张顺等人凶多吉少。 “嘿！”武松把脚一跺，又一掌拍在船帮上，众人都是焦急地看向雷三郎。 “是福不是祸，不管他是福是祸，赶上了就得上。”雷三郎把牙一咬，“小乙，你去通知十八卫，备好东西准备爬城。”接着又向武松说道：“传令下去，双桅船在前，排开抛石机进行强攻。” 六支烟花响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炸响，这不仅是开始强攻的信号，也是再通知后面陆上的辛兴宗，快速行进赶来攻城。 燕青离船上岸不久，伏在水道两边的数十人都站了出来，他们手拿钩杆连拉带推，双桅船在相比起来十分狭窄的水道上艰难的向候潮门前冲去。 四艘双桅船都进入了水道，进到候潮门水闸前开始向两边展开。这时候候潮门上、城头两侧已经乱了套了，火把增加了一倍，梆子声、喊叫声连成一片。有人开始向下投竹枪和放箭，很快就开始有人号令，羽箭开始有规律，一阵一阵的如雨般射下来。 四艘双桅船就在这箭雨中转过头，侧面对着城墙，在候潮门两侧排开了三四十丈的面对阵势。船上的人在两头架起巨型盾牌遮挡飞箭，船中央的篷布掀开，此次水军偷袭或强攻候潮门的底牌——四架抛石机格愣愣的转动起来！ 这个时候，在这四艘双桅船后面，近百只摇橹划桨的小船密密茬茬都跟进了水道中，遮蔽物掀开，风箱鼓起，霎时间炉火熊熊，每只船上竟都有着大大小小几只火炉！ 一场前所未有的水路强攻战就要展开！ 在这条火龙一般的船队后面，是一支三桅大船压阵。它的船体过大，进不了这条水道，可也已经是靠近了水道入口，这艘船横在这里将后路堵塞。这场战斗有进无退，摆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 在这艘大船上站立一人，形销骨立双目深陷，一袭黑色大氅给他增添了不少威风。 他双眼游移，脸上神情不定，显然也是首次见到这样雄壮而奇特的攻击场面。 这人正是此次偷袭杭州明州水军的带军头领，明州厢军武进校尉蒋伯歪。 几天前雷三郎面见明州禁军统制官，令他们派出水军迎接南路讨剿大军先锋使，明州军派出的是以蒋伯歪三桅船“中水艟”为首的四只海船，后来又补充了杭州水军及逃亡过来的几艘战船和渔船。蒋伯歪官职不高，但是由于他的中水艟的缘故，实际上他就是这对水军的首领。 原定的二百水军蒋伯歪并没有全带上，他只从里面挑选了五十名，其余的都打发到海中洲帮助他守卫去了。 随他而来的另外一百五十人却是他从自己属下和其他地方招募来的。他这个人眼睛里有事，应该是预见到这次出行可能不只是“迎接先锋使”那么简单。 这次阮小七和孟康远途出海回来，行径大有不同，还带回来一个号称天道左使的人。那是浪子燕青，这些人到了明州后，广撒金钱雇佣船只，不惜血本的向北面运送粮草、物资，引起了他极大关注。 不多时，通过阮小七也与燕青拉上了关系。这些华盛天道的人竟然为几万大军支撑着补给，这使他十分的惊讶，他也从另一个角度对这些人另眼相看，也在一些事情上提供了不少帮助。 知道了有一个迎接“先锋使”的事情之后，他清楚这个活计非他莫属。明州派出的那个领军人物副团练使他根本没看在眼中，现在那位听说要到方腊地盘就打哆嗦的官员被他劝说留在江对岸的一艘船中，等着船队回程再会合了。 也许是受到了阮小七一句“蒋兄，你敢否和我们一起去看看那杭州城”戏言的提醒，这位蒋某人不仅准备了精干的人员，还做了一番特殊的训示。他的船上也带足了武器装备，一路上会见先锋使、转道杭州进发他都是默默跟随，从未说过什么话。 虽然这次行动，他的人都被派的是拉船推船等辅助活计，并没有上到第一线，可他却在认真的观察着，甚至还命令船上剩余的五六十人做好了准备。 “蒋校尉，雷圣使传报，若战事不利，你等可自行退去。下游十里有一个接应地点，在那里南路先锋的使者可随你同回明州。”一个传令的人这样来报。 “知道了。”他的声音带有着一种艮涩的感觉。 站在他这艘高高的大船上，他忽然看到了杭州城里亮起了红光，好像是多处燃起了大火。再向东北望，离这里数里之遥的嘉会门似乎也火光熊熊，虽然听不到喊杀声，但肯定那里也有了战事。 定定思忖了半晌，他对手下命令道：“留下十个人看守大船，其他人收拢队伍随我到前面去。” 他的眼睛紧盯着水道尽头候潮门，那里正有流星一般的火头上下飞窜着，而且又响起了阵阵炸雷般的巨响。